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抗生素,连长的情况很危险,苏从文身上的伤看着恐怖,却都是些皮外伤,他担心连长,不顾其他人劝告,执意守在他的病床边照顾。
因为感染,连长发了高烧,药品不够,随军护士们只能给他物理降温,就这样,他烧了醒,醒了烧,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情况好了很多,脱离了危险。
意识完全清醒之后,连长就躺不住了,他想了想,对苏从文道:“小苏,我们得回去了。”
对于军人来说,冲锋是命令,撤退也是命令。
他们已经完成了守桥的任务,必须要回去复命了,即使他们连队,只剩下了两个人,即使他只剩下了一口气,也必须要回去。
苏从文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头,“好。”
他也想回去了,想家了,更重要的是,他要带张大哥回家,他要办完张大哥拜托他的事情。
两人现在的情况还不太好,但是随军医生劝了许久,还是没有改变他们已经打定的主意,只能无奈答应,多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
临走的时候,陈小玉找到苏从文,从包里摸出一个药瓶递给他,“给。”
“这是什么?”
“当然是药,不然还能是什么?”陈小玉无语,把药瓶塞到他手上,“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给你……和你们连长,路上多注意点儿伤口。”
“嗯。”苏从文也没注意她话语中的停顿,“谢谢。”
“不客气。”陈小玉弯了弯嘴角,“恭喜你啊,可以回家了。”
苏从文脸上没有笑容,“如果回家是以这些牺牲为代价的话,我宁愿自己回不去。”他能回家,可他的战友们,再也见不到自己家人的笑脸了。
陈小玉脸上的笑容收敛,有些无措,“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那……再见。”陈小玉挥了挥手。
“再见。”
是以,在阔别祖国快三年之后,苏从文终于又踏上了祖国的土地了。
越过边境线,进入到云省的时候,苏从文吐出一口浊气,眼前一片空旷,触目的景物熟悉而又陌生。
他的心情激荡,跳动得如同在战场上一样剧烈,在长久而激烈的激动之后,他的心情渐渐平复,心里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这是一种有安全感的踏实。
“小苏,我们就在这儿分别吧。”连长转过身,笑着对他说道。
“好。”苏从文点点头。
连长已经将其他牺牲的战士们安顿好了,自然会有人送他们回家,他现在急着要回去复命,苏从文要带张大哥的骨灰回家,两人在这里,就要分路了。
“一路平安。”苏从文说了一句。
连长笑了笑,“还有什么比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更安全的吗?”
枪林弹雨他们都过来了,再不会有什么,比战场上更加凶险了。
“您说得对,没有什么比在自己国家更安全的了。”苏从文笑了笑,几天的时间下来,他身上的煞气已经褪去许多,变得平和起来,现在的他看起来,平静而从容,如果不是脸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明晃晃地露着,任谁也不会想到,前几日的他还在战场上浴血杀敌。
“小苏啊。”连长感叹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的日子,好好过,好好努力,结婚生子,幸福生活下去。”
“最好,这一辈子,咱们都不要再上战场了。”
连长的眼神里有一种平静的痛苦,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和折磨,全连130来个人,最后只剩下了他和苏从文回到祖国,他带着这么多战士看似打赢了这场仗,但对于他个人来说,实际上输掉了一切,这种痛苦和折磨,或许会伴随他的一生,在余生的长河中,无时无刻,不隐隐作痛。
“嗯。”苏从文点点头,没有人喜欢打仗,也没有人喜欢用流血牺牲来证明胜利和建功立业,最好,能够一直和平稳定下去,不再有战争,不再有痛苦和牺牲。
“走了!”
连长说完最后一句话,干脆地转身,挥了挥手,看似干脆利落,实际上在转身的一瞬间,就掉下了眼泪。
苏从文看着他的身影许久,直到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盒子,分量很轻,却似乎有千斤重。
苏从文看了看远方,是平坦宽阔的路,他也要踏上自己的路程了。
他先是到了春城,径直到火车站买了火车票,北上。
苏从文此行的目的地是,冀省安定市西良镇大兴村,张青山张大哥的家乡,距离两千多公里。
时间太紧,他只买到了坐票。
坐上火车之后,苏从文就一直没有说话,沉默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火车上熙熙攘攘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明明坐在这里,却不融于这里。
“小伙子,你一直抱着这个盒子不累吗?”坐他对面的大娘好奇地问道。
从一上车开始,她就注意到了,旁边这个小伙子手里一直抱着一个盒子,一动不动的,要不是能看见他呼气儿,她还以为自己对面坐了一个木桩子呢。
苏从文没有听见。
“小伙子?”大娘又叫了一声。
“嗯?”苏从文终于回过神,偏过头,和大娘对视。
“我说,你一直抱着这个盒子不累吗?我看你也没吃东西,要不先放下来?吃点啥东西。”大娘十分热心。
苏从文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在战场上待了太久,他已经有些不适应和常人相处了,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不用了,谢谢。”
“你这孩子,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老成呢?”大娘嘀咕一声,看着他脸上的伤,又问了句,“你这是和人打架了?”
“没有。”
苏从文冷淡的回答终于让大娘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坐在苏从文旁边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穿着时髦,打扮得精致漂亮,看着苏从文的眼神却非常警惕。
极短的平头,脸上的伤,看着就有些瘆人的眼神,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手上奇奇怪怪的盒子,都让她觉得有些害怕,总觉得他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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