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奉县的百姓每日一家子吃完早食, 找个盆专门熏艾,有院子的就在院子里喂鸡喂鸭, 哥儿跟女子在家绣帕子绣荷包, 一家人一起聊聊闲。晌午吃完饭就先睡一觉,到了割草的时辰有人来喊,家里就出一个人去割草捡柴, 他们一直这样的平静的过着。
过了几日, 有人挨家挨户敲门给他们送了香囊跟口罩,教给他们自己戴口罩, 说完就去下一户人家。
村子里的人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他们在家惴惴不安。
朱典史组织衙役不是熏艾, 就是处理牲畜的尸体。各有各的活, 谁也不轻松。
街上除了穿着官服的人外, 只有零星几个人去集市上买菜, 百姓一前一后走着,他们戴着口罩每个人都隔了三丈远。
在事关性命方面,百姓们还是知事, 不惹事。
衙役们把尸体清扫干净就回县衙, 膳堂也是分批让他们进去吃饭, 他们吃饭不能讲话。
郑山辞在办公的地方用饭, 他吃完后就去午睡。
午睡后郑山辞又继续处理公务。看见公务上写着一切正常这四个字,他的眉眼舒展。
回到家里,郑清音跟虞澜意在一起的, 郑清音见了郑山辞喊了一声二哥。
“这段日子还多亏了你。”郑山辞拍了拍郑清音的肩膀。
“二哥太客气了, 这都是我该做的。”郑清音笑起来, “既然二哥回来了, 我就先回房了。”
虞澜意最近一直闷在家里, 家里的石榴树结果了,他把石榴全摘下来榨成石榴汁喝了。
外面是什么情况只能听郑清音跟郑山辞说说。郑清音跟他说,目前还没有出事。
在这样的日子是烦闷的,总要做点打发自己时间的事。虞澜意把话本都看了好几遍,郑山辞回来眉眼还是疏朗的,瞧见郑山辞,虞澜意的心情就不那么糟糕了。
“县衙怎么样?”虞澜意明晃晃的向郑山辞打听情况。
郑山辞去换官袍把县衙的事的告诉虞澜意,除却一些紧要的事,郑山辞便没说,但大致的情况虞澜意都清楚了。
“还好,我在家待这么些天了,还没有人得瘟疫。”虞澜意眸子明亮,“郑山辞,你辛苦了。”
他说着让郑山辞坐下,手指做出锤子的形状,轻轻的给郑山辞捶背。
“别忙了,坐下吧。”郑山辞笑着去牵他的手。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都有使力。”郑山辞不居功。
虞澜意就喜欢郑山辞这样,他去亲郑山辞的唇。
晚上都是各自用了饭,没有凑在一起吃饭。郑山辞回到家里精神就更放松了,晚上躺在床上捏着虞澜意的手玩。
虞澜意任郑山辞捏着手玩,郑山辞的手有薄茧,捏他的手痒痒的。
没到一会儿虞澜意还是精神的,手指没人捏了,郑山辞呼吸平稳睡着了。黑暗中虞澜意伸出手描绘了一下郑山辞的眉眼轮廓,手指温热轻轻的落在郑山辞的脸上,虞澜意趴在他胸膛上。
“太累了吧。”虞澜意有些心疼自家相公。
看他每次回来还是笑着的,实则眉眼都带着疲倦。
新奉县控制得好,县衙的人也习惯了,郑山辞忙里偷闲还能在自己办公的地方偷偷的锻炼一下身体。
直到有一天丁宣慌张的跑进来,喘着气说,“郑大人,西远村出现一个人是瘟疫,已经把他们全家隔离了。”
郑山辞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这个人他去了哪儿?”郑山辞冷静问道。
“听他说,他去山里捡柴进了一个山洞,那山洞发着怪味,他一看是里面堆积着动物的尸体。他没多看就走了,当天回到家里晚上就开始发高烧,上吐下泻。他们家里的人第一时间就把他关在房里,去镇上请大夫来诊断是瘟疫。”
“把那山洞封锁了,别让人进去。”动物也会携带瘟疫。
“你派人先去西远村找里正问一问,他有没有接触到什么人,有接触到什么人一起隔离。”
丁宣应了一声是。
谭和把这件事接下来,他到了里正家里问他。
“没接触什么人,下午放他们去割草,每个人都是隔了三丈远。这小子当时是最后一个出来,应当没什么问题。”
谭和想了想,“这几天你们村的人不要去镇上。”
西远村的里正点点头,“好的,大人我们一定不惹事。您放心,我一定约束好他们。”
谭和没说话,只说:“以后少让人上山去做多余的事。”
里正忙不迭应下来。
要是瘟疫那么好治,朝廷就不会把瘟疫视为洪水猛兽。谭和坐马车回去回禀给郑山辞。
“好,你出门时把城中的大夫叫过来一下。”郑山辞想了想还是把城中大夫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谭和领命退下。
宋大夫他们一行人来了,正要给郑山辞见礼。
“免了这些虚礼,诸位请坐。”郑山辞邀他们坐下。
郑山辞开门见山,“诸位对瘟疫有什么治疗之法,我想听听诸位的见解。”
一个白胡子老头拱手说道,“郑大人见解大抵谈不上,这瘟疫没什么根治之法,之前大燕也爆发过瘟疫,都是靠患者自身扛过去的。瘟疫在每个人的症状不同,一般都是高烧,上吐下泻,剧烈的头痛,呼吸还困难。瘟疫在周代就有了,根据《周礼》的记载当时用的是蜃炭法,这法子跟郑大人说的熏艾和洒黄酒是一个意思,只能在屋子里把一些害虫杀死,达到清除的效果。”
另一个医者拱手说道:“还有一些法子譬如杼井法来防止水源被污染,都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要说真正的法子是不见得。只能把人隔离起来慢慢的治疗。”
宋大夫:“郑大人做得已经很好了,把得瘟疫的人隔离起来,作为大夫也只能对症下药,如果病人发烧了就用银翘散,上吐下泻就用玉屏风散,咳嗽就用宣肺败毒方……这些都是前人的经验。我们只有在他们出现症状时去治疗,治疗结果还有看病人自身的身体状态。”
郑山辞了然的点点头。他很有礼貌又在认真倾听。
大夫们不免会跟他多说一些。
郑山辞也学到很多,他说道,“新奉县已经有一个人出现瘟疫的状况了,我想请一位大夫前去医治。”
白胡子老头说,“我去吧,我对这瘟疫还感兴趣,再加上年岁这么大了,先让我去试一试。”
郑山辞郑重拱手:“多谢老先生。”
“郑大人,新奉县有您这样的县令,是我们新奉县的福气。”白胡子老头挼着胡子感叹。
郑山辞确实是愧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药材这些不必担心,县衙会提供,有什么需求,只管提。”郑山辞说。
他把老先生送进去,也要为他们的生命负责。
城中的大夫各自散了,宋大夫回到医馆叹息,他本已经想去了,结果被人抢先了一步。罢了,在外边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要是换了别的县令,确实不知怎么办才好。郑大人做了预防措施,已经大大降低了新奉县发生瘟疫的情况。而且还没出现瘟疫就把所有人严格管理起来,岚县那边发生瘟疫一个月了,他们这边才出现第一个。
……
青州发生蝗灾的事到京城内,朝臣们在大殿上商议人选。
“按照往常的惯例干旱和洪水之后容易发生瘟疫,臣认为陛下派人去赈灾,为了以防万一还要送药材治疗瘟疫。”魏次辅说道。
他才四十岁就当上了次辅,本事很恩宠都非同一般。
“魏爱卿说得有理,从青州到京城路途遥远,我们这收到青州的信,估计已经过去一两个月了,户部尚书你把赈灾的银子、粮食、药材备好。现在就择一人选做钦差大臣押送这些物资。”
每个党派都推荐自己党派的人,什么名字都喊了,武明帝有些不耐烦,他低喝一声让他们闭嘴,直接定了人选,“之前叶爱卿赈灾赈得不错,这次你就去青州赈灾吧。”
叶云初拱手:“是,多谢陛下信任。”
叶云初回到家里把这件事告知给爹娘,王妃一阵心惊,“陛下怎么把这么危险的事交给你去做,这要是真发生瘟疫了,我的儿你可怎么办。”
叶云初:“母妃,皇命不可违。再加上陛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这是信任我。”
镇南王倒是认可的点点头,“云初说得对,不过你到青州去,也要保重自身。你要明白,如果你人都出事了,那一切都没有了。陛下让你赈灾,你就赈灾,底下有那么多人供你驱使,珍重自身。”
叶云初:“孩儿知道了。”
等叶云初出去后,镇南王跟王妃说,“别再使小动作干扰云初跟虞时言,这次儿子去的地方危险,万一出事了还要留个后。”
王妃点头。
虞时言得知叶云初要去青州,他的眸子微微的出神。他记得虞澜意跟郑山辞好像就在青州管辖下的县城里。
他有钱了又置办了几个铺子,没有挂在叶云初名下是他自己名下的。
“你去青州要小心。”虞时言说。
叶云初点点头,“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是的,你是要活着回来。不然在王府里的日子,他会更难过。
下值后长阳侯火急火燎的回家,虞夫郎见他那般急冲冲的样子,一时眼中还有些诧异。
“侯爷,发生什么事了?”
“青州八百里加急说发生蝗灾了,那地方还有可能发生瘟疫。”长阳侯也没瞒着,这事瞒不住。
“不是还没说发生瘟疫么,这还只是可能。”虽是这样说,虞夫郎的心却是慌的。
过了一个月青州的折子又到京城了,这次说的是青州发生了瘟疫。
虞夫郎从知道青州出现蝗灾后就在小佛堂里吃斋念佛,没想到还是发生了瘟疫。他整个人快要晕过去了,安哥儿连忙扶着虞夫郎,“阿爹,澜意跟二弟夫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虞夫郎的嘴唇哆嗦,听了安哥儿的话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对对,他们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一日得不到虞澜意跟郑山辞的消息,虞夫郎的心都是悬着的,夜里还偷偷的哭了。
他责备起自己来,怪自己注重面子,把澜意赶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怪他太看重世人的眼光了。万一澜意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虞夫郎在没得到消息时,一直吃斋念佛。安哥儿见劝不住,只好陪着虞夫郎。
……
新奉县
第一个患了瘟疫的人感染了家里的两个兄弟,三兄弟一个人都没有救回来。衙役们告知家人后,把尸体烧毁了,尸体是不能留下来的,不能入土为安。
这对这家人的打击更大了,衙役们已经把山洞烧毁了,在山洞周围也不允许任何人上山。
这件事是江主簿告诉给郑山辞,“郑大人,得瘟疫的那个人没有救回来,他们家三兄弟都没了。”
郑山辞:“……我知道了。”
在天灾和疾病面前,人的生命还是太渺小了。
古人是看重入土为安,得了瘟疫的人连尸体都保不住是没有家的。
郑山辞回到家里抱着虞澜意,久久没有说话。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当死亡来临那一刻,哪怕不是降临在他身上,他还是不适应。
虞澜意轻轻的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
他不知道郑山辞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安慰着郑山辞。
郑山辞缓了良久恢复正常,亲了亲虞澜意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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