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抽出腰间的鬼鞭,口中大喝一声:“全都给我滚出来!”
墙背后只听得“嗖嗖”数声,几道黑影瞬间已从墙头跃下。蹲伏者六人,皆夜行衣装扮,不露真容。见到季先生后,也不报名号,提足就朝他奔来。季先生手中鬼鞭一揉,倏地甩出,打向其中一人的面门。
这六名黑衣人似早有准备,手中纷纷亮出一对铁爪。季先生迎头一击,不但未能得逞,还被对方铁爪抓握在了手中。
季先生心中一颤,对方竟然知道自己这鬼鞭的短处,看来端的这场必是恶战了。说时迟,那时快,季先生手中鬼鞭瞬间化硬,呲溜一缩,转出对方手心,如一条软棍一般截向那人腰间。
七个人站在这条狭小的巷中,本就拥挤不堪,再多了季先生这条鬼鞭,更是难以施展武功。
季先生手中鬼鞭连舞,挑搠而来,对方虽然手有钢爪,却应对不暇。一触碰到鬼鞭,季先生就连忙化解机关,重新变为鞭子,柔劲使发,弹射而出。最前面的三人不多时,脸上、身上就皆中了数招。
“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们这铁爪到头来还不是白练了!”季先生笑道。
对方一听,却也不恼,忽然其中三人各自跳到左右两旁的墙头之上,跃到季先生的背后,顿时三人在前三人在后,形成了前后包夹之势。
季先生怒道:“还要负隅顽抗,休怪我下狠手了!”
说罢,手中鬼鞭猛地一搠,在空中“啪啪”两声,呼啸而至,打向身前几人。
鬼鞭迅如闪电,盘桓灵活,掠来之际,带着呜呜风声。季先生面前三人,几次三番要去抓他手中鬼鞭,却是滑不留手,一触即走,压根就使发不出手中鬼爪的威力。
身后三人,亦是束手无策,这前后夹击之势本有利于他们。可每每待季先生出招打向前面,刚要偷袭背后之时,季先生宛如身后有眼一般,立即回身就是一鞭逼退杀招。
季先生手中鬼鞭舞得越来越快,六人几乎目不暇接,空中连晃过数道残影,别说是用手中铁爪去抓,便是要全力去躲那鞭子,也是吃力不得。
季先生挂念姜水心的安危,不想缠斗下去。虽知对方这铁爪克制自己这鬼鞭,不可贸然急进,但现在却不得不兵行险着。
瞅准机会,手中鬼鞭一旋,卷向一人脖颈,对方果不其然急忙提手去拦。但季先生端的就是冲他双手而去,鞭首一弹,重重打在对方铁爪之上。这一鞭端的狠辣非常,便是那人带着铁爪,也给打出了血来。
只听得对方“哎呀”一声,手臂猛垂下来,脖子露出了空当,季先生连舞鬼鞭,急探而去,临近之际,机关陡出,话作软棍,用足力气点将过去。鬼鞭当即穿喉而过,在那黑衣人喉部留下一团鲜红。
身后两人虽然吃惊,但竟没有退避之意,见鞭穿喉,两人四爪,急忙立即朝着季先生手中鬼鞭抓去。
季先生不慌不忙,连忙缩手撤鞭,带着鞭梢尸体,朝着自己身前猛扯。手中鬼鞭一扬,横着使出一招翻江倒海,这两人反应不及,瞬间便被重重掀翻在地。
眼见三人都已经全数倒下,季先生急忙朝着前面疾奔而去,却忘了身后还有三人。这三人见己方人数减半,却不晓得丝毫惧怕,竟然也跟着追来。
季先生听着背后的脚步声如充耳不闻,只是埋头疾奔没有回头。这时,空中骤然发出三声暗器破空之音,皆从背后而来。
这下季先生不得不去理会,手中鬼鞭一处,甩向身后,卷住飞来的暗器。只听得“呲呲”数声,鬼鞭之上已经落下三枚飞针。月光一映,竟然反射出紫黑之色,显然针上喂了剧毒。
季先生怒道:“欺人太甚,却全都要寻死不可吗?”
那身后三人如若不闻,又是几枚暗器连发而出。季先生无可奈何,只得先凝神应付。且接且退,很快便出了小巷。但与此同时,他手中鬼鞭之上已经落满了毒针。
眼看暗器奈何不了季先生,这三人再用铁爪抢攻过来。此刻已经来到宽敞之处,正是季先生大展身手的时机。还未等那三人近身而来,手中鬼鞭一劈,将三人分作两堆,与此同时暗扣机关,横扫而去。
那鬼鞭上皆是毒针,碰到就可能中毒,但这三人端的就是搏命而来,竟然身形不闪不避,举起铁爪就狠握而来。那毒针直接扎入肌肤鲜血横流,但无人喊疼,誓要用这性命夺下这鬼鞭不可。
季先生还想抽手之际却已然不及,毒针扎在鬼鞭之上,深入半寸有余,这三个黑衣人将手掌当做借力之物所用,拼着性命强行挂住鬼鞭,直教季先生有力而无处可发。
季先生心中已然怒极,但眼看被这六人耽误了这么久,不知姜水心还在不在左近。若是他们有意拖延自己,好为同伙争取时间,那自己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想到此处,季先生只有弃鞭而去这一个选择。虽然心中极为不舍,但为了姜水心却也不得不这样做了。季先生旋即弃下手中鬼鞭,转身就要跃上屋顶离去。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身后这三人竟然执念如此之强,即便夺下自己的鬼鞭还不愿意放弃。其中一人,竟然临空跃起还要追来。
季先生落在屋顶双手齐出,打向对方胸口,那人竟然不闪不避,迎面冲来,手中一抖,又一发毒针射出。季先生斜身一躲,手中只去了一掌,但随即对方也出了一掌,正中他的肩头。
季先生胸口气息一窒连退了几步,脚下踩碎了一排的瓦片。但对方比他更惨,胸口正中了一掌,像断了线的纸鸢从空中飞落,磕在了地上,显然是活不成了。
季先生没空去关注对方的死活,捂着肩膀立马跃走,生怕剩下那几人还要追来。眼看着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此刻的季先生已然心急如焚。
盲目奔了一段之后,季先生发现身后那群黑衣人并没有追来,但也没寻到姜水心的行踪。现在他受了伤,手中又没了兵器,心境已经大不如前。若前方还有埋伏,只怕是应对不得。
那六个黑衣人武功虽然算不得一流水准,但那搏命无畏之态却是难缠得紧。若不是自己主动弃了兵器,只怕这几人非要斗到至死方休不可。
季先生心中想着,狄秋和云眠霞现在还不知在何处,自己唯有做好进退两策才行。这样就算自己失败身死,也要留下线索,好让他们救出姜水心来。想到此处,季先生调匀了气息,从怀里取出一柄匕首,在接下来自己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一个记号。
季先生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匕首,虽然不如自己的鬼鞭,但总聊胜于无。刻完记号之后,就信手捏在了掌中,也算为自己增添几分胆色。
沿着北大街追了很远,季先生已经临近城墙之下,但依旧不见姜水心的身影。遥望那高耸的城墙,季先生暗道:人多半已经被擒了,否则不会追了这么远连半分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
机关城虽然说不上多大,而且现在又在封城之间,就算姜水心三人被擒也出不去。但季先生怕的是,对方压根没有擒人之想,而是有杀人之念。亦或者,对姜水心有着其他不轨的想法。
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季先生的额头流淌下来,心头也是止不住地发颤。正当他无计可施之时,一个阴冷的笑声却从不知何处幽幽传来。这笑声似偷笑,又似惨笑,听得人毛骨悚然。
季先生急忙将手中匕首横架在胸前,高声质问道:“谁在装神弄鬼?”
那笑声转瞬便歇,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季先生生怕有敌人埋伏,赶紧找到一处矮墙靠立,屏息凝神眼睛不断扫视四周,但却听不到任何风吹草动。
不多时,那笑声又起,这一回季先生总算发现了传来的方向,竟然是在那高耸的城墙之上。他疑惑地抬头看去,那城门已经被机关送到了数十丈的高处,怎会有声音从那里传来?
他定睛凝视,望着那黑峻峻的门洞,那笑声又再次响起,这一回他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就是从那城门门洞之中而来。
这一下,季先生脑海如同炸开了锅,这当世拥有这般轻功的高手屈指可数,难不成正是这人掳走了姜水心他们?若真是如此,自己可决计对付不了。
季先生脚下一旋,慢慢退开,想着此番可不是逞能之刻,若是对方的身份与自己想的一致,必须走为上策。
要是沿路上为狄秋和云眠霞做的记号,引得他们两人也到此处,白白送了性命不说,到时候便再没有人可以救得姜水心了。想到此处,季先生再不迟疑,回过头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可还未跑多远,身后那阴冷的笑声骤然大作越逼越近。季先生骇然失色,却不敢回头看上一眼,脚下运起所有真力死命地拔腿狂奔。
月光之下,一道黑影铺天而下,季先生身后劲风袭来,脖子一股寒意直冲天灵。还未及提起匕首回迎,一点寒芒闪过,肩膀上已经中了一指。瞬间,季先生倒在地上,匕首摔落到一旁,双眼朦胧,喉舌发紧,疼得几乎叫不出声来。
“来吧,是时候了,来吧!”那阴冷的声音几乎贴着耳朵响起。季先生浑身一颤,脊梁骨瞬间冰铸雪结。还未等他作声,一双宛如枯骨的手臂已经捏住他的肩膀,如同老鹰掠兔一般擒着拔地而起,几个纵跃之间已然跳到了水银河边。
季先生难以置信世上竟有人练就如此臂力,抓着自己如同拎着一个三岁孩童一般。就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掷入水银河中时,却猛然瞥见那双枯骨一般的手,竟然从自己的面前划过,朝着水银河里缓缓伸去。
一张苍老丑陋的脸转向他处,喃喃道:“是时候了,来吧!”
……
话说回头,狄秋此刻已经与云眠霞各自在西大街与东大街找了许久,但不见路上有半个树叶的记号。
云眠霞是最早放弃回到荟云间的,等了没多久狄秋也跟着回来了,但两人左等右等却等不到季先生回来。狄秋只当季先生定是出事了,这才迟迟未归,于是便与云眠霞朝着北边寻来。
等两人到达那处季先生对战八名黑衣人的小巷时,已经临近奇兵会尾声。地上散落的血迹还有尸体,直看得狄秋与云眠霞二人瞠目结舌。
狄秋蹲下身来一看,那尸体的喉部有一处致命伤。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可见是季先生所为。又走了几步,出得巷子之外,地上又出现了三具尸体。除了其中一具之外,另外两具都是面色发黑,显然是身中剧毒而死的。
云眠霞皱着眉头道:“想不到这季先生还会用毒。”
“不对,不是季先生做的。”狄秋摇头道。
云眠霞不明其意,指着几人的尸体道:“这分明就是中毒而死的,不然这脸怎么会这般黑,难不成他们是包大人的近戚?我瞧着额头也没个月牙儿呀。”
“你在胡说什么呢?”狄秋不满道,“你看他们的手中之中,全是针眼细孔,一看就知道是毒针所伤。但四周却没见到半枚毒针,想必是他们的同伙为了掩盖身份取走了。要是季先生所为,他找姜姑娘还来不及呢,哪有闲心做这种费工夫的事情。”
云眠霞嘟着嘴悄声嘀咕道:“这针还能看出什么身份,要是想掩盖身份,怎么不把尸体也搬走好了。”
狄秋虽然听得一清二楚,但懒得和云眠霞就这事争论,又掀开尸体脸上的面纱,要瞧个仔细。就在这时,云眠霞却轻声惊呼道:“鬼啊!”
狄秋亦是皱紧了眉头,这尸体蒙着大半张脸,只留了双眼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遮住容貌。但没想到这黑衣人的真面目竟然如此怖人,不仅脸上伤疤纵横,连鼻子都只有一半。要不是自己还算沉得住气,只怕他也要喊出声来。
“这脸上不仅有刀伤,还有烫伤、冻伤,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让人无法想象他都经历了什么。”狄秋震撼道。
云眠霞连忙把头别过去道:“快……快给他遮起来,再看下去我非吐了不可。”
狄秋无可奈何只好将黑布又蒙了回去,旋即又查看了其他几人的相貌,不料这几个黑衣人皆是一样,脸上有无数的伤疤,根本辨认不出真容。但蹊跷的是,虽然这些黑衣人的面相丑陋,但身上却十分干净,没有半处疤痕在上面。
“这群丑八怪是怎么聚到一起的?水心该不会被这些人的同伙抓去了吧?只怕吓都要给吓死了。”云眠霞道。
狄秋摇头道:“他们并非天生如此,多半是为了掩盖真实相貌故意的毁容,否则这身上不可能在这么干净。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被特意培训起来做一些不可告人之事。只怕姜姑娘此番,算是遇到个可怕的对手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去追!”云眠霞一听如此,急忙催促狄秋道。
可就在这时,狄秋却听见不远处有密密匝匝的脚步声传来。他猛地站起身子直呼不好,奇兵会定是已经结束了。要是教人看见这些尸体,非要闹出大事不可。
想到这里,狄秋连忙冲云眠霞道:“你听我的,现在我们马上一人扛两具尸体,跑去丢入水银河中去。”
“这怎么行,我……我才不要扛这些丑八怪呢!”云眠霞道,“我们不是要去救水心吗?干嘛去收拾这烂摊子?”
狄秋就猜到云眠霞会这么说,连忙解释道:“这事非做不可,你可忘了方才那蒋涉猎对吴情人说的那番话吗?若是这些尸体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到时候非派人全城搜查排除隐患不可。”
“那岂不是好事,我们现在正愁人手不够!”云眠霞道。
“还好事?你就不怕人家狗急跳墙,逼急了把姜姑娘给……”狄秋话说到一半才发现有些失言,连忙改口道,“反正,横竖不能被蒋涉猎知道便是,我想季先生若是在此也会和我一般想法的。”
云眠霞一听姜水心有可能有性命之忧,吓得捂住了嘴巴。可转眼看狄秋,却已经从小巷中拖出一具尸体,又将另外一具尸体扛在了肩上。
云眠霞长吸一口气,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学着狄秋一左一右各扛了两具尸体,然后拔足朝着城墙的方向去了。
好在城墙边距离不远,狄秋与云眠霞转瞬便到,这时也顾不上这尸体沉不沉得下去,一股脑地便朝着水银河中丢去。
随着水银河溅起一滩水花,那股难闻的气味更加浓烈了几分,尸体只是几个沉浮便迅速变成了骇人的青色。
狄秋不住地回头看身后的动静。口中喃喃道:“希望这些尸体迟些被发现,为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可话还未毕,却见那几具尸体忽然在河中盘旋了起来,竟然并没有随着水银流走。
“狄秋你看,那是什么!”云眠霞低呼一声,拉了拉狄秋的手臂指向那水银河的中央道。
狄秋定睛一看,只见那水银河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不断地扩大,几具尸体在水银河中相互碰撞、旋转,正被漩涡中心越吸越深,直至彻底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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