当天申时,奇兵会准时召开,狄秋几人再次易容完毕朝着城中的校场而去。
要说这昨夜,众人为了在今日对付狄秋,都在暗地里一起筹谋对策,互相拆解狄秋那几场比试中所用的招式。但这奇兵会上端的都是用奇兵之人,所学招式千奇百怪,难有正统与非正统之说,亦是没有人瞧不出狄秋的武功隶属于何门何派。再加上,狄秋连用了牛尾刀、长枪、钢鞭、双刃巨斧,四样兵器,皆招式各异,更是混淆难辨。
这使得狄秋再次出现在校场之时,众人都纷纷为之侧目。只觉得今年,狄秋定可像去年的仇困龙一般,继续创造连胜的奇迹。
朱谦今日亦是早早到场,见到狄秋几人前来,便热情地上来打招呼。狄秋已经知道朱谦其人的真面目,虽然心中恶心得紧,但表面上还是不得不虚与委蛇。毕竟,这接下来的比试自己还需借用这朱谦的兵器,尚不能与他撕破了脸皮。
好在昨夜烟花匠自尽之事,朱谦似乎并未知晓,见到狄秋之后还是诸般客套。冲他道:“阿和公子,昨夜的酒可醒了?”
“醒倒是醒了,不过现在脑袋还有些隐隐作痛。”狄秋佯装道,“朱公子这地仙酒果然是极品佳酿,在下实在佩服之至。”
朱谦笑嘻嘻道:“阿和小兄弟既然喜欢,那来日必须和云女侠一同到百花谷来,尝一尝那更陈的地仙酒。”
“在下自当遵从。”狄秋皮笑肉不笑,心中却想着:要不是我有要事在身,非带着云娘去将你百花谷的好东西都给糟蹋光不可。
与会之人陆续到场之后,蒋涉猎提着伴月剑跃入场内,冲众人道:“想必经过这一夜的休息,大家应当都寻到克敌制胜之法了吧。昨日阿和小兄弟屡战屡胜,连败四位勇士,可谓一时间风光无俩,一人连夺两项兵器比试的魁首。今日,可有手持斧兵的好汉,继续上场挑战的?”
众人大眼瞪小眼,却是无一人应战。这斧兵用的人不在少数,但经过昨天的几战之后,几个本想着要在这届奇兵会上一展风采之士都有些怯了。都想着,自己这武功可能连赵三林也未必是对手,要对付那阿和,只怕更是无稽之谈。
朱谦见无人应战,笑着对狄秋道:“阿和小兄弟,看样子这斧兵比试,你又要赢了。不过也亏得如此,我正好手中也无第二柄斧刃可以借你,要不然真要有人向你挑战,我可有些囊中羞涩。”
正当说话间,忽从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喊:“我来挑战!”
众人皆是以惊奇,这还当真有不怕丢脸的,敢与这阿和叫板。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提着斧子的大汉,竟然是那金门三侠中的钱金虎。
狄秋与云眠霞心还有宁俊涛中顿时咯噔了一下,这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这钱金虎在这个时候出现,只怕来意不善。
狄秋急忙手背在身后朝着云眠霞的方向悄悄打了个手势。云眠霞定睛一看,已经知道了狄秋的意思,拉着姜水心就挤出人群。小月寸步不离,见姜水心被拉走,自己也跟在了身旁走了出去。
“水心,你们赶紧会荟云间收拾好行李找地方躲起来,狄秋的身份只怕要泄露了。”云眠霞慌忙道。
姜水心正想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见季先生与宁俊涛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云眠霞的面前冲她道:“怎么回事?那人你认识?”
“那人是金门三侠中的钱金虎,他曾参加过晋州城的英雄大会,所以认得狄秋还有我。这番定是来揭穿狄秋身份的,你们赶紧躲起来,否则只怕会连累到你们。”云眠霞着急地解释道。
姜水心见状,却一把握住云眠霞的手道:“你我既然是朋友,就当共同进退,现在你与阿和公子有难,我又岂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水心,现在不是一两个人要与我们为难,倘若钱金虎揭露了阿和的身份,到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为了那雷火石而群起发难。混乱之下,我们连自身也都难保,又如何照顾你的安危呢?现在却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你们还是速速离去保命要紧,没有理由为了我与阿和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一旁的小月也劝道:“是呀,二小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与季先生回去可怎么交代?还是听云姑娘的话,我们先去躲起来吧。”
“不行,我……”姜水心话还没说完,却见云眠霞忽然出手一下打在她的后脖颈之上,将其击晕了过去。
小月连忙扶住姜水心,没让她倒在地上。季先生冲云眠霞感激道:“就算你不出手,我也该出手了,倒是要谢谢你。”
“事不宜迟,快走吧!”云眠霞也没空与季先生客套。
却见季先生又拦道:“你方才说上面挑战之人是金门三侠中的钱金虎?那是不是说他还有两个弟弟或者哥哥?”
“不错,是有两个弟弟,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云眠霞不明所以,现在事态正紧急,这季先生却还问个不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季先生听罢,脸色陡然一沉:“既然金门三侠是三个人,那另外两人现在身在何处呢?”
云眠霞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反应过来。口中颤巍巍道:“你是说另外两个人已经……”
“我猜想很有可能已经在荟云间守着了,此番可不能回去拿什么行李,不然非得落入他们的彀中不可。”季先生顺着云眠霞的话补充道。
宁俊涛听得浑身发抖,嘀咕道:“那三位好汉,看着却不像是那样的人呀。”
“宁老爷,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三人对您一直以礼相待是有目的的,可别上了他们的当了。”云眠霞摇头道,“您赶紧和大家先走,我留在这里好接应阿和。快走!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季先生冲宁俊涛微微一颔首:“云姑娘说的不错,宁兄你也与她们同去吧。我留下来与云姑娘一起接应阿和公子,合我们三人之力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云眠霞感激地朝着季先生点了点头,想着以他的武功,倒是能帮上大忙。就这样,小月扶着姜水心,在宁俊涛的陪同下离开了校场,云眠霞则与季先生又挤回到人群之中。
还见场内,狄秋仍站在朱谦身旁没有登场的意思,双眼冷冷地注视着钱金虎。朱谦察觉到狄秋的神情有些不对,只当眼前这钱金虎是个厉害的角色,才使得狄秋如此紧张。
却听狄秋口中道:“钱金虎,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钱金虎忽然客气地冲狄秋抱拳道:“阿和公子还记得在下,在下可真是受宠若惊呢。”
“你那两个弟弟,钱金狮和钱金豹呢?怎么没有与你一同前来?”狄秋问。
钱金虎不解其意,只是淡淡道:“他二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所以没有到场。”
狄秋暗道不好,那两人极有可能在私底下另外要做文章。于是,背在身后的手忙做了一个三与一个二的手势,暗示金门三侠三中去二,需得留神警惕。
季先生见状心中长出一口气,幸得自己多问了云眠霞一句,否则若在这时候才通过狄秋的提醒知道金门三侠中还有另外两人,只怕想再去告知小月也已经来不及了。
云眠霞手中攥紧了拳头,手心中沁出许多汗水。虽说自己一直嚷嚷着要打架,但现在自己手中又无藏云剑伴身,待会儿要真与这么多人打起来,只怕自己讨不了什么好处。
钱金虎睥睨众人,心道:此番正是自己展现诚意的好机会,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想到此处,便冲狄秋道:“昨日我听我的弟弟说,有人在这奇兵会之上,连败四人,连胜三场,我还当是他瞧错了。毕竟,据我所知,这世上哪有这般武艺高强之辈,不仅可以连战不歇,还会使多般兵器的。今日得见,原来是阿和公子本尊,这也就难怪了。”
“哦?看来你对我熟悉得很呢。”狄秋冷笑道。只当这钱金虎这番阴阳怪气,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下面恐怕就要说自己若非得了那雷火石的帮助,定是战胜不了昨日的那几位好汉了。
蒋涉猎见这钱金虎与阿和竟是旧相识,连忙竖起耳朵,想要听听这阿和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料,钱金虎并没有按照狄秋想象的那样说出自己身怀雷火石的秘密,反倒转言道:“在下在江湖上听闻过阿和公子乃一位侠义为怀的谦谦君子,四处锄强扶弱劫富济贫,做下不少仗义之事。在下与我那两个兄弟心中更是仰慕已久,虽也曾有幸得见过公子拔刀相助之举,只可惜,当时所见的那些贼寇在阿和公子手下不过几招都皆臣服在地,未能一窥阿和公子的所有风采。今日,在这奇兵会上能再见阿和公子,可谓幸甚至哉。还请待会儿尊驾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让我好领教一番尊驾的本领。”
一番话毕,众人都纷纷议论起来。照这钱金虎所言,这阿和端的是个不赖的少年侠士。只是,瞧他武功如此过人,又做下不少好事,自己怎就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就连见多识广的蒋涉猎也是听得一头雾水,这阿和要真如这钱金虎所言,自己又怎会不知他的底细?听钱金虎的口音,当是中原人士,自己对中原地方熟悉得紧,不该连一点消息也没透到他的耳朵中才对。
狄秋瞪着眼睛,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这钱金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自己何曾做过什么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事情?至多,也就是用计铲除了李爵,赶跑了落日使者和马进罢了。
但这事,也都是自己暗地里办的,知道详情的人不过尔尔,钱金虎不当知道才对。而且即便他知道,也不会添油加醋给说成这么一副样子。
钱金虎见众人喧闹不止,知他们不相信。便又轻咳了两声道:“其实诸位不知阿和公子的事迹也无可厚非,因为阿和公子其人向来淡泊名利,每每做下一桩好事,都不愿留下姓名。还对受之以恩的那些人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切莫透露出去。是以,江湖上知道阿和公子其人其事的并不多。在下也是偶然间,有幸与阿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眼看着钱金虎越说越离谱,狄秋忍不住发问道:“钱金虎你到底要说什么!”
钱金虎见狄秋眼看着就要发怒,只当自己这顿拍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慌忙道:“在下只是想见识一下尊驾的高招,并无其他意思。”
“既然要比试,就别废话了,亮兵器吧!”说罢,狄秋又冲朱谦道,“朱公子,昨日那柄双刃巨斧再借我一用可好?”
朱谦犹豫了一下道:“倒是无妨,只是那柄斧子却断了一刃了……”
“不碍事,对付此人绰绰有余了。”狄秋已然怒极,钱金虎这些话听着像是在恭维自己,但到他的耳朵里,却句句刺耳。不管这钱金虎此行要搞什么名堂,自己横竖都要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朱谦没有办法,只好将昨日那柄被赵三林斩去一半斧刃的双手巨斧又拿了出来。狄秋一把抢到手中,提着就跃入场内,冲钱金虎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可就抓紧些吧,否则等下就不一定有机会说了。”
钱金虎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心道:自己这下可铸下大错了,竟惹得这小祖宗真生气起来。口中喃喃的:“还是待会儿再说吧,待会儿再说……”
“接招吧!”狄秋二话不说,一斧劈出直取钱金虎的肩胛。
钱金虎不得不也取出斧子前去应招,只听得金铁交击之声传来,钱金虎手中斧子机关已经伸出。
众人定睛一看,皆是“咦”了一声,这不是昨日赵三林用的那柄鲨齿斧吗?怎的会落入这钱金虎的手中?可细细一看,却发现钱金虎手中的鲨齿斧却与赵三林的那一柄有所不同。昨日赵三林的鲨齿斧在与狄秋的比试之中已经缺了一颗鲨齿,而钱金虎的这一柄,斧刃上的鲨齿却是完整无缺的。
狄秋见这钱金虎用的斧头与昨日赵三林的一模一样,也是有些惊讶。但同一种兵器自己既然已经知道其机关所在,对自己又何来的威胁?旋即,狄秋一斧伸出直往那鲨齿斧刃上靠去,两柄兵器瞬间吸在了一处。
钱金虎本就不会用这斧兵,他擅长的倒是普通钢刀。因此,即便这鲨齿斧再怎么厉害,钱金虎也使发不出威力来。狄秋一斧贴来,钱金虎还未及反应,只见自己手中的斧刃已经被吸了过去。
这鲨齿斧中磁力本有助于所持者运力发力,钱金虎不懂其中窍门,还当是对方的斧刃中有吸力。顿时,整个人下意识地朝着狄秋奔进几步,险些栽倒在地。
众人一看,这钱金虎的本事如此脓包,却还敢向狄秋挑战,岂不是徒增笑柄?殊不知,这鲨齿斧是钱金虎跟踪云眠霞几人时,半路上拾来的。之前却从来没有学过如何使用这斧兵,是以运用起来才这般手足无措。
而此时,云眠霞已经知道了内情。钱金虎这手中的鲨齿斧与赵三林的应当是一对,皆出自那雷跳鬼之手。当初雷跳鬼失手死在自己的手下,温吞鬼虽然带走了他的尸体,却没有取走这对鲨齿斧,所以才分别落入这赵三林还有钱金虎手中。只是自己有些不明白,那赵三林为何不把两把鲨齿斧都拿了去,却只拿了一把?
眼看着,钱金虎被狄秋拖着东摇西摆,手中完全使发不上气力。众人一通指指点点,看得频频摇头。钱金虎这番挑战之意,其本意只是想借这奇兵会吹捧一下狄秋,好让他知道自己兄弟三人是真的诚心要投入他的麾下。
却不料狄秋却误会了自己,这一照面就下了重手,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模样。钱金虎几乎就要开口认输,但怎奈何狄秋手上力气却越来越大,只拉扯着自己的身子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歇歇手,可太快了,太快了……”钱金虎忍不住道。
狄秋见这钱金虎如此窝囊,更是恼怒不已。猛地向后一纵,斧刃下摆,将钱金虎连人带斧都扯了过来。钱金虎脚下失衡,整个人顿时重重扑倒在地。狄秋也不稍待,上去就是一脚踢飞了钱金虎手中的鲨齿斧,口中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场下的朱谦见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之前他还当狄秋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但从今天的这番举动看来,却不得不对其人另眼相看了。
就连蒋涉猎不忍地别过头去,心道:虽然你做好事不愿留姓名,但说来这钱金虎却也没怎么冒犯到你,这下手可也忒重了些。
眼见着钱金虎落败,蒋涉猎道:“这场比试,阿和小兄弟获胜!”
钱金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冲狄秋道:“阿和公子,不愧武艺超卓,在下佩服。”说罢,险些又软倒在地。
这时,人群中忽然蹿出两人,跳入场内,一左一右扶住了钱金虎。狄秋一看,口中笑道:“这不是你那两位好兄弟吗?这时候才出现,是不是事情已经办妥了呢?”
钱金豹与钱金狮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他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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