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每日都有朝廷邸报,倒也听说过一些事儿。他打量着宋宜嘉,感觉不像是假的。即便被驱逐的皇族,也不是他辛辛苦苦熬了大半辈子、科甲正途出身的他可以得罪的。要是假的,到时候明正典刑也不迟。他的山羊胡抖动一下,装模作样地干咳一声,语气缓和下来,“既是如此,你们就暂时留在刺史府,我即刻上书朝廷,让有司衙门给我一个明断。”
说罢,他急急忙忙跑到后厅,叮嘱长史一定将俩人安顿好了,不要得罪。同时将巡城使收殓,让验尸官写好文书,封棺待葬。
宋宜嘉很安静地待在府中,每日安静看书、赏花。
李季安抓紧修炼。九叶青莲诀的第三叶开始舒展,所携带法门也越来越晦涩复杂,他每天调息打坐,除了将元气运转六个周天,还要暗自修行饕餮所授心诀,将天地元气纳入体内,否则丹田内的元气极易出现不足,很难滋养青莲。练刀也是每日必做功课,破风八刀越来越符合天地元气运行规律,运刀更快、更猛,刀势也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朝廷八百里加急回文,刺史的奏疏很快就得到批复。巡城使寻衅滋事,逼迫百姓谋反,其罪当诛,既已身死,罢官除爵;刺史吏治不兴,治下不严,贬三级听用;除李季安正五品典军之职,授从三品左散骑常侍,特赐直奏之权。
李季安这才想起来他有个典军的职位好像还没有辞完,一直没等到正式的批复。
宋宜嘉被贬为平民,并非罪人,借此事给他一个闲散高位,便于俩人在夏唐境内行走。照此推理,宋泽浩还是希望宋宜嘉留在境内,而非哀牢茫茫十万大山之中。
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宋泽浩,那宋宜嘉呢?孽缘也是缘,当然不能促成,但起码不能阻挡。有些事情,本就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刺史大人瘫在椅子上起不了身。经此一跌,仕途无望了。他恨不得活剐了城门的士兵和巡城使,给他惹出这么大祸来。
荆城属于下洲,所以荆城刺史只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仅管理几个县。李季安摇身一变大他三级,他再贬三级之后,李季安直接大了他六级,所以俩人出门的时候,刺史诚惶诚恐地相送。
看刺史一副要跪下去的样子,李季安赶紧扶宋宜嘉上马,抽了马屁股一鞭子,加速离开。
“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你不多看看他嘴脸?”
“毕竟快六十的人了,”李季安道,“人这一生要经历多少三灾六病,看他活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再说了,一脸的皱纹有什么好看的。”
李季安的意思,还是去往南蛮之地待一段时间,换个身份再偷偷溜回来。只要宋泽浩不深究,没人能管这事儿。宋宜嘉同意了,于是俩人离开城门,往南去了。
虽然已过立秋,但南方的天气还是酷热难当。宋宜嘉和李季安并肩坐在车头,看着越来越高的山峦,心情舒畅。
一阵微风吹过,撩起宋宜嘉的长发,她歪着头笑吟吟地看向李季安,正要说话时,李季安突然一把将她推下马车,滚落在地。
宋宜嘉摔得很惨,胳膊被石头擦掉一大块皮,露出鲜红的肉,流血不止。她抬头看见马车、马匹都被齐齐切成两半,马的内脏流了一地,没有来得及发出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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