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船身上刻制了法阵,专门用于诓骗天魔,遮掩宝舟形迹。
遮目天魔从不落单,不肯轻易出现,又是天魔的眼睛,一若是道友在黑雾里杀的便也就罢了,可若是真在宝舟上发现了这东西的下落——”
那无为门弟子脸色一变,同身旁同门对视一眼,立刻派了筑基弟子绑了朱雀锁下去查看。
两人并没把南枝的话当作玩笑,前者立刻起身,对着她拱了拱手道:
“若道友所说为真,恐怕宝舟踪迹怕是已经显露于天魔之前,需得尽快将此事通禀船上师长……道友请便。”
说罢,那无为门弟子便立刻御剑而去,留下议众人议论纷纷:
“天魔?那古怪东西不是只敢在黑雾里,上不得宝舟么?”
“你没听那人族修士说了,她是在宝舟附近斩的那遮目天魔么?”
“遮目不过相当人族炼气修为,除却行踪难觅,倒也不难杀,船上有阵法回护,又有诸位金丹真人护卫,何必作此状?”
“嗤……你却不知,天魔这东西就同臭虫一样,杀不尽烧不光,终日困在这无妄海。
偏偏这些东西耳聪目明,好似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一头天魔摸到商船,一窝子天魔便都知道了。
故而往来宝舟之上,都刻了清静宗的隐匿阵法,这才能避开高阶天魔,安安稳稳靠岸。”
“被低阶天魔自是不怕,一头高阶天魔可抵元婴修士!
百年前高阶天魔侵扰罗刹海市,若非海市主明珠娘娘出手,咬下那魔半条手臂,将其赶回无妄海,罗刹海市不知要死多少人!”
“嘶!这么一说,锦绣台岂不是……”
“呸呸呸,都莫要瞎想,万一是那女修看错了呢?”
“白玉台怎会有假,那女修就是斩了头遮目天魔……”
“说起来,那人族女修当真是厉害,便是斩魔最多的涂九霄,想来也做不到连着一个时辰都待在黑雾里——”
“一千多头饿鬼,还有两头筑基妖兽,一头遮目天魔,啧啧啧……人呢?”
众人这才发觉南枝早已消失在人群,就连方才同她站在一处的海龙国女人也不见了踪影。
人群最外头,站了个一身黄衣的年轻剑修,眉目明朗,剑眉星目,看上去年岁不大,全身并无装饰,只腰间悬挂一柄平平无奇的佩剑。
他盯着白玉石上,属于麻九的那一串惊人数字,忍不住握紧手里的剑,抿了抿唇。
……
……
“我唤做海鹰,你叫麻九?你们人族起名当真奇怪。”
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海龙国女人扭扭捏捏地报出自己名字,末了才道:
“你,你当真在船底发觉一头遮目天魔?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那东西就像水里的鲨鱼,一旦里头一只闻见血腥,就有一大群追上来!”
“自然,我在你心里不是好人,却也应该没品行低劣到拿此事开玩笑的程度吧。”
南枝摊了摊手,掩去自己发现遮目那一段,只推说是机缘巧合,让她撞到遮目现形:
“我对‘天魔’知之甚少,方才一交手,却觉诡异非常,就连随身兵刃也险些损毁,不知可劳烦海鹰道友替我解惑?”
“那东西可不止吞吃兵刃,阵法、法器、符箓、灵剑、丹药,只要是含灵气的东西,它都吃得下。”
海鹰面上浮起一丝恐惧,双手比划起来:
“百年前,我还是条小海龙的时候,就亲眼见过高阶天魔侵扰海龙国,那天魔身形遮天蔽日,如同巨人,虽然生着人形,却无物不吃。
凡它经过之地,统统化作黑水,灵气枯竭,直到一方乐土化作绝灵之地。
如今的罗刹海市便还有一块被天魔污过的海域,方圆几里,连一棵海草都不会长,更不必说其他活物。”
“吞噬灵气?难怪方才众人听说天魔出没,便脸色大变,那两名无为门弟子更是质疑也不曾有过,忙叫人查证。”
南枝抬了抬眉:
“宝舟坚固,无妄海里妖兽饿鬼破不开阵法防御,可若是碰上连阵法都吞吃的了的天魔——”
宝舟坠落,其上十数万各族修士齐齐葬身无妄海。
光是想到那个后果,就叫人不寒而栗。
她思索片刻,又提出新的疑问来:
“既然担心高阶天魔侵扰,此地离绝命崖并不远,何不尽快返程避开,如此一来也能保住船上诸多性命。”
“不成的。”
海鹰对南枝再没了刚开始的反感,老老实实摇摇头解释道:
“天魔彼此互通,若是真盯住锦绣台,只怕不会轻易甘休,会顺着一道跟着上岸。
无妄海里还能有黑雾遮挡,不叫天魔上岸,可过了绝命崖便是凡俗界,若是叫天魔跟着上了岸,入了凡俗界,只怕到时候要翻天。
罗刹海市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被天魔盯上的商船楼舟,不得轻易靠岸,免得把天魔潮带到各国。”
“原是如此,宁肯死战,也绝不给天魔可乘之机,叫它们上岸害人,果真不愧为我辈修道之人。”
南枝摸摸下巴,看着方才那两名无为门弟子消失的方向,心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来。
……
……
却说那头,两名无为门弟子得了南枝的消息,速速回禀船上掌事,随后又命人下去查探,果真发现了几处被天魔啃食过的法阵痕迹。
锦绣台掌事听说此事,饶是金丹修为,也急出一脑门子汗,忙忙派人将消息送回天字房。
金鼎玉阁楼,天字一号房。
作为整座锦绣台最为奢华之处,天字一号房里的布置装点,自然无一不精,无一不妙:
南海白玉铺地,北海红珊瑚作屏风,三人宽的高大五彩霞光蚌立在串串珠帘之后,半张不张的蚌壳几乎与上等白玉同质。
屋内没有熏香,却天然有股淡淡的冷意,只吸一口,好似冰雪气息沁于心胸。
玉幕外,婴儿小臂粗的海象牙雕武器架上,托着柄杀气腾腾,寒光凛凛的三叉戟。
南枝披着噬灵草,一边往嘴里塞益气丹,一边打量房间内布置。
——屋内有人,尽管噬灵草能隔绝元婴修士神识,她却也不敢靠得太近。
鲛纱之后,却是一男一女两道靠得极近的人影,衬着屋内点点冷香,愈显迷离暧昧。
她不是误入什么少儿不宜的现场了吧?
南枝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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