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琴姑妈笑得朴实,“你这姑娘最会说话了!真是讨人喜欢。”转而笑容渐隐又化为一声叹息,“哎,就是不知道这样好的儿媳妇,林森他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住院她竟然连面都不露。”
杨沫一口鸡汤差点呛住,咳了两声,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违心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妈妈比较……忙。”
淑琴姑妈拿了纸巾替她擦着嘴,“小沫啊,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只可惜我们家毕竟和谢家只是远亲,你们这些家务事我也不好插嘴。不过你是个好姑娘,姑妈和姨奶奶心里都清楚。只要林森对你好,就够了。”
杨沫淡淡微笑着点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家务事,她根本连谢家的大门都没进过。
“呦,这不是淑琴姑妈嘛?您也来看杨沫啦?”张逸白笑着打招呼走了进来。
他冲杨沫使了一个眼色,杨沫却将目光瞥到别处。
“张大夫,我们家小沫就靠你照顾了。”淑琴姑妈忙站起来。
“哎呦您可别这么说,老谢的老婆我哪敢怠慢?都是自己人。”张逸白笑道。
杨沫心里又暗暗鄙视了一把这个两面三刀的张逸白,果然和谢林森从小混到大的,都是影帝啊。
“还好有你这个熟人在,我妈的药也都是借了你的光,现在我们家小沫也受了你的恩,真是太谢谢你了。”淑琴姑妈笑着说。
“姑妈你这就是跟我见外了啊!我过来看看小沫的情况,感觉怎么样啊?”张逸白笑着问。
他凭什么叫她小沫?窝着怒火不发作,杨沫淡淡地回答:“没什么事了,已经可以出院了。”
“那可不行,你还得做好几项检查呢。哦对了,姑妈麻烦你件事,小沫昨天做的化验单子今天出来了,在四楼的柜台,你能去帮忙取一下吗?”张逸白说。
“哦,行啊,小沫你和张医生先聊着,我这就去给你取化验单啊。”淑琴姑妈说着站起身。
“淑琴姑妈,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吧!”杨沫急忙坐起来,作势要下床。
“你就乖乖躺着吧,跟着凑什么热闹?”张逸白拦住杨沫。
“我已经躺了两天了,下床走走还不行吗?张医生你也知道,我是皮糙肉厚的杨沫,这点小病早没事了。”杨沫白了他一眼道。
张逸白无奈,让开了身。杨沫从床头的包里拿出了钱包,迈着虚弱的步子挽住了淑琴姑妈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说:“咱们走吧。”
张逸白恍然大悟,化验单是要额外收钱的,原来杨沫是不想淑琴姑妈替她交这个钱。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取化验单的窗口排着长长的队,淑琴姑妈执意独自去排队,让杨沫留下坐在椅子上等她。杨沫只好从钱包里拿出了三百块钱塞到淑琴姑妈的手上,执拗地不肯收回。
“你还挺心细的,连化验单的钱都不让别人给你出。”张逸白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
“你是想说我这么个贪财的女人不贪人家这个小便宜很奇怪吧?”杨沫又白了他一眼。
张逸白哭笑不得,看来他在这女人心里的形象早已经是妖魔鬼怪了。
“张医生!”不远处人群里一个清脆的声音。
张逸白和杨沫闻声望过去,见到孟婷婷一脸笑意地冲他们挥手。而下一秒,二人都僵住。因为孟婷婷的身后,站着一个窈窕的女人。
孟怜伶。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从杨沫在医院醒过来那一刻起就一直有这样一个不好的预感。她会在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时候见到孟怜伶。她一直悬着的心,跟做贼一样,随着视线中出现孟怜伶的倩影那一刻终于落地,摔得粉碎。
到底还是出现了。偶像剧言情小说里的狗血情节,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身上重现。彻底稳固了她脑残女主角的地位,真是可喜可贺。
孟怜伶也略微怔忡了一下,两片浓密的睫毛如振翅欲飞的小蝴蝶忽闪了两下,随即带出一脸的笑意。她跟在孟婷婷身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真没想到在这会遇见杨小姐,怎么你脸色这么差?生病了?逸白,你怎么也和杨小姐在一起?”
“嗯,杨沫工作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恰好被送到这里住院,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张逸白抢先答道。
“出了什么意外?严重吗?”孟婷婷插话问。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呵呵。”杨沫尴尬地笑道。
“怎么你们俩会在一起?”张逸白急忙转移话题。
“啊,张医生你不知道吧?这是我堂姐,今天来陪我复诊的。”孟婷婷介绍道。
杨沫又是两声干笑,姓孟的女人都非得这么漂亮不可么?她干脆也改姓孟算了。
“怜伶?原来婷婷是你堂妹?你怎么不早说?”张逸白惊诧道。
孟怜伶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用一个极美的笑容掩饰了不安,“嗯,这丫头之前出事瞒着我,这几天才知道的。”
孟婷婷瞪大了眼睛望向孟怜伶,神情有些复杂。
杨沫却急着把话题转回孟婷婷身上,便问道:“婷婷,看来你气色和精神都好多了。”
孟婷婷灿烂一笑,“嗯,我想开了,还是自己活得好最重要!小沫姐,我要像你一样做个不为情所困的潇洒女侠!”
杨沫竟有些心虚,不为情所困的潇洒女侠,那是多久以前的自己了?到底还是年轻好啊,多么重的伤都能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你跟谁学不好跟杨沫学?小心变成男人婆没人要!”张逸白打趣道。
“咦?张医生你怎么跟杨沫姐这么熟?”孟怜伶露出诡谲的笑。
“我们一点都不熟!”杨沫和张逸白异口同声道。
两句话同时说完,他们又不免互看一眼,然后彼此厌恶的移开视线。
一旁的孟婷婷当即笑得出了声,连孟怜伶都忍俊不禁,目光流转地打量着两个人。
“小沫,张医生,化验单取回来了。哦对了,小沫啊,这个钱还给你,刚刚收款的人说林森已经把你所有的化验费都预交了。”淑琴姑妈走过来,将手中的钱塞回了杨沫手里。
这一句不经意的话飘过来,站在这里的四个人都凝固了。
不明所以的淑琴姑妈望了望孟怜伶和孟婷婷,转而对杨沫问:“小沫,这两位小姐是你朋友?”
杨沫硬着头皮点点头,索性豁了出去,又拿出了公关人的架势笑着介绍说:“淑琴姑妈,这俩美女是姐妹哦,漂亮吧!这是姐姐孟怜伶,这是她妹妹孟婷婷。”
然后又看着孟怜伶的眼睛大大方方地说道:“孟小姐,这位是淑琴姑妈,她是谢林森姨奶奶的女儿,从小看着谢林森长大的。”
孟怜伶眸光闪动,精致的脸孔微微凝住,可还是极有教养地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早就听林森说他的姨奶奶和姑妈对他特别好,今天终于见到姑妈了。姑妈你好,我是孟怜伶。”
身边的孟婷婷欲言又止,因为她的手已经被孟怜伶紧紧地抓住。而杨沫身边的张逸白早已经被这场面震住了,一边佩服杨沫的胆大包天敢逼宫,一边又感慨孟怜伶的临危不乱识大体。一时思绪混乱,竟不知道该帮谁了。
可总不能就这么僵下去,他急忙哈哈笑道:“淑琴姑妈,小沫和怜伶是好朋友,今天在这碰上了,就让她们俩聊聊吧,你这化验单不是拿到了吗?来咱们去我办公室,让我仔细看看她的化验结果。”说着就挽起淑琴姑妈的手臂。
“要聊就回病房聊嘛,小沫身体还没恢复,在外面站久了不好。回头林森问起来又怪我不好好照顾她。”姑妈道。
张逸白只觉得背后嗖嗖地冒凉气,天知道淑琴姑妈是无心的,可这战火却已然就这么被挑起来了。
杨沫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我没事的姑妈,在病房里窝得太久了也难受,就让我和孟小姐在外面聊聊天吧。”
孟怜伶也已经摆出了来者不拒的笑容,“我知道这家医院五楼有个小休息区,可以晒太阳喝咖啡,不如我和杨小姐去那坐坐吧,外头空气也挺好的。”
淑琴姑妈只好答应道:“好吧,那就麻烦孟小姐帮我照看我们家小沫了。那个咖啡什么的她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喝,就给她喝白水吧。”
搞定了淑琴姑妈,孟怜伶又望了一眼身边一直沉默的孟婷婷,“婷婷,我和杨小姐去聊一会儿,化验单你就自己排队取行吗?”
孟婷婷神色复杂地望了望孟怜伶,又以更加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杨沫,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点点头离开了。
外面的阳光真的很好。杨沫和孟怜伶对坐在一张藤桌前,杨沫喝水,孟怜伶喝咖啡。
阳光下的孟怜伶闪亮闪亮的,那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双灵动的眼哪怕是不经意间都散发着醉人的柔媚,淡淡无色的唇膏却也映得双唇晶莹水润。
她今天穿一件浅黄色的砍袖上衣,配白色七分裤,衣服裤子都是简约的设计,最简单的搭配彰显着最不俗的品味。
杨沫低头时望着杯子里自己的影暗暗叹气,一身灰色的病号服,头发乱七八糟,脸色灰白如土。这样两个女人坐在一起,只要还是个雄性就会知道该选谁吧。
“杨小姐,方便问一下你到底是什么病住的院吗?”孟怜伶先开了口。
“那个,其实不用叫我杨小姐,叫我杨沫就行。”杨沫说。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杨沫,不过你也别叫我孟小姐了,就叫我怜伶。”孟怜伶微笑道,“杨沫,从见你第一面时,我就很喜欢你的个性,我一直期待着我们能成为朋友。”
到底是大家闺秀,这时候还能跟情敌做朋友。杨沫也笑,“我哪敢高攀你啊?我就一个普通的大俗人。”
“杨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住的院?”孟怜伶追问道。
杨沫心一横,直截了当地回答:“流产。”
孟怜伶当即花容失色,“流产?”
“嗯,说来惭愧,我都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工作的时候遇到了惹事的混混,结果被踢了一脚,孩子就没了。”这是杨沫这几天来讲起这件事最平淡的一次。
孟怜伶的目光里满是惊恐与不安,然后,她微微低下头,再抬起时那目光变成了悲悯,“对不起,提到了你的伤心事。”
杨沫被她的目光惊了一下,然后心里一热,这个美女果然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当泼妇掐架脸红脖子粗的心理准备了,可没想到这事情发展得竟然如此温情。
“没关系,我已经过了那个伤心的时候了。”
“那个孩子,是林森的吧?”孟怜伶继续问道,声音柔柔的。
杨沫点头,然后不知怎地胸中立刻溢满了愧疚之情,“对不起,怜伶。”她想起了张逸白的话,她和孟怜伶,不管怎么算都是人家正牌,她充其量不过是个小三。
真想不到她杨沫也有这样一天,背着小三的骂名坐在人家正室面前逼宫?不,她根本没想过那么多,她见孟怜伶,只是觉得该把话都说清楚,她不想再欺瞒别人。
孟怜伶沉默了许久,端起白色的咖啡杯送到嘴边,依旧是姿势优雅,却没有喝,又缓缓地放下。“我觉得林森最近变了很多,虽然从我回国那一刻起就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年的谢林森了,可这段日子他变得更不一样了。
“我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有时候他明明眼睛是望着我的,可我却总觉得他在看的是另一个人。”孟怜伶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神色凄然地继续说,“杨沫,原来是他心里有了你。”
杨沫愧疚地低下头,如果这时桌上有把刀,她大概会恨不得一刀插到自己胸口。
从小到大,她可以没钱,没有美貌,没有人疼爱,可总有一股骨气是自己觉得骄傲的,尊严。而现在,她却变成了自己心中最鄙视的一种人。
“对不起。”这是继小周之后,她又一次彻底地恨透了自己。
“没必要这样自责,杨沫,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即便是情敌,也还可以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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