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帝年过五旬，长须美髯，能看出年轻时俊朗风雅，只可惜长年忙于朝政导致他身形瘦削，两颊略为凹陷，一副被掏空了的样子。
今日他又被齐王气得脸色发紫，一双鹰眸倒吊起来，颇为严厉。
“父皇息怒！”齐王跪着，太子和晋王站在一旁。
“逆子！”桌上的物件都砸完了，文昭帝抓着玉玺就要再砸，幸好被太子拦下。
“父皇冷静！”太子李照扶住皇帝的手，瞥了一眼跪着的男子，“再说六弟已经知错了，他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定不敢再犯。回头让齐王妃去徐家赔个罪，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吧？”
“是啊父皇，”齐王李构拼命点头，“儿臣不敢了！回头让杜若云……不不！儿臣亲自去徐家赔罪，要打要骂都听凭徐尚书发落！”
徐家虽然是二品大员，可他是皇子，真的上门赔罪，那老头还能打死他不成？
至于死的那个徐家次子，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谁知道那个姚小凤是他未婚妻啊？为了一个女人自焚，这男人也没什么出息，活该！
李构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又不是没负责任？那天他和南照皇叔强要了那女人后，皇叔拍拍屁股走人，还是他把姚小凤纳进府里了，若不是他，那个姚小凤不就只有一头撞死？
谁知道突然冒出一个徐之扬，说是那个姚小凤的未婚夫，还在他们王府门前自焚，真是晦气！
“君臣有别，六哥若是低声下气上门赔罪，想必徐家也不能怎么样，”晋王李聿面上也表示赞同，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朝文昭帝拱手道，“只是父皇，儿臣听闻那徐之扬是今年的榜眼，此事已经传到了今年的科举考生中，还有几位御史大人都知道了，明日早朝……六哥还是躲一躲的好。”
文昭帝一听说此事让科举考生和御史知道了，刚稳定下来的心神瞬间又被引爆，不能丢玉玺，便干脆起身取下墙上挂着的长剑追着李构要砍：“你个逆子！朕还不如……现在就砍了你！”
“父皇饶命啊！”李构左躲右闪，可也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四哥，七弟，你们快劝劝父皇！”
幸好那剑是挂在墙上辟邪的，并没有开刃，不然他现在已经血流如注了。
“父皇，砍几下就好了，保重身子要紧。”太子跟在后边装模作样劝了几声，把那宝剑重新挂回墙上。
至于晋王则是站在一旁纹丝不动，看齐王的眼神还带着明显的轻蔑和挑衅。
“父皇，儿臣是遭人陷害的！”齐王气愤地看向袖手旁观的晋王。
今日就是李聿说有事要奏，事关皇家颜面，父皇才将御书房里伺候的内侍宫女全都支走了，如今连个能救命的都没有。
他就是故意的，想害死自己！
“你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怕什么被陷害？你自己惹了祸事，还想瞒着朕！”文昭帝手指着齐王，气得颤抖。
齐王怒视着晋王不说话，后者嚣张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就是故意害你又怎样？
“如今西凉国和南境都不安稳，正是稳定民心之时，”文昭帝靠在椅背上，恨铁不成钢道，“徐家世代清名，那个徐之扬又是朕钦点的榜眼，你却为了一个女人伤万民之心，实在……”
“父皇英明，”李聿忽然下跪，朝文昭帝说道，“此事已然万民皆知，明日朝堂上那帮御史必定会借题发挥，到时会说父皇偏袒，不若先对六哥略作惩戒，反倒是能保护六哥。”
文昭帝皱眉，御书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太子朝晋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可锋芒毕露，让父皇觉察出他们针对齐王。
但晋王浑不在意。
父皇多疑，他在父皇的印象里一向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想要什么、痛恨什么都毫不掩饰，这样反倒是更让他老人家放心。
“你七弟说的不错，”思忖了一会儿，文昭帝终于开口道，“李构，从明日起你给朕在府中禁足、思过，除了去徐家请罪，哪儿都不能去！”
“是！”齐王叩首，“儿臣遵旨。”
“今日是你皇祖母寿辰，这破事就先瞒着，别让她老人家费心。”文昭帝烦躁地一挥手，“你们随朕一同去寿安宫吧！”
三个皇子回到寿安宫的时候，来贺寿的女眷又多了几人，其中就有镇国公府老夫人陆氏，还有晋王府侍妾江氏。
众人见文昭帝进来，高呼万岁，待请安后便各自入席。
镇国公遗孀陆氏和皇太后关系好，因此就陪在太后身边。
“老夫人。”晋王看见孟菀的母亲来了，走上前打了声招呼，目光却悄悄看向角落里的江云暮。
怎么回事？她怎会进宫来？
“王爷可真忙呢，菀儿身子不适，你倒是领着两个妾室进宫来，那就是害菀儿病倒的狐媚子吧？”陆氏看晋王的眼神很是不悦，前几天她去探望孟菀时就因为江云暮和晋王起了口角。
当时她要晋王把江云暮送走，可晋王竟然置若罔闻，老太太当时就憋了一肚子气。
她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转头，看江云暮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原来晋王妃病倒是她害的啊！那不是谋害当家主母吗？”
“啧啧，她仗着生了晋王长子，就不把晋王妃放在眼里呢。”
“老夫人说错了，王妃病倒是突发疾病，本王已经给她请医者了，想来没有大碍。”晋王本来对陆氏还有几分尊敬，现在脸色也冷下来。
虽然晋王为江云暮说话，女眷们还是窃窃私语，那些不堪的话语传到太后耳朵里，老太太就皱了眉。
“清莲啊，这是你家小三吧？”太后拉过陆氏身边一个少女的手，笑着称赞，“时间过得可真快，都长这么大了，水灵水灵的，像菀儿小时候……”
小三？
江云暮本来百无聊赖站在角落里，听见这两个字，也好奇地看过来。
只见陆氏身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样貌与孟菀有几分相像，又听太后叫她“小三”，江云暮便明白过来，这姑娘怕是孟菀的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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