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是不免心灰,不免彷徨。他实是知道,自己渐渐变得冷漠,日后的朋友会越来越少。所以现下的朋友,他十分珍重。
走了好久好久。
他的靴子破了,衣服破了,没地方去换,但一想自己在人来人往之地,都是倒头就睡,毫不在意形象。这极域内没个人烟,自然更不必在意了。
这一日,他朝后一躺,不知是否是适应了极夜,还是其他,竟觉得今日的风温柔了许多。
他呈大字形,躺在大雪当中,呆呆愣愣望着纯黑天空。口中喃喃抱怨,这鬼极夜之地,分明这般黑,却连个星星都瞧不见。若是能瞧见星星就好了。
自己这些年走来下,每当无聊之时,就可数着星星,为那星辰起名起姓,排解孤寂。又想起扶摇天下,历来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天上无主星辰,谁人起名便归谁。
李长笑便想啊,如此一来,只怕那天上的星辰,以后都要姓李了。虽说也没啥用处,但想着还是有些开心。不过极夜一点星光都没有,这愿望自是落空了。
想起星辰,李长笑便既想到扶摇圣地。若说道宗治理道上之事,那扶摇圣地则是管辖天上之事。扶摇天下的星辰,常起各种纷争,有时双方闹到不可调解,大打出手,死伤惨重时,便只能由扶摇圣地出面干预。
许多星辰归属,需有扶摇圣地认证,才最有说服力度。一来二去,久而久之,便成扶摇圣地专管天上之事了。
李长笑曾机缘巧合,偶然见到两位大人物,在扶摇圣地交换星辰归属。那可真是花钱如流水,错,如洪水才对。当然,星辰不如“山”贵,在道宗交易的“仙山”,便超出李长笑的想象了。
想到这里,李长笑忽然觉得好笑。自己都是练虚了,但许多的见识,却还停留在元婴。
李长笑躺在雪中。自入极域以来,他一直忙于奔波,不曾如何思考过。此刻望着黑夜,吹着寒风,不禁越想越多,越想越深。
他又想到,扶摇天下的星辰,每年都要爆发几场大战。你打我,我又打你,打来打去,便是再八卦的人,听多这些消息,却也动厌弃了。
扶摇天下充斥着大道之争、生死赌斗,道法手下见真章。那大道之争,说得大些,是道路相悖,容不得对方。说得小些,就是互看不顺眼,非弄死对方不可,否则记在心中,膈应得很。
李长笑倏而一笑,修道之人心怀天地,但某些方面看,实则都是小气、偏执之人。但李长笑又想起,自己好似没资格笑别人。他自己也是这般。
李长笑闭上眼睛,想起客栈时的旧事,与那一路上的种种见闻。忽然明白:“或许…她早就斗累了。”
脑海中,浮现出媚三娘,倚靠在柜台前,一个人静静发呆的场景。当时不觉在意,只道这媚三娘行事作风难以常理而度之,最爱乱发脾气,有时多瞧她两眼,她就咯咯笑着,扭动腰肢,搔首弄姿,给你瞧个过瘾。有时又大骂登徒子,二话不说便是上手。
如今回想,发现那老板娘,当时怕并非参悟什么至理大道,而是真的单纯,在苦愁自己家的客栈,怎么就是没人光顾呢?
其时第一次去来去客栈。关白、二当家…都还在时,媚三娘还在惦记着她起得臭名。时不时偷偷换了牌匾。只是关白应赌约之后,媚三娘虽时常提起客栈起名一事,但已经没有真的打算换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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