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晚霞像火一样红彤彤挂在天边,而地上与这火烧云相对应的,则是一栋正冒着滚滚浓烟的农家小院。早年间修的院子,家中的家具和主结构都是木头,遇火就燃。
熊熊大火从客厅蔓延出来,很快烧着了院中的鸡棚柴堆,不到五分钟,整座院子都陷入大火浓烟之中。
而透过客厅隔着防护栏的纱窗,能看见沙发上正倒着一个穿西服的身影,哪怕只有一个背影和因为昏迷而埋得很深的后脑勺,也能看出那就是宋谨行。
此刻,火苗正舔舐上他的西装和头发,下一刻,烧断的横梁砸下来,将他昏迷的身体砸进了火海,再寻不到了。
明亮的办公室内,宋信文泰然自若坐在椅子上,点开这段视频大火燃烧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依旧是寻常示人的那种沉稳温和感。
最终,在确认视频没问题后,他删掉了聊天记录和联系人,将手机格式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处理起电脑前的工作。
不到半小时,手机铃声响了。看到屏幕上的父亲的来电,宋信文极快的勾了下唇角,犹如面具般的神情直到此刻才终于溢出一丝讥讽,语气却仍如往常一样沉稳:“爸?”
电话那头传来急剧的喘息声,宋老爷子暗哑的声音抖得厉害:“你在哪?”
宋信文道:“我还在公司,怎么了爸?”
“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我干的?爸,你在说什么?”
喘息声越来越激烈,终于,宋老爷子像一颗炸弹被点燃,声音里带着崩溃的痛苦和愤怒的绝望:“刚才警察打电话通知我,阿行遇到火灾意外,已经……已经……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宋信文蹭的一下站起身,撞倒了办公桌上的摆件,声音透着不可置信的担忧:“阿行遇到火灾意外?他人呢?送医院了吗?爸你别着急,你们在哪,我马上赶过来!”
一个小时后,宋信文和宋经武扶着宋老爷子出现在一栋几乎被烧成废墟的建筑前。
天已经黑了,只天边隐隐留着一抹夕阳残红。空气里满是大火后烧焦的味道,湿漉漉的空地上停着两辆消防车,灭完火的消防员们正在处理收尾工作。
另一边,警车的灯闪烁着,救护车安静地停在一边,但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地面摆着两张担架,盖着白布,有警察站在一边正在问询报警人做笔录。看见三人,其中有个警察道:“死者家属来了,带他们认尸。”
听见这句话,宋老爷子双腿一软,要不是宋经武和宋信文一左一右扶着他,就要摔过去了。他被两个儿子一左一右架着,眼睛通红盯着地上那盖着白布的担架,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半晌,爆出了一声悲痛的哭声。
宋经武不可置信盯着眼前这一切,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忍不住朝警察大喊:“什么死者?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警察看了他一眼,走过来把一张装在搜证袋里烧焦的身份证递到他眼前:“宋谨行,是你们的家人吗?”
宋经武双腿一软,踉跄了两下,勉强撑住了没跪下:“是……他……”他看了看身份证,又看了看地上的担架,眼泪一下就出来了:“怎么回事?警察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警察收起搜证袋:“火灾原因我们还在调查,你们家属同意的话我们会进行尸检。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火势太大,遗体受损很严重,已经无法辨认面貌,我们也要带回去做完DNA对比才能最终确认死者身份。”
到了这个地步,宋经武还抱着一丝期望:“肯定不是我侄子!我侄子平时忙得很,跑来这偏僻的郊县做什么?这其中肯定有误会!爸!爸!肯定不是阿行!你振作一点!”
警察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其实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调过监控,进村这一段路的监控坏了,但高速出口的电子眼的确拍到了他。对了,你们看看那辆车是不是死者平时开的,就停在路口。”
顺着警察引导,三人都看见了那辆宋谨行平时开的那辆宾利。
宋老爷子差点晕厥过去,好在旁边就有救护车,加上平时除了个高血压,没什么别的病,医护人员帮助他服完药,有惊无险缓了过来。
宋经武此时也脸色惨白,问警察:“那另一具遗体是谁的?”
警察道:“是一个叫邹望的人,我们调查到他是一名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
宋老爷子本来虚弱的精神像受到刺激一样恢复过来,突然猛一抬头看向身边一脸沉痛的宋信文。父子俩眼神对视,一个激动愤怒,一个沉痛平静。
几个月前,孙媳妇警告过他的话犹在耳边。
——当年您的偏心害死了您最疼爱的儿子,你猜现在会不会也害死您的孙子?
宋谨行最近在调查什么,他比谁都清楚。那次谈话之后,他一直沉浸在悲痛愧疚的情绪里。其实早些年间,他就后悔了,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不该因为不想同时失去两个儿子,不想这豪门内斗自相残杀的新闻影响到当时宋氏的声誉与股票,从而选择为凶手遮掩。
可是随着时间越久,他越不敢把当年的真相揭露出来。人老了,更向往平静,他不敢面对揭露这件事后引发的动荡,也不敢面对届时孙子失望寒心的眼神。
一步错,步步错,就在他纠结痛苦的时候,他再一次失去了他的挚爱。
而凶手……那个装了二十年的凶手,此时就若无其事站在他身边。
宋老爷子眼眶血红,口中发出“赫赫”的剧烈喘息,猛一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宋信文脸上。
宋信文眼神沉下来:“爸!你冷静一点!阿行不在了,但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过下去,宋氏还需要您,需要我,我们谁都不能倒下。”
他在威胁他。
宋老爷子直白地意识到,这个儿子在威胁他。
就像他曾经为他遮掩一样,如今这样的境地下,他如果不想宋氏动荡,不想宋家分崩离析,不想自己晚节不保,老年生活在监狱里度过,成为圈内可笑的谈资,他就只能继续为他遮掩。
宋老爷子眼中滚落浑浊的泪水,状若癫狂般又哭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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