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一直惦记着卿孟祝家的河蚌, 下午四点多就过来了。
卿孟祝一开院门,他还没走进院子, 鼻头不由先耸动了起来:“好香, 什么味道?”
他左右张望,试图找出气味的来源:“你家的味道吗?”
卿孟祝:“我这左右也没个邻居,除了我家的味道, 还能是谁家的味道?今天做了莲花茶, 你闻到的应该是莲花茶的味道。”
周晏仔细辨别:“还真是,味道比地里的莲花更厚重, 有点馥郁的感觉。”
卿孟祝:“我们低温烘烤了半天, 香气肯定有变化。”
他们在院门口聊天的时候, 赵和曦从屋内探出头来:“你们别光在外面聊, 进来说话啊。”
卿孟祝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 而后问:“先喝茶还是先做饭?”
周晏等了一天, 早就想赶过来尝尝河蚌的味道了,现在闻到了这股香味,又觉得怎么都要尝尝茶:“先喝茶, 不急。”
卿孟祝看向他手里拿的东西:“这是什么?”
周晏:“从我们厨房拿的好酒, 等一下放点酒煲鸭子, 鸭子肯定更香。”
两人一起进屋, 屋里已经泡上今天做好的莲花茶了。
一大朵花苞在玻璃茶壶里沉浮着,金红的茶汤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周晏坐下来,在赵和曦给他倒好茶后, 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被烫得眉毛都扬起来了, 还是脱口赞道:“好茶!”
这茶喝一口, 清幽的香味从口腔一直蔓延到肺腑, 喝完之后,整个人都舒服了。
周晏:“真香!”
卿孟祝:“那是,我们挑了最好的花苞,最好的茶叶,低温烘烤出来的,泡茶的水也是开车去山里打的正宗山泉水,想不好喝都难。”
周晏感慨:“还是你们会享受,这茶比我们客户喝的几十万一斤的茶都香。”
卿孟祝马上去看明春晰:“里面的茶叶多少钱?”
赵和曦也看过去,满脸都是好奇。
明春晰放下茶杯:“别人送的,不太清楚。”
卿孟祝又尝了一口茶,判断道:“应该不便宜。”
这么好的茶,还是放家里慢慢喝吧。
茶那么好,周晏也不急着干别的了,就跟他们一起喝茶吃坚果。
喝完一大壶茶,大家各自收拾了一下,才准备做晚饭。
卿孟祝分工:“我跟和曦杀鸭子,周哥你处理蚌肉?”
赵和曦积极响应:“没问题。”
周晏也没意见:“可以。”
明春晰在旁边说道:“我也来吧。”
卿孟祝朝明春晰投去个担忧的眼神,意思是处理食材有点脏乱,他行不行?
明春晰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于是,卿孟祝和赵和曦处理鸭子,剩下两人去处理河蚌。
在去抓鸭子前,卿孟祝想起来:“河蚌里面可能有珍珠,等会儿你们找一下?”
周晏:“放心吧,食材里有异物我保准第一个看出来,不会漏的。”
卿孟祝:“那看你们的了。”
四人兵分两路处理食材。
杀鸭子和处理河蚌的气味都比较大,为了家里的整洁,他们都端着食材去小河边处理,因为离得近,刚好互相可以看得见。
赵和曦杀鸭子很熟练,卿孟祝在旁边听着他指挥给他打下手,也没感觉有些难度。
边上的周晏他们看起来就更轻松了,尤其周晏作为一个大厨,处理河蚌的姿势甚至称得上优雅。
看到卿孟祝投过来的眼神,周晏有些得意:“我‘水台’出身呢。”
赵和曦在旁边好奇地问:“周哥,什么叫水台?”
周晏:“就是还不能掌厨的时候,在厨房里当学徒,负责处理海鲜河鲜之类的工作。”
赵和曦仔细看着他手下的动作,夸赞道:“那周哥你雄风不减当年。”
周晏:“有眼光!”
他们嘴上说着话,手下的动作却没停。
明春晰和卿孟祝不太熟练,干得尤其认真。
就在赵和曦跟周晏聊天的时候,明春晰忽然说道:“我摸到珍珠了。”
另外三个人马上放下手头的东西围上去:“不会吧?那么轻松?”
明春晰拿着手里的东西放到河水里洗了洗,然后摊开手掌给他们看,里面赫然放着一颗金色的小珍珠。
赵和曦:“这就找到了?学神你也太欧皇了吧?!”
周晏凑过去看:“还真是珍珠,这珍珠够莹润的啊,都快发光了,可惜不够圆,个头也不够大。”
明春晰示意卿孟祝将手拿出来,然后将珍珠放到卿孟祝手里:“也不指着它卖钱,拿着玩。”
卿孟祝小心地托着珍珠:“真好看。”
明春晰又掰下一半蚌壳洗干净,递给卿孟祝:“可以先放蚌壳里。”
明春晰接着处理河蚌,没多久又找到了另外两颗更小的珍珠。
这两颗珍珠也是金色的,不过色泽没那么浓。
同时,周晏也找到了一颗不规则的珍珠。
赵和曦看得满脸羡慕,跟卿孟祝快速拔完鸭毛,挤去处理河蚌那边,也要找珍珠玩。
周晏给他让了个位置,于是,大家处理河蚌的重点变成了找珍珠。
最后,三十七个大河蚌,一共找到了九颗珍珠,都是小小的不规则珠子,因为珍珠光泽很亮,看起来挺好看。
周晏说道:“你到网上找个手艺人之类的,可以做个饰品了。”
卿孟祝:“再说吧,说不定以后也能找到珍珠呢?”
赵和曦:“哈哈哈说不定以后你还会养珍珠贝。”
卿孟祝想了想:“还真不排除这个可能。”
大家笑了起来。
收拾好了食材,他们回去做饭。
周晏先把鸭子炒了,然后转移到砂锅上,把蚌肉放进砂锅里一起炖上。
等砂锅的水蒸气飘了出来,他们家在外面玩的两只狗子也跑了回来,哪里都不去,就在院子里趴着等待,一边等还一边流口水。
水獭受不住香气的引诱,也跑了过来,和狗子们一起在旁边等着。
剩下赤狐一个,从大门口的左边跑到右边,又从右边跑到左边,既没法完全相信人类,又舍不得正炖着的鸭肉和蚌肉,那叫一个纠结。
相反,水獭很快就在赵和曦的抚摸下乐不思蜀,还翻过身,将肚皮露出来给赵和曦撸。
卿孟祝这么久都没撸过水獭的肚皮,看它主动躺好了,毫不客气地上去轻撸了一把,还摸到了水獭那条粗壮光滑的大尾巴。
同时,为了降低水獭被摸烦了攻击他们的可能,卿孟祝拿出了从星际商城买到的肉干喂水獭。
护法和护卫挤上来,也要吃肉干,卿孟祝就将肉干分了一份给其他人,让大家也喂。
在外面看着的赤狐终于受不住诱惑,试探性地跑进来,绕着最熟悉的卿孟祝转圈:“嘤?”
卿孟祝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撕了一小条肉干给它。
赤狐这下放心了,朝卿孟祝露出大尾巴:“嘤嘤。”
在他们撸狗撸獭撸狐狸的时候,砂锅里的鸭肉和蚌肉渐渐炖出了香味。
香味如云雾一样,飘得整个院子都是。
狗子们先忍不住,鼻头耸动着,一直嗅嗅嗅。
水獭和狐狸也无心卖萌,全都转头看向厨房。
周晏:“差不多可以吃了,要先盛一点出来给小家伙们吗?”
狗子、水獭和赤狐全都是杂食动物,卿孟祝说道:“我来,我盛点出来给它们拌米饭,再加点蔬菜。”
周晏:“好,你小心烫。”
小家伙们的牙口比较好,给它们吃的食物不用炖得那么烂。
卿孟祝盛了小半锅肉,加入米饭和蔬菜搅拌了一下,确定不太烫后,就分给护卫它们吃去了。
四只小家伙瞬间顾不上围观的人类,全都在一旁狼吞虎咽。
赵和曦羡慕地看着小家伙们:“它们吃得好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周晏判断道:“再炖半个小时吧,我先做点别的菜,等鸭肉炖河蚌炖好后,还得再回过锅将汤汁收浓一下,另外加点配菜和调料就可以吃了。”
赵和曦:“我们来打下手。”
他们先把其他菜炒出来,又收拾好桌子,砂锅里的鸭肉炖河蚌就好了。
周晏把砂锅里的肉盛出来,另外起锅,将汤汁倒下去收浓,加上青红椒碎,香菜碎和葱碎,再将它盛回砂锅里保温,这道菜就可以上桌了。
鸭肉炖河蚌是今天的主菜。
盛在砂锅里的鸭肉炖河蚌汤汁粘稠明亮,肉被炖得软嫩,点缀着的配菜更是让它变得异常诱人。
赵和曦光是闻到那个味道就受不了了:“可以吃了吗?”
周晏:“吃吧,小心烫。”
于是,所有人齐齐夹了砂锅里的鸭肉。
卿孟祝一尝,只觉得软、嫩、鲜、香,各种美妙的滋味直在口腔中爆开。
鸭肉的肉质软嫩了,却又不是完全失去了嚼劲的软烂,它还保持着一定的嚼劲,吃起来口感极佳,真少一分火候就会咬不动,多一分火候怕又会塞牙。
鲜就不用说了,鸭肉的鲜加上河蚌的鲜,两种截然不同的鲜味融为一体,跟他之前尝过的任何菜都不同,非尝到的人,要不然根本没法想象这种鲜究竟是何种滋味。
至于香,卿孟祝感觉到鸭肉的香、贝肉的香、配菜的香融为了一体,此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鲜香,他尝得到,但是尝不出来。
“太好吃了。”卿孟祝忍不住用公勺舀了一勺汤汁拌饭,“周哥你之前说汤汁会糊嘴,还真会糊嘴啊?”
周晏:“那是,身为特厨,拿到食材我就知道做成菜后是什么效果了。”
卿孟祝:“好香。我尝到里面还有一点特别的香味,以前好像没吃过,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周晏笑笑:“你猜?”
赵和曦将菜往嘴里塞的同时抽空出来回答:“你带来的酒的香味?”
刚刚周晏做菜的时候,赵和曦尝了一口他带来的酒,非常特别的复合酱香味,跟这道菜也很配。
周晏:“不是。”
明春晰:“香料的香味?”
周晏:“范围太大了,你们猜是哪种香料?”
这下三人都摇头,香料太多了,根本尝不出来。
见到他们这个模样,周晏满足地说道:“是木姜子油。”
卿孟祝:“啊?”
卿孟祝低头喝了口汤汁,非常鲜美醇厚的汤汁,但是又不显得厚重,反而有一种轻盈的鲜美。
青红椒碎给汤汁提供了鲜辣味,让汤汁的味道变得更加符合,也更加诱人。
不过,他并没有尝到木姜子油那股特殊的味道。
周晏:“我放了很少的一点,鸭肉和河蚌都有一点腥味,在没有酸菜的情况下,腥味容易压不住,我就放了木姜子油。量很少,一般人根本尝不出来,只能尝到木姜子油后面的鲜味。”
说到这里,周晏有些得意:“这是我的独门绝技,一般人不知道。”
卿孟祝:“确实,我刚刚压根没往那边想过。”
周晏:“放点青花椒其实也能很好地勾出鲜香味,不过青花椒更冲一些,放多了你们容易尝出来,破坏这道菜的平衡。”
卿孟祝:“是不是青花椒也比较难找,放成品的木姜子油方便一些?”
周晏竖起大拇指:“举一反三啊你。”
卿孟祝笑:“等过两天我有空了,顺便在山上种点花椒好了。”
他们将五菜一汤一扫而空,吃完后谁都不想动,就在院子里坐着。
歇了好一会儿,赵和曦说道:“不行了,吃饱喝足,我的困意都上来了。”
周晏也有点困:“我也是,收拾一下桌子,我要回去了。”
卿孟祝:“你们歇你们的,我来收拾。”
卿孟祝家有洗碗机,收拾桌子并不麻烦。
周晏和赵和曦没有坚持,很快告别他们回去了。
明春晰跟卿孟祝一起收拾,他们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还清扫了一下厨房和院子。
卿孟祝看时间还早,问道:“要不要出去外面看看星星?今天星星还挺多。”
今天七夕,月亮没出来,星空却很明亮,哪怕在村子里,抬头看也能看见漫天星河,刚刚卿孟祝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
他之前还想着这么好看的星空没出门欣赏一下有点可惜,现在赵和曦睡觉去了,周晏也回去了,正适合出门看星星。
明春晰答应了:“好啊,出门消消食。”
卿孟祝:“那走吧,我们沿马路过去。”
村子里大多是留守的中老年人,一到晚上就非常安静,只能偶尔听见虫鸣和犬吠。
他们沿着马路往田野中走,路两边的太阳能路灯给他们提供了橙黄的光源。
野外很安静,晚风很凉爽,即使没有星空,在这样的地方走路也很舒服,更别说今天有漫天繁星。
卿孟祝仰头看着星星:“我以前总是很焦虑。”
明春晰转过脸看着他,有些意外:“怎么说?”
卿孟祝:“就,一直觉得身后没有退路,要是哪天不努力奋斗,生活就完了。”
明春晰的声音温和:“现在好一点了吗?”
卿孟祝点头:“好多了,感觉回来种地,只要肯努力,土地就一定会给予一定的报酬,再怎么样不会落到无家可归然后饿死的地步,这么想着,就感觉好多了。”
明春晰沉默了一下:“除了依靠土地,也许你可以试着相信朋友。”
卿孟祝笑笑:“以后会的,以前总钻牛角尖,生怕给朋友带来太多的麻烦,又没办法还那份人情。”
明春晰:“并不是每份友情都讲究等价交换。”
“是啊,可是我不想赌人心。”卿孟祝转过头看着他,“你呢?我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你远比一般人有钱,又远比一般人努力?”
明春晰:“可能不追寻理想的人生容易空虚?”
卿孟祝:“那你会觉得追寻理想填满了人生,没空做别的事情吗?”
明春晰毫不犹豫:“不会。”
卿孟祝笑了笑:“真好啊,大家都在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
明春晰沉默下来,说道:“工作的时候工作,休息的时候找朋友玩,我觉得很好。”
卿孟祝:“我也觉得很好,现在的生活就是我之前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明春晰想说什么,睡醒了的两只狗子追出来,跑到他们身后:“汪汪汪!”
卿孟祝转头一看,招手让狗子过来,捧着护卫的脑袋开始揉搓:“你们怎么来了?”
护法吐着舌头:“汪汪!”
卿孟祝:“看到我们出来就跟过来了对吧?”
护法:“汪!”
明春晰看卿孟祝笑着和狗子们玩的样子,也弯下腰来,轻轻搓了搓护法的脖子:“它们真乖。”
卿孟祝:“一直都很乖,现在懂事了,更乖了,是不是?”
和卿孟祝对视的护卫自豪而响亮地:“汪汪!”
明春晰看着卿孟祝满脸笑容的样子,觉得这样平静的生活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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