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太后的寿宴落幕,各家夫人、小姐、郎君纷纷离宫归家。
马尔容心绪难平,武安侯世子陈洛南的话滚烫在她心口,她还记得她准备离去时,陈洛南扯住他的衣袖,喃喃道,“姑娘,我虽年岁比你稍小,但我自小随父亲征战沙场,于朝中翻云诡谲,阅历应是比你多许多,姑娘若是不弃,能试着与我相处一番吗?”
这话让马尔容险些就要扭头同意了,然想到自己一介弃妇,哪里能嫁到侯爵府里去呢?
年岁不过是她的托词,真正让她不敢迈出一步的,是她曾嫁过人这事。即便陈洛南能接受,难道整个侯爵府里,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也能接受吗?
他们甘愿看着自己的儿子放着名门贵女不娶,却娶一个弃妇吗?
更何况,若是陈洛南知道了自己从前嫁过人,他,又真的能接受吗?
不过是个幼稚的少年,在这里谈情情爱爱,委实轻率。
马尔容轻笑了声,似乎这般想了许久之后,武安侯世子口口声声的求娶,在她眼中便觉得荒诞又可笑,不过是个未经历过风花雪月的少年罢了。
只这番轻笑,连马尔容自己都未曾察觉,其中多了几分苦涩和遗憾。
然事情并不是如马尔容所愿的那般,将陈洛南直接抛之脑后。
武安侯世子三天两头,或是让人抬着一箱珠钗首饰,或是让人抬着一筐荔枝樱桃,或是让人送来一箱云锦布匹,这架势,着实弄得整个马府都知道这事了。
马鸣萧特意去了马尔容的院子,“尔容,武安侯世子这是何意?可是对你有意?”
马尔容本来也不想收陈洛南派人送来的东西,可是陈洛南派来的下人似乎极为机灵,见她不想收,便行了一礼,撒腿就跑,丝毫不给她退还的余地。
如今见兄长都过来问及此事,马尔容有些无措,“兄长,武安侯世子是个好人。”
马鸣萧见一向沉稳的马尔容竟露出几分少女的娇羞,还有什么不懂的,“尔容,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马尔容看向窗外满树的雪钟花,雪白的花瓣上带着几点鹅黄,淡淡道,“兄长,武安侯世子现在还不知道我曾嫁过人,才对我这般有情,若是知道我被人休弃,说得好听些是和离,其实还不是被卢温茂休了,想来武安侯世子若是知道了这些过往,对我的心思也便歇了。”
马鸣萧听见马尔容带着几分忧伤的语气,心里也跟着难过。
妹妹豆蔻年华时,张扬明艳,又温婉动人,多少世家公子争相求娶,后来千挑万选,嫁给了卢温茂,谁曾想到,卢温茂竟是这等人。
马鸣萧拍了拍马尔容的肩膀,“妹妹何须妄自菲薄,依兄长的意思,你若是真的觉得武安侯世子还不错,不妨将自己的过去告诉他,他若是真的介意,你和他之间,便就此作罢,也省得他每天派人过来送东西。若是他不介意,你不妨也敞开心扉与他处一处。”
马尔容眼神中带着忧郁,“可是,兄长,情之一字,于我而言,太过沉重,我受够了情伤,已经不愿再经历这些了。”
马鸣萧叹了口气,“妹妹,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莫要有这样的心思,世间还是有许多宽容豁达的男子,武安侯世子未尝不是。你瞧陛下,若是心中介意卢皇后曾为太子妃,介意卢皇后的二嫁之身,又怎会立她为后?如今千娇百宠的待她?”
马尔容听到马鸣萧的话,也不自觉地对卢知意生出几分羡慕,“兄长,这世间像陛下这样的男子又有几人?”
“武安侯世子颇得陛下器重,受陛下欣赏,妹妹不妨一试,说不定,他也同陛下一样,并不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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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鸣萧的话,马尔容终究还是听了进去,左思右想,派了丫鬟传信,约武安侯世子于兰芷楼一见。
兰芷楼,京中有名的酒楼。
武安侯世子陈洛南收到信时,高兴地直接将茶盏打翻。
让一旁传信的小厮都觉得奇怪,世子平日里不是挺严肃沉稳得吗?怎得这会子莽莽撞撞的?
陈洛南抬手吩咐道,“林寂,你去将我那身玄色烫金碎纹圆领袍拿出来,明日我要穿这件,还有,将我那块上好的温玉也找出来,对了,还有那个束发的玉冠,都准备出来。”
林寂愕然,这世子爷是受刺激了?从前虽说也讲究,但也没说提前一天就要把衣服准备出来的呀。
陈洛南看着林寂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错愕表情,一摆手,“这么瞧着爷干嘛?还不快去准备。”
“是。”
翌日,一大早,陈洛南就起身,先是如平日里一般,在院子里打了会拳,然后回到屋子里沐浴焚香,仔细穿戴整齐。
这番折腾下来,已经快到了约定的时辰。
陈洛南骑着马,赶到兰芷楼。
兰芝楼雅间里,马尔容已经坐在此处等待,只脸上不见笑意,显得几分凝重。
陈洛南走上前,拱手行礼,“让姑娘久等了。”
马尔容摆了摆手,“世子无需多礼,今日我找你来,是想多谢世子连续半个月,每日都往马府里送礼物,世子有心了。”
陈洛南听到这话,满脸笑意地道,“姑娘喜欢就好。”
马尔容抿了口茶,状似无意地提及,“世子送的那些东西,家中的小儿过来看我时,还贪嘴吃了许多荔枝,说这些荔枝又大又甜,让我好好谢谢送礼物给马府的那位公子。”
这话听得陈洛南直接愣住,沉默了片刻,问道,“姑娘已经有孩子了?”
马尔容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洛南,笑着道,“是啊,我曾经嫁过人,育有一子,后来夫妻感情不和,我们便和离了,我回了娘家,我那儿子夫家不肯让我带走,便留在了夫家。不然你以为,我二十有四,还未嫁过人吗?”
挑逗的语气,让陈洛南红了脸。
眼前的女子,竟是已经嫁过人了。
陈洛南支支吾吾,“姑娘...姑娘,既是已经和离,想来也是自由身了,自是可以再嫁人。”
这话让马尔容一愣,“世子这是何意?”
“尔容姑娘,从前的男子不珍惜你,自有珍惜你的人,你看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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