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更加浓烈了,哀号声引得林中狼群现身,饮血食肉的秃鹫在空中盘旋。
一望无际的血海犹如人间炼狱,尸横遍野,触目之处皆是残肢断臂,还有那颗颗血污的头颅,表情依旧不屈服。
大开杀戒后,金国人这才满足地哼着家乡曲子骑马离去。
“这些畜生……”四月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狠意。
身为江湖人的四月在没亲眼见到战场前的态度是事不关己的。
所有人都知道战争是残忍的,出征的将士们是英勇无畏的,但谁也不会真正地感同身受,只因刀子没落到他们身上。
见金国人离去,温之瑜松开压制叶七的动作,从小在和平安全的盛京城长大的她,被眼前惨烈英勇的一幕幕怔愣在原地。
“我们还要下去探查吗?”四月弱弱出声问道。
“你们在上面等着,我下去。”叶七道,说着就要从暗处走出来。
温之瑜连忙阻止,“不行,万一金国人又再次回来怎么办?你伤口还未好,就算是一百个你在这,也敌不过他们的。”
回想刚才金国人夜袭时毫不犹豫直奔而来的动作,定是那个藏在朝中的内鬼通风报信了。
“战家军每三日就要换一次安营扎寨的地方,之前金国不是没有过夜袭的时候,但每次都因探查不到军营败兴而归。”
“方才那金国首领的马在最前面领路,若不是有人提前将战家军的位置透露出去,他们怎会如此准确无误?”
叶七拧着眉头,脸上满是冷意,“别让我抓到那个内鬼,不然非拔了他的皮,丢到山上去让他暴尸荒野!”
一时间,三人拿不准是否要冒险的决定,最后思索半天,还是决定下去看看有没有可用的消息。
来到营帐前,温之瑜白着脸强忍对尸体的不适,她并不害怕死人,但这些将士们的死状太过凄惨,让她控制不住。
鲜血喷洒在营帐上,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有五个尸体,看身上的盔甲样式,官职应该不小,估计是战竟泽手底下的心腹们。
在里面仔细查找了一圈,除了周边地形探测图和几张无用的家书外再也没有其他,倒是地下有许多被燃烧的灰烬。
看样子,应该是刚才两方大战时金国人也进来了。
这几具尸体应该就是在反抗的时候被杀掉的。
就在三人思考接下来要去哪里找叶霁白的时候,林子暗处突然窜出来一匹匹骏马,马儿训练有素,连鸣叫嘶吼声都未发出。
马背上的人个个紧身黑衣,面戴同色面具,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似的冰冷,脚下尸潮丝毫未引起他们眼里的波澜。
男人从马背上翻身落马,银白色长枪垂直别在身后,身材高大劲瘦,他的面具没有全部遮住,露出双如深邃星光般的眸子。
快步走到营帐内,对上温之瑜那双璀璨漂亮的眼睛,嗓子发紧,他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清透的嗓音透着紧张和后怕。
“殿下?”温之瑜掀开眼皮直直看去,方才男人还未进来时,她就在怀疑是不是叶霁白。
在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和看到背后的银白色长枪后,她顿时坚定了语气,“太子殿下,臣女终于找到您了!”
“刚才金国人夜袭可有伤到你?”他快步走到面前,如墨色般漆黑的眸子闪过抹冰冷的杀意。
“我们躲在林子后面的暗处,没有出声,他们并未伤到分毫。”温之瑜摇头, 视线落在眼前满身黑的男人身上,又问,“殿下呢?殿下可有伤到?”
在听到心爱之人毫发无损时,叶霁白显然松了口气,连隐藏在面具下的神情都暖了不少。
尤其对方还紧张地问他有没有伤到,心里立马就软了,薄唇微微勾起,根本都压不下去。
他回答:“昨日我们就来了此处,藏身在林子里的不远处,一直从未现身,金国人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听到此话,叶七和温之瑜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叶七见到主上,紧绷了一路的小脸上总算出现了个笑容,他走到主上身旁站好,疑道:“主上为何不现身?”
“你们随我出来便都知道了。”
四月不想看外面一地的尸体,选择留在营帐内翻找东西,而温之瑜和叶七则是缓步跟在叶霁白的身后。
他随手扯开一个死去士兵的护甲,将他压在护甲下的白色手绢拿出来,沉声道:“这里的每一具尸体上面,都有这个白色手绢。”
“你们知道吗,在金国有个习俗,每位男子成年时都会被他们的王赐予代表忠诚的白绢子。”
说到此事时,叶霁白嗤笑一声,眼里满是汹涌的杀意。
“这些死去的战家军身上竟人人都有条白绢子,若说巧合,本宫委实不能认同。”
温之瑜望去,果然在每具尸体的左手臂上看到相同的白绢子,心里头不由得一沉,后脊背寒意四冒。
军内是有叛徒不错,但他们都想错了,不是几个叛徒,而是一群啊……
驻守边关的战家军有两万人马,加上朝廷派下来的士兵十万,加起来共有十二万士兵。
若连世代砍杀敌人,保护国家的忠将都已叛变,她实在不敢想这边关究竟有多少金国的走狗。
“战竟泽落难,现如今怕是已经……”剩下的话叶霁白没有再说下去,在场的人不禁为那位不败战神感到悲凉。
被最亲近的人害死,这种死法真是够憋屈!
今日金国士兵来犯,是奉他们的王纳耶鲁之命,前来杀人灭口。
金国人野蛮但不无知,相反他们更了解人性,今日这些人能为了金银财宝出卖将首,明日便能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害死他。
这样的百害而无一利的人,连畜生都不如。
温之瑜紧绷着下巴,深吸了口气,站在叶霁白的面前,打量着男人,颤着声音道:“臣女奉陛下之命,有些话想对殿下说。”
“什么?”
“是有关萱贵妃的……”她不敢看男人的表情,语气透着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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