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战斗仍在持续,冀北冥渐失静气,环顾四周,恍惚中自己竟才是那瓮中之鳖?
……
又是数日。
大余上下回归平静。王如意重回朝廷,处理前面数月累下的政务,累得直直皱眉,那玉笔沾朱砂,勾勾点点间,便是万民之生死,甚是重要。
黑塔突兀出现,被王如意以一纸密令,封锁消息,城中百姓虽见其塔,却不知其由来,尽管心中猜疑好奇,却也无处可追究。
最近,却有一事,更引得城中百姓讨论,那堪称劳民伤财的寿宴之后,女帝似又突然顿悟,变得比之前更加勤政,更大刀阔斧间,立布数条律法,于民于朝廷皆是有益处。
倒并非全是王如意功劳,那游行玩乐途中,李长笑时常与她聊天,将些许世俗王朝见解,述说了一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如意默默记下,时常背地自个琢磨,觉得确有其道理。
君王高居玉宇琼楼,入眼所见,是氏族地主豪强,再手眼通天的帝王,都难以透过这层壁垒,见到地下芸芸众生。见到依附其脚下,却又将其高高托起的百姓。
越往后这现象便越重,后世帝王若连宫都未曾出过,对那万民生活,仅从臣子口述,奏折,典籍获取,还不是任由忽悠。
王如意难料后世之情形,对此虽有忧虑,却暂时无奈。不过当务之急,却是有一事,她不可避免,必须直面应对。
小真执政期间,不理朝政只享娱乐,已长达数月之久。大余根基还在,但这段时日,无疑告诉底下万民,她王如意乃是飘忽之辈。
那隔阂已在,君民不同心。她需想办法消除,思来想去,唯有直面此事,大胆承认那数月荒唐,立下罪己诏告布天下,才是解题最佳。
王如意又一阵苦笑,曾与剑客倾诉这份苦恼,想了极多理由,最后剑客淡淡一句,大胆承认不便好了。当时王如意觉得剑客在敷衍自己,还曾暗自生气郁闷,如今回归其位,斟酌许久,倒是那随意一言,便直指要害。
既是见闻高深深谙人性,也是其思想底色,本便似酒水一般,越是回味,便越觉此人独特。
不日,那罪己诏设立,朝中大臣纷纷惶恐,跪伏大殿中,恳请陛下撤回,称此行为有损国威,会让别国嗤笑诟病。
王如意笑对方目光短浅,坚持颁布,很快自民间引起热烈反响,先是谩骂之言不绝于耳,后又渐变为赞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身居高位的帝王,无人管束,却能做到此,更值得赞叹。
又是数日。
大余下起骤雨,王如意隐约察觉不同,目光投注黑塔,见那塔身微微震动,目露担忧之色,不知那塔中战斗,已至何种境地。
却说那塔中,战斗依旧凶悍,冀北冥大展水法,有缕缕气机溢出,便引得外界下起大雨。更别说宝塔之内,那威能只怕更是惊人。
只见丹塔一层,已化做汪洋大海,李长笑飞去二层,冀北冥追杀而上,尽管不愿承认,但他这位鲛人族三大天骄之一,在这场战斗中,确实吃尽苦头。
节奏渐渐被对方掌控,如今的他,即骑虎南下,想杀了对方,又是困难重重,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淤泥当中,再难以抽身。
“该死!”
冀北冥面色从未如此难看,低骂了一嘴,胸腔憋着一股愤怒。下一刻,却又心神恍惚,分不清胸腔那股愤怒是真亦是假,分不清如今处境是真亦是假,甚至渐渐分不清自己是真亦是假…
这一战,几乎把他折磨得发疯,李长笑主修之道,乃是真假大道。可与梦境相辅,但绝非依附梦境。
……
又是数日。
大雨渐渐有停下趋势,变作细细小雨,本炎暑夏季,也渐变作凉爽秋意,那秋雨细润,沐浴屋檐瓦片,在顺纹理而下,滴落青石板缝隙之间,回归大地。
大余天子脚下城,城中排水渠道完善,故数日大雨,未能掀起多少风波,但耽误一二劳作,却是不可避免之事。今日雨势渐小,百姓又开始劳作,条条街街恢复热闹。
夜间。
王如意正处理朝政,夜下无人,她遣散宫女,换上一身睡裙,朦胧取下在火光映射下,半清晰半模糊,似花果树上,结出的熟透果实。
书房中,她提笔处理朝政,却某一刻,眉紧蹙,书房灯火摇晃,将熄未熄。
忽的,寒风吹拂,她后颈处一凉,那股横生的危机感,让她头皮发麻,手足心顷刻冒汗,似炸毛的小猫。
却在这时,一声剑鸣骤响,随身携带的青萍长剑荡出一阵光圈。那危机感才渐渐消退。
王如意立刻抽出长剑,左右环顾,直觉告诉她,若无青萍长剑护体,自己刚才定然已遭遇不测。
余光处。
她瞥见两道暗影,以及半道模糊身影。
“那人太神秘,保险起见,莫要过多纠缠,走!”
随后,那两道身影散去。
王如意通体紧绷,双手持剑,不知是否是受长剑影响,她恍惚中,也见到那那两道身影上,附着的浓烈恶意。
莫名间忆起,路途中李长笑偶然提过的极恶宗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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