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哭笑不得：“你这叫夜不能寐？本王才是一夜没合眼。”
化颜散这种药当初是个东海国的术士给他的，只说是能“化容貌，除旧事，显真心”，说是能把四五岁之后的记忆全都消去，让人变得“天真无邪”。
结果用后李聿才知道，所谓“显真心”的意思是“除尘心”，用过的人便不会再动尘心。
这些年来江云暮一直过得没心没肺，倒也舒心。
“你一夜没合眼啊？”江云暮往里边挪了挪，“那要不要睡一会儿？”
李聿抵住诱惑，捏了捏她的脸蛋：“不用了，该上朝去了，我把断鞅给你留下。”
出了昨天那样的事，他不敢掉以轻心，决定在江云暮身边留几个侍卫，以防再有人来找茬。
晋王走后，江云暮就睡不着了。
用过早膳，她就打算去垂华堂看看孟菀，毕竟王妃的病说起来还和她有点关系。
今日天气异常寒冷，草上都结了霜。
玉锁还在养病，皓月最近在外边惹了事，晋王不让她离开和欢院，因此只有碎琼和断鞅跟着她。
还未到垂华堂，后边忽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江云暮起初以为是林茵儿她们，便没在意，直到回头才看见是诚明跟在她身后。
“道长跟着我有事？”
诚明手里抱着把布包的长剑，朝她行礼道：“无事，就是想问问昨日那位落水的姑娘病可好了？若是没好，我可以给她瞧瞧。”
昨日他在和欢院吃茶点的时候，就听说玉锁起了高热，所以今日来问问。
“玉锁昨夜退热了，不过……”江云暮转了转眼珠子，忽然灵机一动，拉住他问，“道长可是懂医术？”
她前世看的那些小说里，一般世外高人都懂医术，这个诚明仙风道骨，说不定也是个神医啊！
“略……略懂。”诚明腼腆低头。
“懂就行了，”江云暮听他说“略懂”，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略懂”就是“神医”，“神医你快随我来，给我们王妃瞧病！”
“这，姑娘你是不是太相信我了？”诚明想说自己也不是神医，但江云暮不听，不由分说就拉着他进了垂华堂的院门。
丫鬟和内侍们看见她领着个英俊青年进来，纷纷侧目，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她还敢来啊？昨天王妃就是因为她被气晕的！才来上京几日就把王妃克得病重，真是个祸水。”
“还真是命大，掉进烟波湖里都死不了，老夫人昨夜就想让王爷赶她出去的！偏王爷和王妃狠不下心！”
江云暮听见丫鬟们的闲话，不禁一阵心凉。
原来昨夜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想让晋王把她赶走啊，想不到她才来上京几日，就得罪了不少人。
“今日她还领着个男人进咱们院子，是几个意思？”
“呀！我昨日瞧见了，她和那男人在湖边拉拉扯扯的，那男人还脱了外袍呢……”
“要死了！大白天的要不要脸啊？”
丫鬟们平日里看见晋王宠江云暮，早就对她憋了一肚子气，想到王妃的病与她有关，便越说越刻薄。
“江侍妾！你……你怎么带了个男人进来？”吕嬷嬷从屋里出来，连忙阻拦道，“王妃在病中呢，不见闲杂人等。”
“嬷嬷，这位是诚明道长，他不是闲杂人等，是清云观来的神医，”江云暮拉着吕嬷嬷的衣袖恳求道，“你让他进去给王妃瞧一眼吧，说不定能医好王妃呢？”
“这……”吕嬷嬷瞧着那青年的脸，略显犹豫。
昨夜府医和御医都给王妃瞧过，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只开了几副休养的方子，王妃到现在还虚弱得很。
她当然是想赶紧把王妃医好的，可这个诚明道长毕竟是个陌生男人，若传出去怕影响了王妃的清誉。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瞧瞧，他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就不是坏人吧！”江云暮抓住诚明的腰，把他推到吕嬷嬷面前。
诚明本就害羞，被她这么一说，脸瞬间红了，朝吕嬷嬷拱手作揖：“在下……在下不是坏人。”
“他是王爷的大师兄，王爷也认得他的。”江云暮焦急地看了眼屋里，抹着眼泪道，“吕嬷嬷，你就让他进去吧，不然我不会心安的。”
“罢了罢了，道长请随我进来，给王妃诊了脉就出来，万万不可逗留。”
“是。”诚明把布包的长剑别到腰上，就跟着吕嬷嬷进了屋。
屋里光线略暗。
诚明稍微适应了一下眼睛，这才看见里屋的睡榻上垂着帐子，吕嬷嬷进去和帐中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帐子里就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
“道长，去给王妃诊脉吧。”吕嬷嬷出来说道。
“是。”
“空幽，请道长坐。”帐子里传来一个沙哑疲惫的女声。
“多谢。”诚明的脸又红了，没办法，他从小性子腼腆，特别容易害羞，所以很少离开道观。
越是在山上呆的时间久了，就越是腼腆，就是个恶性循环。
他在小杌子上坐下，轻咳了一声才握上那只苍白的手腕，又移开目光去看窗外。
江云暮的侧影投在窗户上，她似乎是想偷听？
诚明觉得好笑，可只过了片刻就笑不出来了。
手指指腹传来虚弱的脉搏跳动，看似有力沉稳的脉象下却隐藏着一丝虚浮冷悬之气。
他一时辨不清那气息的来源，便又握紧了一些。
孟菀有些错愕，手指轻轻卷起。
“道长，还没好吗？”吕嬷嬷问道。
这道长已经诊了许久的脉了，比府医和御医诊脉的时间都久，始终一言不发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抱歉。”诚明这才松开手，站起身朝帐中人拱手作揖道，“王妃的脉象是普通的心悸之症，但在下隐隐察觉出中毒的迹象。”
“中毒？！”孟菀和吕嬷嬷同时惊讶出声。
“此事非同小可，道长你可瞧清楚了？”吕嬷嬷一脸惊恐，左右看看见周围没有下人，才低声说道，“千万不可乱说，下毒和巫蛊一样，在皇家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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