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澜意把手笼搁在床头柜上, “明日你别忘记戴手笼。这里面都是羊毛织的,可暖和了。我今天去金衣阁买了两身新衣裳, 瞧见有卖手笼的, 便买了十几双,给两位大哥大嫂都送去了,爹跟阿爹都送了, 小弟也得了一份。”
郑山辞听罢, 捏了捏虞澜意的手,把他手放进被窝里暖着, “你费心了。”
虞澜意冬日惯来就怕冷, 如今依偎在郑山辞身边, 把郑山辞的大手抓过来好好的把玩, “这有甚, 冬日寒冷, 还是两个人的被窝更暖和。”
郑山辞的神经松懈下来,他只稍看虞澜意一眼,便瞧见他露出锁骨, 胸膛一阵泛白, 伸手给他拢了拢里衣。虞澜意却是没管, “都在被窝里了, 里衣蹭开了便蹭开了。”
被褥里暖和,虞澜意懒洋洋的不想动。他话本都不想去瞧了,单单伸出一只手拿着书, 手指冷得厉害。以前冬日的时候他喜欢穿着袜子睡觉, 如今脚冷了就挨着郑山辞的脚, 很快就暖和过来, 袜子便不用再穿。
郑山辞心想蹭开的里衣, 这样他的手掌很容易就能伸进去了。
他克制的欲念,只侧过身去。
随即想到纺织坊的事,郑山辞问道,“澜意,最近最流行什么样的料子?”
虞澜意听了这话,眼中闪闪发光,“我当然知道了。”
虞澜意跟郑山辞说了许多,说完后还扒拉着郑山辞问他,“你问这些做甚?”
“梅大人让我接手了三个铺子,其中有一个铺子是纺织坊。”
虞澜意:“那我帮上你的忙了?”
郑山辞含笑点点头。
虞澜意高兴起来,随即说道,“郑山辞,你读那么些书,同我讲讲故事。我不想这么早睡。”
若是往日,定然他们被褥里是炽热的,郑山辞明日休沐,晚间就要闹一场。这是冬日,郑山辞就没放肆。
郑山辞只得给虞澜意讲故事,讲着故事,老婆就睡着了。
他叹口气给人把被褥盖好,这冬日若是一个角没拾掇好,寒风灌进来不好受,只觉有半个肩膀怎么都是冷的。郑山辞听见窗外寒风的声音,他闭上眼睛。
这样的夜里在被褥里搂着老婆睡觉也很舒心。
……
早上起来就见雪,郑山辞穿了一件披风推开门出来去婴儿房里看小平安,小平安刚喝了奶,整个人在婴儿床上盯着屋顶在看。
郑山辞把儿子抱起来晃了晃,小平安咿咿呀呀了一声,显然是对郑山辞有些熟悉了。他的小手抓了抓空气,想吃手。
小手被人抓住了,不让吃手。
小平安眼眶红了一圈,瘪着嘴巴,那神态还几分像他阿爹委屈的时候。
郑山辞瞧着心都软化了,亲了亲儿子脸颊。
小平安咿咿呀呀的乱叫。
逗了一会儿儿子,郑山辞把他放在婴儿床把小被几盖好,“今天爹跟阿爹去郊外拜佛,你一个人好好看家。”
小平安听不懂,他侧过头不听。
郑山辞走出婴儿房让吴氏接着照看,他回到屋子里虞澜意已经起身了,他打了一个哈欠把一碗皮蛋瘦肉粥喝完。
今天除了郑山辞跟虞澜意要去佛寺外,郑父跟郑夫郎,还有大哥大嫂,郑清音都会一起去。
虞澜意瞧见外边的马车已经备好了,他提了一个食盒,里面全是刚出炉的糕点。从京城到郊外的护国寺有些距离,路上边说闲话边吃糕点顶好的。
“我跟大嫂和清音一起坐。”虞澜意提着食盒说道。
林哥儿笑道,“好,就让我们三个哥儿坐一块,说说闲。”
郑清音也高兴,好久没同二嫂跟大嫂这样聚在一起了。
郑山辞就跟郑山成上一辆马车,郑父跟郑夫郎还有多多上了一辆马车。郑山成的腿大好,俩兄弟坐在马车,郑山辞先问郑山成的腿,“大哥的腿冬日里还会疼么?”
“不疼了。往常像是寒风刺进骨头一样,现今好好的,一点都不冷了,走路也能稳稳当当的走。”郑山成见郑山辞还记得这件事,心中一暖便跟郑山辞解释起来。
“这样就好。大哥的腿说来也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郑山成爽朗的笑起来,“这怎么能怪在你头上。起初是为了挣钱去邱家做小厮,但是这腿是瞧见邱公子对你大嫂图谋不轨硬出头,被管事的诬陷偷东西打断的。”
当时在清乡村走得太急,郑山辞沉默片刻说道,“若是大哥想讨回公道,可以回去一趟。”
郑山成脸上似喜似悲,他叹口气,抹了一把脸,“当初我腿脚不便被留在镇上,心里也是起了仇恨之心,让侍从去打听邱家,想知道他们现今过得如何。过得好我心中便怨恨,过得不好我心里就当出了一口气。”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等着侍从把消息带给他。他的腿让他在村子里还是受尽了闲话,他还被诬陷成了小偷,心里不怨恨是不可能的。他每次来到镇上时都不会去邱家所在的那条街,他避着邱家走,像是避开自己的噩梦。
郑山成吐出一口气。茶几上有炭火烧着热茶,茶中的白雾氤氲,桌子上有一碟点心跟水果,马车上的软垫暖和。车窗关得严实,只有马夫在外赶车。
“邱家在我去新奉县的第一年就落败了,邱家人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们欠债了,屋宅都卖了,还是抵不上亏空,一家子死的死,残的残,被镇上的地头蛇盯上后,不知去向。有人说他们被地头蛇发卖成了丫鬟侍从。”
郑山辞没想到最后邱家的结局是这样的。
“我还怨什么,我留着怨也没甚意思。我有夫郎有孩子,如今又来了京城,光景跟往日不一样了。”郑山成说话间带着轻松。
“大哥说得是。”郑山辞闻言有些唏嘘。
郑山成倒是坦然许多。
另一辆马车上三个哥儿在说话,虞澜意先是把带来的糕点打开,林哥儿瞧见这兔子形状的糕点倒是稀罕,捏了一块放进口中十分香甜,他一连吃了三块,吃得口中犯腻,喝了一口热茶把味道压下去。
“大嫂喜欢,我让厨子回头多做一些送到府上去。”
林哥儿也不矫情应下来。
“今天我们是去求平安的,小弟到了寺院还要求一求姻缘才好。”
郑清音被调侃得羞红了脸。
“是该求求姻缘。”虞澜意也跟着林哥儿一样调侃郑清音。
郑清音抓了抓衣角,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一行人到了护国寺由着和尚给他们引路,郑父跟郑夫郎是要先去拜佛祖,众人一起去先拜了佛祖求平安符。虞澜意帮小平安也求了一个,回去就放在房里辟邪保平安。
余下的郑夫郎便说,“我们去听主持讲经,你们自己逛一逛,晌午一起吃素斋。”
小辈们应了一声。
林哥儿跟郑山成带着多多一起去拜其他的菩萨。虞澜意跟郑清音一起去拜姻缘,郑山辞跟着他俩一起。
他们到了月老庙里,门口还有一棵姻缘树,上面全挂着系着红绸的木牌。虞澜意瞧见这姻缘树就有兴致了,他打小就在京城,外祖母跟阿爹都信佛,每年都会来护国寺,他看这棵树都看了许多年了。
现今是该亲手把自己的名字挂上去。
“清音,你先进去求姻缘,我跟你二哥在外面挂木牌。”虞澜意这般高兴的说道。
郑清音见状笑起来应一声自己进去求姻缘。他走进月老庙,来月老庙的有男有女也有哥儿,都是独自一个人来的,也有的是几个小姐妹一起来的。
郑清音上完香在月老前跪拜,他心下还羞赧的,秀美的脸上也带了一些嫣红,看上去跟芙蕖一样动人。
施玄是来听佛经的,施夫人津津有味的听佛经,施玄早就把佛经听了很多遍,现今对佛经还是有兴趣,只是不想再听主持说了。听住持说,不如他自己回府自己礼佛。
“你既待不住便去求姻缘去。”施夫人说道。
施玄往日并不会去月老庙,现在听他娘提了一句,他应了一声出门去月老庙。
施夫人见状哎了一声,果然他儿子心里该是有人了。
施玄走到月老庙时,瞧见郑山辞跟虞澜意在挂牌子,他跟郑山辞见了礼。
“施兄这是来求姻缘?”郑山辞还有些稀罕。他记得施玄是喜欢礼佛的,现今还没成亲也并不着急,在月老庙看见施玄便有些惊讶。
施玄瞧见郑山辞跟虞澜意还有些几分局促,他嗯了一声,“郑兄你们继续挂牌子吧,我先进去了。”
施玄冲着郑山辞跟虞澜意颔首。
虞澜意瞅了施玄一眼,“怎地觉得施玄有些怪。”
他少时就知道施玄,是一个沉稳的人,只有礼佛一事受人诟病。
郑山辞笑道,“估计是施兄羞赧了,毕竟他不想让熟人瞧见他来拜月老了。”
“想来也是。”虞澜意点点头认可了。若是他多年未嫁来护国寺求姻缘,他也是想避着人的。他看见郑山辞已经把木牌写好,他把木牌拿过来。
“我力气大,让我来挂。”
郑山辞笑着应下来:“好的。”
虞澜意脸上一红。
虞澜意把两个木牌下面的红绸系在一起,打成一个死结,他往上一抛,两个木牌稳稳当当的挂在上面的树梢上。
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紧紧的挨在一起。
木牌挂在树梢上,树梢颤动了一下,郑山辞的心也动了一下。
他的名字,虞澜意的名字本来该是毫无关系的两个名字,现在却是紧紧的绑在一起了。大燕有这么多人,却只有一个虞澜意,只有他一个人跟他绑在一起。
他克制着情绪拉着虞澜意到一个角落。
“郑山辞,你拉我干……”虞澜意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吻就落下来,带着急切和迫不及待。
虞澜意主动张开嘴巴,郑山辞的舌头便伸进去纠缠。
在佛寺里面,虞澜意还是有些羞赧,他被郑山辞亲得无法呼吸,郑山辞退出来轻轻的喘息,他描绘虞澜意的眉眼,这么好看。
他的虞美人,他的少年愁。
……
施玄到了月老庙,有三个蒲团都可以跪拜,他跟着人群一起进去,看见了郑清音在中间的蒲团上跪拜,施玄心中一跳,他下意识想躲起来,耳尖红红的藏在黑发下。
他还是上前一步跪在另一个蒲团上求月老给他姻缘。他的心上人就在这座庙里,也在求月老给他姻缘。
施玄站起身,喉咙有些阻涩,主动跟郑清音说话,“郑小公子,你也来……求姻缘?”
郑清音起身后才瞧见施玄,施玄有一副好相貌,眉眼清淡俊雅。
“施大人好。”郑清音见礼后说,“今日跟家人一同来佛寺,就来拜了拜月老庙。”
施玄不敢瞧郑清音,他嗫嚅道,“挺好的,礼佛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郑清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来施大人很喜欢礼佛。”
“我是喜欢的,但我没想变成和尚。”
和尚不能成亲,还要六根清净。他没有。
郑清音应了一声,不知怎么跟施玄说话,他低头看自己的鞋上的印花。施玄身上带着檀香气息,郑清音没听见施玄说话了,他抬起头来对上施玄的目光,不知怎么心跳骤然加快了一瞬。
“施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很快就能遇到好姻缘了。”
半晌施玄语气放软,“你也会遇见好姻缘的。”
……
施玄到家用晚膳时,心情都很好,施夫人稀罕极了,“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你晚上来听听。”
施玄:“我回屋礼佛。”
施夫人闻言便没去劝儿子了。他这个儿子喜欢礼佛,没去当和尚已经够好了,她跟相公都不想刺激他,好好的在朝廷做官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等施玄走后,施夫人就把话匣子打开,“我瞧玄儿是真有心上人了,我以前让他去月老庙去求姻缘,他当做没听见,死活不去。今天我提了一嘴,他的腿就往月老庙里走。”
施大人笑道,“这不是好事。瞧瞧是哪家的千金或是哥儿,改明儿你就去拜访一二,帮儿子拉拉红线。”
施夫人叹气,“我倒是想,玄儿把人藏着,我不知道是谁。问了侍从,侍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施夫人瞧见戏班子来了,暂时把儿子的事放下来。
施玄把纸张铺开打算抄佛经。
院子外传来戏曲咿呀的声音。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施玄本要抄写佛经,等他回过神来,纸张上写了另一句话: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笔墨浸透了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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