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若解多情 > 第11章 一生的承诺

宴会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小小困倦得受不了,随耿绍昀回到他们居住的公寓,冲了个澡就去睡觉。真到了床上,反而睡不着,辗转反侧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口渴,起床去客厅倒水喝。打开卧室的门,她看见露台上亮着一盏小灯,晕黄灯光下,耿绍昀在玻璃门后徘徊,侧影如剪,一点猩红烟火在他指间明灭,露台外侧是沉沉的夜。这样的场景,小小并不陌生,母亲去世的最初几年,她恶梦缠身,常常彻夜无眠。每当夜深人静时,她趴在窗台上,就可以看见楼下花园的草坪里,父亲来来回回走动,雪茄烟一支接一支,一直燃到天亮。照顾她的保姆总是轻声叹息:“杜先生又在思念夫人!”
她的母亲去了天国,父亲才会在思念中煎熬;而她就在耿绍昀身边,他思念的人是谁?喉咙又干又涩,小小用力的咳,没咳几下,却咳出了眼泪。突然发觉她竟是爱他的,不是喜欢,是真真实实的爱。不记得谁曾对她说过,爱上一个人其实很简单。真的很简单,在他对她说“无论生死,我们都会在一起”的一瞬间就爱上了;在她千方百计阻止自己爱上他的时候,已经爱上了。在还没确定他是否爱她的时候,她竟这样的爱他!
“小小。”他也看见了她,推开露台的门,挟着冷冽夜风向她走来,微凉手指拭过她眼角的泪痕,“你怎么又哭了。”
她仰起脸,凭籍幽幽壁灯,看见他郁结的眉宇。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眉宇,她听见心底微弱的声音:算了,给他自由吧,趁一切还来得及,给他自由吧!“绍昀,”她抿一抿干涩的唇,“还记得我们有一个约定吗?”
手僵冷停驻在她脸庞上,幽暗光线里,他的神情晦涩不明。她闻到他指间淡淡的烟草芳香,吸一口气,如哽在喉,说话非常费力:“我说过,任何一方找到真心相爱的人,就......”
他的吻猛然密密烙下,把她后面的话强行吞噬在唇齿间,凭着本能欲望,他发狠般把她揉入怀中,霸道狂热的吻掳夺了她的呼吸。不能让她说出后面的话,当她把戒指扔还给他时,他已经一败涂地,再让她说出后面的话,就只剩下了绝望,永远没有机会挽回。他要留住她,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她会怨他,她父亲会怪责他,他只要留住她。两个人纠缠着滚落入沙发,他拂开她的衣襟,火热的手游走在她滑腻肌肤上,滚烫的吻沿着脸颊而下,流连颈间。她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双手抵在他胸口,“别、别......”
“小小,小小......”他声音低哑,带有一丝恳求的意味,眼睛一霎不霎盯着她,深邃眼眸因浸染了欲望而变得更加幽暗,她在他幽暗的眼底看见了恐慌,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却不忍心的闭上了眼,仿佛被炽热的温度给焚化般,意识渐渐迷乱。他激烈的动作弄痛了她,痛得她沁出眼泪,十指紧紧扣入他的肩胛,但没有想过要推开他。粗重的喘息依稀夹杂着他含糊的呢喃:“小小......爱你......”
天色刚刚放亮的时候,下起了大雨,迷迷糊糊被雨声吵醒,耿绍昀下意识的向身旁摸去,却摸了个空,心一惊,完完全全清醒过来,举目四顾,不见小小的身影,耳畔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赤脚跳下床,打开卧室的门,听到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从书房里传出,才松了口气。
钢琴是订婚后他送给小小的礼物,闲暇时,她经常会弹一弹,琴技娴熟,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弹来弹去,反反复复只有几个音符,音不成曲,似乎心情十分凌乱。他听了一会儿,又回到卧房,拿起昨晚她扔还他的那枚戒指,向书房走去。
钢琴是依照小小的要求斜对书桌而放,摆放的时候,她开玩笑说,这样摆放,方便她看见他,弹琴没有感觉的时候,多看看帅哥,感觉就来了。耿绍昀从身后抱住她的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不累吗?”他本来是随口一问,她顿时两颊绯红,手指放在琴键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耿绍昀拿起她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玩,她显然已经洗过澡,微湿头发散发着洗发液的清香,任意披在肩头,她的头发有点天然曲卷,衬着她纤巧的脸庞,其实很好看。她偏最羡慕别人乌发如瀑,时常拿起头发拽两拽,好像这样能拽直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见她一言不发,绍昀笑:“在生气?”
小小转过头,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你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第一次看见她这样认真严肃的样子,他心一沉,神情变得有点冷凝,依言在她身旁坐下。等了片刻,她还是没有开口,他就先开口:“如果你是想和我谈解除婚约的事,不必再说了,我不会同意!”
小小说:“我母亲很爱父亲,对于父亲的风流,原谅了一次又原谅——”耿绍昀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件事,诧异看向她,她低头,手指漫无意识的敲击在琴键上,钢琴发出一个个短促颤音,“原谅到最后,她开枪射穿了自己的心脏......”事隔十多年,再说起时,恨得不再那么强烈,痛得也不再那么深刻,只余舌尖延绵不绝的苦涩。
他伸手把她搂入怀中,轻吻一下她雪白的脸庞,“我不会这样!”
“我也不会让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更不会让我的孩子再承受一次我所承受过的噩梦。无论在什么样的理由下,我都不会原谅任何形式的背叛,一次也不行。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绍昀,你想清楚了,对于我来说,彼此忠诚是两个人相守必不可少的条件。我会全心全意的对你,请你也全心全意的对我。如果你做不到,那么,现在就告诉我,我会远远的走开,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这个人......”她尽量想表现得冷静淡定,微微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心情。
“小小......”他握紧她的手.
“你听我说完,”她急促打断他,“可是,一旦你向我许下了承诺,就必须信守诺言,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会把你加诸于我身上的痛,加倍返还给你。”她一向柔和的眼眸变得凌厉,唇角微抿,显出与她父亲极为相似的冷峻:“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兑现!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再回答我。”
看她那样决然的神情,他却笑了起来,牵起她的手,把订婚戒指再次郑重套上她的指节:“以后不许摘下来!”
她定定看他,半响,喜悦慢慢涌入乌黑的眼眸,雪白脸庞也染上了嫣红的烟霞色,“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做到......”
“傻瓜,”他亲昵说:“我一直在全心全意的对你,以后也是,一辈子都是!”
很普通一句话,与她看过的言情小说中男女主角山盟海誓相比,实在太过普通了,偏她觉得甜,心中像灌了蜜一样,柔情万千,双臂柔柔绕上他的颈项,第一次主动亲了亲他的脸。他搂住她,低头温柔的吻下。四周一片宁静,只有雨点偶尔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砰砰”声。
许久,他在她耳畔轻声问:“你刚才在害怕什么?”
“呵,我刚才很害怕,怕你说做不到,那样的话,我会很伤心,可是再怎么伤心,我还是会远远的离开,从此永远不见你。”
他微笑,她依然这般的坦诚,坦诚得掩藏不住任何情绪。想起她前一晚的话:爱情没有多项选择,不是only  one  ,就是say  no。他又笑:“这是爱情?”
她把脑袋枕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如果不是爱情,你有多少女人,关我什么事呢?”
小小坚持要把工作地点搬出总裁办公室,用她的话说,一天二十四小时,时时刻刻相对容易产生审美疲劳感,两人总要有一个各自单独的时间段。耿绍昀拗不过她,只得任由她搬回到原来工作的秘书室。总裁秘书处总共八个人,首席秘书江雅秋有独立办公室,私人秘书陈倩的办公室在总裁办公室外间,余下两名秘书助理、四名文员,全部在大秘书室里办公,小小和顾湘湘作为才入职一年的新人,职位都是文员。虽然身份特殊,小小在公司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任何优待,至少,表面上如此。
临近下班,小小向总裁办公室走去,几乎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到耿绍昀的办公室等他下班,然后一起回家。两个人相处久了,如许多普通夫妻一般,生活不知不觉形成一种固定模式,平凡而幸福,是她所眷恋的家庭气息。偶而她会自嘲:你看,我真不是做大事业的人,胸无大志。耿绍昀拥着她抚慰:没关系,一切有我呢,女人太能干了,男人做什么?事实上,自从他们同居后,他对她工作上的要求确实远不如以前来得严格,倒有点类似杜修宇,只要不惹出乱子,在许多事情上依着她的性子高兴。
经过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间,小小向陈倩招呼一声,径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耿绍昀和沈嘉恒坐在办公桌前,各自拿一份文件热烈讨论着什么。看见小小进来,沈嘉恒先站起身向她颌首微笑一下,风度一如既往,好到无可挑剔。小小心里再无芥蒂,也向他点头笑笑,正要打一声招呼。耿绍昀已经来到她面前,温和说:“我还有事,可能要晚一点,你是在休息室等我,还是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我也有事,”小小笑嘻嘻,心情很好的样子,“我们秘室几个人约好去吃湘菜,吃完晚饭,再去南城商业中心血拼,那里的新款秋装已经上市,你忙你的,我晚点回家。”她一向很有人缘,即使身分公开后,也只是最初几日秘书室的同事面对她有些拘谨客气,很快又没有了隔阂,一群年轻女子和以前一样,常混在一起谈论八卦、逛街购物。
听她这样说,耿绍昀习以为常,随意问一句:“身上有没有钱?”
“有卡,没现金。”
耿绍昀拿出钱包看一看,“真巧,我也缺这个。”抽出一张卡递给她,“自已去取一些现金在身上备用,有些地方可能刷不了卡,让司机送你们去。”
小小身上有金卡,沈嘉恒在场,不好驳他面子,就接过卡,轻声说;“除了湘湘,我们秘书室其它五个人都去,大家约好坐地铁,不用司机送。”
“唔,”耿绍昀点一下头,“逛完街后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不必了,我坐出租车回家就行。”
他却不容她反对,挽起她的肩送到门外,“我等你电话,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你。”知道伙伴们都在等她,小小不再纠缠这种小事情,答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看她离去后,耿绍昀刚把门合上,还没有转过身,就听见沈嘉恒冷笑:“我还以为她是个不开窍的傻丫头,没想到居然会对你死心塌地,果然好手段!”他的风度向来极好,鲜有这么尖锐言辞。
耿绍昀不悦的回过头,“说什么呢?”
沈嘉恒垂下眼眸,眉头微微一凝,又神情自若的扬了扬手上的文件,“谈正事要紧。”
耿绍昀也不多说什么,两人继续谈公事。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大致的框架定下,工作算是初步完成,后续细节可以交由下面的人去完成。沈嘉恒说:“我们一帮老朋友约好今晚去KTV,你去吗?”
以往工作之余,耿绍昀倒是常和那群死党结伴去寻欢作乐,订婚后,大多数时间陪着小小,和那群死党的来往也就少了。他想小小没有那么早回家,便答应:“也好,一起去吧。”
一路沉默着走进总裁专属电梯,沈嘉恒望徐徐合拢的门,突然说:“绍昀,谢谢你!”
耿绍昀看他一眼,“什么?”
“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笨,”沈嘉恒微笑:“杜修宇是什么样的人?我虽然没见过,也听说过,宁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我骗他的女儿,他不找我麻烦已经算是很客气,怎么可能会帮助我?我能掌控整个沈家,真正起到帮助作用的那个人,想都想得到!”
耿绍昀笑一笑:“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在我危难时,你倾尽所有相助的情义,就为那份情义,我一直把你当作真正的兄弟,嘉恒,无论你需要什么样的支持,我都会尽力而为,唯独小小,我不能为任何人而放弃她。”
封闭的小空间里一时安静得骇人,电梯快要落到底层时,沈嘉恒笑出声:“并不见得是什么倾城倾国,竟然让你动了真心?”
耿绍昀了然笑:“既使最初的动机不纯,难道,你从来没有过假戏真做的成份在里面?”
沈嘉恒哧笑:“一个女人而已,漂亮的女人多得是......”耿绍昀锋锐的眼眸在他脸上停驻片刻,他声音逐渐低下去,终是怅然若失。电梯“叮”一声,门缓缓打开,他率先走出电梯,忽又转身,手重重拍在耿绍昀肩上:“不管怎样,兄弟才是最重要的!”
耿绍昀有手也拍在了他肩上,“永远都是兄弟!”
到达KTV,一群老朋友已经等在包厢里,看见耿绍昀不由意外:“咦,耿大少今天不用做二十四孝未婚夫?”
耿绍昀笑着点上一枝烟,向着问话的那个人:“怎么,今天出来玩,又找了一个什么借口来应付你家里那位严妻,开会还是陪客户?”
大家哈哈大笑,其中一个人心有戚戚:“真不明白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玩够了自然会回家,何必较真。唉,女人女人,好的时候就是女人,不好的时候,就是累人!”一群人笑得更加厉害。
酒很快送上,KTV小姐相继进了包厢。光影迷离的包厢里,脂粉香水气息和着烟酒气息弥漫开来,满屋莺声燕语,大型背投屏幕正播放一曲绵缠的歌,颇有纸醉金迷的景象。耿绍昀是临时到达,事先没指定陪酒小姐,有人建议:“耿少,听说这里新来了一个很有特色的小姐,叫什么云诗,跟画上的古典美人一样,不如叫她来为你陪酒。”
倚在沈嘉恒身旁的小姐嗲声嗲气说:“哎,人家可跟我们不一样,只陪客人喝酒唱歌,不肯出台的,先生到时不尽兴,可别见怪呀。”
那人不以为然:“既然做这一行,还装什么三贞九烈,把名字叫成琴棋诗画,就不是KTV的小姐了吗,真不识趣。“
耿绍昀呵呵一笑:“就她吧!”
一群KTV小姐中,云诗不算最漂亮,她的独特之处在于虽然置身风尘,全身上下却没有半分风尘气息,如古画中的仕女,典雅精致。尤其是在耿绍昀锐利目光下怯怯的样子,更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沈嘉恒诧异盯着她看了片刻,附在耿绍昀耳旁轻声说:“要不,换一个人吧。”
耿绍昀把目光从云诗身上收回,神色淡漠,不置可否。
云诗镇定住心神,迈起袅娜步子到耿绍昀身旁坐下,笑靥如花,“先生,来,我敬您。”几杯酒喝下去,眉稍带起了熏醉的娇媚,眼眶却微微泛红。
沈嘉恒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顾小姐,你怎么会......”
云诗向他端起酒杯,甜甜笑:“这位老板,赏脸喝一杯吗?”
沈嘉恒看看耿绍昀,他和坐在身旁另一侧的女人调笑,并没有注意他们。叹一口气,拿起酒杯象征性和云诗碰一下杯,漫不经心的喝着酒。
吃喝玩乐近十一点,耿绍昀虽然喝了不少酒,头脑还很清醒。接到小小的电话,他立刻起身离开:“你们继续,我先走一步。”
有人带着醉意问:“昀少,又要去当二十四孝未婚夫?”
旁边的人拍他一下脑门:“要是能娶到杜家大小姐,别说二十四孝,四十二孝我都当。”
耿绍昀知道他们喝多了,也懒得计较,笑一笑:“玩得开心点,所有费用记我帐下就行。”
走出门外,泊车的小弟早已把车开过来,替他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听见身后有人叫:“总裁——”耿绍昀回过头,看着云诗气喘吁吁跑到面前:“总裁,您不会解雇我吧?我不可以没有工作的,我、我......”她语无伦次,眼泪漱漱直往下掉。
“顾小姐,”耿绍昀不动声色,“只要不影响工作,工作之外的时间,你做什么,是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
顾湘湘安下心,眼泪弄花了容妆,她拿出纸巾一边擦拭泪水,一边恳求说:“总裁,您能不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小小?”
耿绍昀皱一下眉,“放心,我并不喜欢多事,但是,顾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在这里见过你的人越多,你以后人生的路就越窄。”
顾湘湘笑得苦涩:“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沦落到这种地步,母亲做手术,我已经欠下您三十万,现在每天还要不断吃药维持身体,我的工作收入只勉强够我们母女的生活费用。”
“小小可以帮你,而且,她也愿意帮你。顾小姐,为什么不肯接受她的帮助,难道这比沦落风尘还要令你为难吗?”
“不,我不能再接受她的帮助。”顾湘湘摇头,脸色凄楚,“总裁,谢谢您不解雇我,也谢谢您肯替我保密。”她转身缓缓往回走,光怪陆离的灯火闪烁落在她身上,单薄的身躯不堪重负般,在晚风中盈盈萧瑟,令人恻然。
耿绍昀在大商场门口接到小小,她购买了许多东西,大包小包堆满汽车后座。一坐进车里,她就兴高采烈的说:“今天采购得真过瘾,那些新上市男装很不错,我替你卖了两条领带,两套休闲衣,还有一双休闲鞋......”
耿绍昀笑:“行了行了,让你去选新上市的秋装,怎么变成替我买衣服了。”
小小眨一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喜欢看你帅气的样子,以前看俊男美女,总不太好意思过于直接,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看,真养眼,不看白不看。”
“贫嘴!”他腾出一只手要去捏她鼻子。
“哎,小心开车,我风华正茂,可不想红颜薄命。”  她笑着躲避,带着一种孩子气的调皮,笑语嫣然,眼中波光流转。
他心一动,问:“现在困不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好啊好啊,”小小喜孜孜点头:“反正明天是周末,今晚熬通宵也没关系。”
车子转来转去绕过许多弯,小小是个路盲,总觉得这条路很熟悉,却想不起是通往哪里。当弯弯的河流出现在面前,笑容凝固在了她的唇。耿绍昀没有察觉,兴致勃勃拉着她下车:“小时候,大舅母带着嘉恒和我来过几次,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古风古韵,很有特色吧?”
桨声灯影、笙歌曼舞,与最初看见的景致一模一样,是没什么变化。她暗暗瞟一眼耿绍昀,不忍心拂他的兴致,勉强笑:“是,是很有特色。”
“这里白天冷冷清清,看不到什么人,在夜间,倒是通宵达旦的热闹。”他带她坐进一艘画舫里,招手向船家要来一盏精巧的小灯,“放河灯吧,据说许下的愿都能实现。”
小小托着精美的河灯,轻柔放入碧波中,仿佛一幅画般,耿绍昀看得心旷神怡。浮灯在河面上随波逐流,飘飘荡荡。前方一艘画舫迎面慢慢划来,浮灯飘到画舫的边沿时,一只修长的手从水中把它捞起。小小愕然看见画舫上熟悉的人影。两艘画舫交错而过,他也看见了她,隔着河面飘渺的薄雾向她微微一笑。流光灯影里,他清俊眉宇间有着淡淡的落寂与忧郁。她不知道这样的落寂与忧郁,与她或她父亲所做的一切,是否有关。烛影摇红,船头的歌女拉起了二胡,唱的是粤语版帝女花主题曲《帝女芳魂》,在如此古雅的环境里,唱这首歌倒也应景。小小听着,莫名感到悲伤,低头拿起香茶,一滴泪出其不意落在古朴的桃木案几上。
耿绍昀的手臂越过案几,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小小抬头,他并不看她,望着那艘远去的画舫,若有所思。
“绍昀。”小小喊他,想解释一下,张了张口,却又无从说起,他没有问什么,冒冒然解释,似乎反而给人欲盖弥彰的感觉。
河畔有人在卖酒糟桂花汤圆,风一吹,香甜的气息一直飘到画舫上。耿绍昀回转过头,对着她温和的笑:“这里的酒糟汤圆味道很好,我请你吃。”他让船家帮忙吆喝了一声,很快就有人乘着小船把汤圆送上画舫。一粒粒的汤圆浸在糯米酒水中,晶莹如剔透的珍珠,一口咬下,桂花清香四散。小小慢慢的吃,耿绍昀坐在对面看她,眼底蕴着浅浅笑意。甘醇的糯米酒仿佛甜到心底,一生一世能够这样幸福,便足够了!
离开画舫,已近凌晨二点,河畔的旗袍店还开着门。耿绍昀突发奇想,决定为小小定做一套旗袍,用在婚礼上穿。店主还那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妻,老板娘热情的向小小推荐一件宝蓝色旗袍:“闺女,这旗袍你试穿看看,肯定好看。”小小抵不住她的热情,拿起旗袍进更衣室去试穿。
绍昀闲着没事,就和老板聊起天来。老板是个热情的老头,告诉他这店里的旗袍全部是他们两夫妻亲手所做,夫妻两人已有二十多年做旗袍的经验,定做一套老式的纯手工婚礼旗袍,至少需要一年时间。
耿绍昀讶然:“要这么久?”
“那当然,”老板说得颇为自豪,“做旗袍不比其他衣服,需要精湛的工艺。我们会因人而异,做出适合这个人的旗袍。如果一个人穿不出旗袍的神韵,就是对这种工艺的侮辱,给再多的钱,我们也不会为她制作。刚才那个女孩就很好,能把旗袍穿得韵味十足。”
耿绍昀觉得老板奉承得有点过了,就笑起来:“她去试穿还没有出来呢,都没看见过她穿旗袍的样子,你能确定是韵味十足?”
“怎么没有看见过,”老板不服气,说话很直率:“她半年前就在我这里试穿过一件黑色的旗袍,这年头,很少有人能像她那样完全穿出旗袍的神韵,所以映像特别深刻。她试穿过的那件旗袍当晚就被人买走了,开始我还不肯卖的,可那小伙子太有诚意......”
耿绍昀手轻轻一颤,挟在指间的香烟几乎跌落,画舫上熟悉的孤独身影,小小的眼泪,恍恍惚惚,他仿佛明白了她莫名悲伤的缘由。小小从试衣间里出来,真如老板所说,宝蓝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韵味十足,如此风情,最初却并非因他而展现。
回去的路上,小小倦极而眠,在他身边,她总是睡得很安详。车子开到公寓楼下时,天际裂开了一道灰蒙蒙的光隙。他倾过身,轻拍她的脸颊:“小小,小小,我们到家了。”
她闭着眼钻入他的怀中,象个赖床的孩子,迷糊呢喃:“别吵,让我再睡一会......”
耿绍昀不禁笑,看着她酣然的睡颜,吻轻轻落在她脸上。熬了一整夜,他生出些硬胡渣,刺在她的脸颊上,微微发痒。她缩了缩脑袋,还是固执的闭着眼睛。“小小,”他亲她的耳垂,“我们结婚吧。”
半天没有声响,似乎又睡熟了,耿绍昀怅然叹一口气,她突然睁开眼,“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怔怔盯着他,沉默不语。热切的心一点一点冷却,他松开搂着她的手,语气尽量保持平淡:“算了,你......”
她猛然在他胸前捶一下,薄嗔浅怒:“你这家伙,怎么现在才向我求婚,害我等这么久。”
他倒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她。她窘迫得两颊绯红,声音如蚊呐:“哎,你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男子汉大丈夫,一言......”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笑意在他唇边慢慢绽开,渐渐变成愉悦的哈哈大笑,他重新搂住她,“不后悔,打死也不后悔!”心情如第一缕破云而出的阳光,所有阴霾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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