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港悄然走到人群的背面，眉头紧锁，给白琳回了个电话，刚响铃一声，对面就接了。
“订婚结束了？”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白琳的语气平静到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一切，甚至还有些带着嘲讽感，“还挺快，我以为你会就此失踪了。”
翟港低沉着声音，“我不是跟你说过，订婚结束后会回来跟你谈谈的，你拼命打电话做什么？”
白琳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嘶哑，“我不是来闹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爱邱田吗？”
见翟港没回应，白琳继续道，“都这时候了，也不愿意跟我说两句实话么？”
“没有。”翟港说的实话，娶邱田本来就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爱不爱的，根本谈不上。
“所以你娶她，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她比我有用，她的家世和背景都能帮到你，是吗？”白琳难得在这份感情里面如此清醒，但竟然是在这样的境地里才悟到。
“那，翟港，我问你，你当初放弃苏姝，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也算权衡利弊？”
“所以你爱过我吗？你后悔吗？重来一次，还跟我结婚吗？”
她的声音并不带攻击性，甚至有些软软的，但这一连串的问题着实刺痛了翟港，强烈的逃避心态让他无法正视这种话题。
怎么正视，怎么回答？让自己赤裸裸面对自己真的是个贪财还怕死的小人吗？
而关于是否后悔这个问题，他早就在心里想了无数次，答案已清晰明了，当然后悔……后悔的要命。
他常常会在午夜里迷迷糊糊看见苏姝还在读书时候的样子，而伸手一触碰，她的脸便会变成雨夜里哭泣的模样，泪花星点，我见犹怜，他觉得亏欠极了。
而一醒来，想着她身边或许躺着赵立为，心里的嫉妒又会疯狂蔓延。
这两种情绪没日没夜来回折磨着他，他却连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而现在，还要多一个对白琳的亏欠。
他觉得这一切都糟透了。
为什么苏姝居然这么重要，而自己在拥有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当初要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抛弃她？如果没有抛弃，她肯定不会去找赵立为，那么后面的一切糟心事都不会发生。
他就还是那个能站在苏姝身边的男人。
而现在，他最不能接受的是，离开他以后的苏姝竟然过得更好了，她越来越像天边的明珠，耀眼且遥远，自己和她的距离像是隔了一整个银河，她正在越发美丽动人，而自己，正在泥泞中发烂发臭。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白琳冷笑，“懂了，就是后悔呗。不过现在挺好啊，你有了更好的选择，甚至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了两个几岁的儿子。”
她的讽刺听得翟港心烦意乱，“你也不用这么阴阳怪气，我早说过，虽然离婚是我提出来，但是该给的我一分也不会少给。”
“你说得好义正言辞啊，你能给我多少？当初怎么打发的苏姝，我是没看到吗？”
翟港越发烦躁，“我现在没空跟你吵架，白琳，我说过了，好聚好散，该给的我都会给，你别把自己弄的像一个完全的受害者，在伦敦为什么会被绑架，是真觉得我不知道原因？”
他语速加快，不想给白琳任何插嘴的机会，“还有，我不想跟你再深究过去那些肮脏的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但让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去跟你生活，我也实在是做不到！”
全是他的心里话，毫不保留倾倒出来，这反而是他这些日子里最为踏实的一天，他知道白琳是因为得罪了人家才被绑架，也知道人家因为白琳家破人亡了，这件事看起来白琳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可无论她是哪一个角色，都让翟港很难接受。
他每次一靠近白琳，脑子里就无法控制地去想象，会回想救她的时候那流浪汉抱着她的模样，会想象他们独处的那些日子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说白了，他觉得她惨，又觉得她脏。
白琳在电话这头接住了他所有的情绪宣泄，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肚子上。
“我挂电话了！你别再打！”翟港也不想继续说，打算挂断电话。
“翟港。”白琳轻声喊着，“我怀孕了。”
……
翟港把手机重新贴近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万遍也是事实，我怀孕了，现在已经四个多月。”白琳摸着肚子，这段时间，翟港躲她躲得远远的，她连孕吐都是自己去厕所解决，全家没有人关心她的时候，连刘姨都烦她把厕所搞脏了。
她在每个午夜反复思考要不要告诉翟港，不说吧，这孩子可能是他们复合的唯一机会。
说吧，怀孕的时间短刚好是她被绑架那段时间……
他会相信，自己真的没有被玷污吗？
漫长的沉默后，翟港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最伤人的话：“四个月……你怎么就能确认，那是我的孩子？”
以前白琳也幻想过他可能这么说，但耳朵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心脏还是停跳了半拍，浑身发抖，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她嘴巴微微张着，有好多好多要说的话，要辩驳的内容，结果都只是默默咽了回去。
无力又委屈，她觉得电话那头的人完全是一个陌生人，自己曾经最爱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受伤的人说出这种话来。
她难受得蜷缩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奔涌着，冰冷的瓷砖让整个人像是堕在冰窖里，但是好像只有身体的不适能缓解她心里的难受，她不愿停下，继续贴着。
想不通，明明自己很聪明，明明每一步都运筹帷幄，怎么会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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