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找到了手机,开始输入自己刚背下来不久的那个电话号码——
“太宰,给我安排一架私人飞机,去西西里岛。”
我理所当然地要求道。
电话那边的太宰治也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答应了下来,“你可别给我跑到彭格列的地盘楼顶等□□的飞机,以及你也不要花冤枉钱打车了,我已经安排好属下在你家门口等你了。”
太宰治看过书,当然也能知晓上一个周目里发生的事情,所以早早就为我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磨了磨牙:“你这已经不是在蔑视我的智力了,你完全是在羞辱我……”
太宰治闷笑了一声。
我没有挂电话,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收拾东西往外赶,忙里偷闲地跟太宰治聊天:“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会很期待这一天!”
太宰治竟是极为坦然地说:“在你看来,我们刚刚分开不到一分钟。”
“但是,对我而言不是这样的,对我来说和你分别的太宰治并不是我,我根本没有相关的记忆。所以在我看来,你是我始终未曾谋面的友人,而你即将永远地离开这一天了。我当然有些高兴不起来。”
其他太宰治起码是和仓知涯见过面的。
“当然,你要是想留下来我也不会答应的。”他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不高兴的意味,依旧是淡淡的。
“哇……”我被他的真诚震撼得无以复加,不禁发出了质疑:“你、你真的是太宰治吗???”
太宰居然还笑出来了:“我和他们,还是有些不同的,对吧?”
我先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但想了想,又还是开口说:“不是的,对我来说你们始终是同一个人。只是同一个人的不同状态而已。”
已经快速收拾好了出门的行头,我看了一眼玄关处的伞,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第一次来到这一天时刚出门就淋了一身雨的画面,无声地弯了弯唇角,最后一次关上了这一扇门。
再见。
□□成员早已恭敬地为我打开车门候在两侧,我在彭格列也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淡定地朝他们颔首,一边弯腰坐进车中,一边旁若无人地继续跟太宰治说:“如果你非要说你不是你的话,那么这一秒的你也不是下一秒的你了,一个人一次也无法踏入同一条河流?你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哲学家……”
“就好像你明明和织田也是素未谋面,但你还是会为了他而做到那一切……还有我,每次你都跟我素未谋面,但每次你都会想要救我,不是吗?”
“太宰,你只是不记得了而已,才会觉得我们素未谋面。”我轻声地说:“但是没关系,我都会记得。”
“我会记得,我答应过你了,如果你觉得从【书】里看到的一切不够真实,那我就对此时此刻的你再许诺一次。”
“——我会去找你的,太宰。”]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记忆,半晌才低低地说:“……失约的笨蛋。”
他最后还是忘记了一切,但是仓知涯并没有来找他。
还好、还好,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还好他能够坐在这里,还好他还有机会找仓知涯算账……不论太古永生者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只希望他真的能够让仓知涯复活吧。
……不论被复活的究竟是怎样的仓知涯。
但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没关系。
中原中也想到的也是同样的事情,重力使的听力自然无需多言,此时自然也听到了太宰治的这一句低语。他看了神色看着分毫未变的太宰治一眼,半晌突然说:“那就认真看着吧,将这一切都铭记下来,不再忘却。”
“这次,轮到我们去找他。”
太宰治默默地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没想到蛞蝓居然是能说出人话的啊。”
中原中也扯动了唇角,平和的神情多了几分狰狞:“你不要逼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你。”
[电话那边的太宰治没有任何回答,他在安静了将近三分钟之后,直接默不作声地挂断了电话。
我对着手机欣慰地点了点头:我就说是同一个人吧。
黑-手-党开车似乎都很猛,速度也比普通的出租车要快上几倍不止,总之我这边刚挂电话,那边车子就已经停了下来。这些港-黑成员刚刚直面了我和他们家首领打电话的场面,不敢有丝毫怠慢,还没停稳前排副驾驶座的人就已经跳出去了,第一时间为我打开了车门:“仓知先生,已经到了。”
我朝着他温和地说:“不用那么紧张,带路吧。”
心中有几分感慨:自己现在这个神情一定很像阿纲。
我跟着□□成员一路到了楼顶,不得不说虽然装修不同,但是这些楼顶飞机场都大同小异,只不过太宰治也知道我赶时间,并没有像阿纲那样给我安排民用的飞机,而是安排了一架军用的军用运输机。
我刚走出天台门都被震撼到了一瞬。
太宰你完全是在日本境内称王称霸的地步了啊……
但我也没什么心情去仔细观摩这架难得一见的军用运输机了,二话不说地爬了上去,催促着飞行员尽快起飞。
这架军用运输机上面就没什么豪华待客室了,更没有什么游戏和餐厅,要在这上面度过十个小时一准腰酸背痛。
我先是给阿纲发了一条短信,表示我今天会到西西里岛,现在上飞机了没信号,也不等阿纲回复,就直接给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我转头对同行的港-黑成员说:“麻烦给我一份纸笔。”
那位港-黑成员直接给我递过来了一份信纸和一支钢笔。
我有些讶异又感觉情理之中地接了过来:“你们首领安排的?他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了啊。”
“哈哈,不愧是太宰呢。”
见我这样直呼首领大名,一点敬语都不带,那位港-黑成员本想说些什么,但估计太宰治早有吩咐,还是忍了下来,只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这位港-黑成员看起来年纪很小,有着一头被瞎剪的白色短发,眼睛是金灿灿的,昏暗之中仿佛泛着光一般,有点像猫科动物,显得神秘极了。
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你看起来才十几岁啊……十五?十六?”
港-黑成员言简意赅:“十八岁了。”
“你跟着太宰多久了呀?”
“几年了……”那位港-黑成员也不清楚这些问题的目的,索性含糊回答。
“呃,那也算是雇佣童工了吧。”我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还好太宰本来就是干的非法行当,不然一告一个准。”
港-黑成员:“……”
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港-黑成员:“中岛敦。”
“好的。敦君,感觉你是一个身世坎坷的孩子呢。”我诚恳又直接地说。
中岛敦:“……不,我觉得这样的说法有点不礼貌吧,虽然是事实。”
我完全不在乎他说什么,先前刚听中原中也说过一些横滨的事情,于是随意推测道:“你是擂钵街的孤儿?”
中岛敦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是,不算是,我是首领从孤儿院中带出来的孩子。”
“这样啊。”
我托着下巴:“能被太宰特意带出来的孩子,你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故事吧?”
中岛敦看着我手中的纸笔:“……您不是要写东西吗?”
我理所当然地说:“这破地方又睡不了觉,十个小时的路程呢,不着急,我们聊聊天吧。”
“——我现在情绪还不到位呢。”
中岛敦听不懂我到底在说什么,露出有些迷茫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可能因为屏蔽太久了,我完全想不起来绝望是什么感觉了……你能给我吗?”
中岛敦:“???”
“呐,你杀过人吗?”想了想,我索性开门见山。
中岛敦的眼睛睁大了一瞬,但很快就强行恢复了常态,轻飘飘地说:“您说什么呢,我是黑-手-党。”
“这样啊,那你杀掉过不想杀的人吗?”我低低地说:“你杀掉过……自己最亲近的人吗?”
“我杀过哦,不止一次。”
中岛敦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等到我终于明白事情真相的时候,我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那一瞬间的痛苦与绝望,你也感受过吗?”
说到最后,我看着他不断震颤的瞳孔,语气已经近乎笃定。
中岛敦:“……啊,我也感受过。”
他说:“而我至今……仍在这份痛苦与绝望之中深陷着,无法自拔。”
“您说已经屏蔽了太久……”他有些困惑,明知道这样或许在过后会被首领问责,还是忍不住追问:“是怎么做到的呢?”
“很简单。”我平淡地说:“只要再见到他、再杀死他,一百次、一千次……无数次,直到这份绝望彻底成为空气一般的存在,无形无色,即便你时时刻刻都在呼吸着它,却再也无法捕捉到它了。”
中岛敦无法理解:“这怎么可能做到?!”
我觉得他这副表情比起先前如同人偶一样的表情可爱多了,笑着说:“嘛,对我来说,时间是可以倒流的哦。”
“时间、可以倒流……?”中岛敦茫然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或许就是我的异能力。
——让时间倒流的异能力?
随后,他急切地抓着我问:“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你不是已经为此感到后悔和痛苦吗?!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我没说话,直到空气都沉寂了下来,一片静寂之中,我低低地笑了:“没错,就是这个。”
“……我想要的,就是这份情绪。”
中岛敦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呆呆地看着我。
我反而拉住了他的手,直接凑近了他,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送给我吧,把你的绝望送给我。我会报答你的哦!”]
终于在记忆中见到了自己的中岛敦:“???!!!”
不是,为什么仓知涯到了自己这里,画风就完全不一样了啊!感觉好像有点疯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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