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裴家。
裴谨端着一碗燕窝,来到了他们套房的客厅,看着从那天发布会到现在,每天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陈穗如,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点东西吧。”他把燕窝放在桌上,劝道,“不就是一场发布会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你说这句话不觉得讽刺吗?”陈穗如抬起颓然的眼帘,瞥向裴谨,“你也说不就是一场发布会,那为什么,你要帮着裴予栀来对付我?”
闻言,裴谨的手停顿了一下,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少给我装!”陈穗如冲着他喊,“我明明就在发布会开始之前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裴予栀开车回上京,就绝对赶不上发布会的,但是,我昨天看到裴氏集团的大楼顶上,停着一辆直升机,还是你私人的!”
也就是说,是裴谨,提前向裴予栀透露了风声,并且安排直升机去把她接了回来!
这下子,裴谨也没打算装了:“是,是我帮的予栀,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她……”
“你不忍心?你不忍心看你的女儿受挫,所以你就帮着她来对付你妻子?!”陈穗如愤怒地指着他,“裴谨,你明明就承诺过,永远都会和我站在一边的!”
“那也得非孰是孰非吧。”裴谨回答。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了?”陈穗如冷笑了一声,胸腔因为极度愤恨而急剧起伏着。
裴谨见状想要安抚她,却被陈穗如迎面吼了一声:“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裴谨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看着她防备憎恨的表情,最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陈穗如跌坐在地毯上,看着桌面上那碗燕窝,直接就抬手扫落在了地上,哗啦一声,碎片碎了一地。
出现在门口的沈柠晚险些被碎片溅到,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妈?你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陈穗如抹了一把脸,紧绷的声音放松了一点,“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先回去吧。”
但沈柠晚却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走了进来,半跪在陈穗如的身侧,扶着她的手:“妈,我就是特意来宽慰你的啊。”
陈穗如的心情这才缓和了些许。
“但是,有些消息我还是得告知你。”沈柠晚垂下眼帘,语气为难,“你之前以裴氏集团CEO的名义签下的那几家公司的合同,现在他们都以你职位变迁想要毁约,并让你赔偿违约金。”
“什么?!”陈穗如一口气闷在胸腔差点没有喘上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沈柠晚赶紧倒了一杯水给她:“妈,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陈穗如一边喘着气,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那些个落井下石的东西!”
但骂归骂,要是他们要求那些违约金,她就算把她的嫁妆都贴进去都只够一半!
陈穗如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早知道就不要贪快,签下那么多项目了。
将她的心力交瘁看在了眼里,沈柠晚一边帮她揉着太阳穴,一边温声开口:“妈,我有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陈穗如看向她。
“先将你在裴氏的股份抵出去,等你筹到足够的资金再把股份拿回来就可以了,这样,既能解燃眉之急,之后筹钱的事还能从长计议,也不至于太仓促乱了阵脚。”沈柠晚一脸认真地分析着。
“这个……”陈穗如有些犹豫不决。
毕竟,她在裴氏拥有的百分之六的股份可是她向裴谨要来的彩礼,那是她最后的本钱。
“妈你放心,这只是短暂的权宜之计,我也在积极帮你筹钱,很快就能把股份拿回来的。”沈柠晚柔声道。
“你说的有道理。”陈穗如点了点头,“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沈柠晚拿出了一份转让协议:“只要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一切交给我就行,妈不用忧心。”
“好。”陈穗如在协议上签了字,看着沈柠晚,露出欣慰的笑容,“幸好,还有你。”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沈柠晚收起那份转让协议,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一直。”
——
今晚的夜空很是漆黑,仿佛无边无际的厚墨水大量涂抹在地平线上,就连微弱的星光都没有。
夜色像阴霾一样迫近而来,带着让人感到窒息的浓重,仿佛黑暗随着夜色同时从各方面升起来,甚至从高处流下来。
裴予栀站在缓缓上升的电梯里,有些失神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楼层数字。
脑海里浮现出在咖啡厅里的场景,杨闫给她看的号码。
裴予栀眼里满是诧异和纠结。
电梯门打开的一刻,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手机,换了一张卡,拨通了那个号码。
响了将近半分钟,对方才接通。
“喂?”
熟悉的低沉而又磁性的嗓音。
除了周靳臣,还能有谁。
裴予栀仰起头,将眼眶里泛起的泪光逼回去,嘴唇在不停地颤抖。
“其实,阿商之前还有一个好友,叫周靳臣,但是,在他们两个在和周氏集团签秘密合同这一方面因意见不和吵了一架,后来就不欢而散了。”
杨闫一字一顿,信誓旦旦,“是他,他背叛了阿商,导致阿商出事的罪魁祸首,也是他!”
裴予栀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谁?”周靳臣又问了一句。
裴予栀再也绷不住,直接挂断了电话,坐在地上,双腿蜷缩着抱在一起,眼泪决堤:“周靳臣……”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明明,他让她吹蜡烛许愿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温柔,明明,他说她的愿望将由他来帮她实现时,她还觉得自己孤寂了这么久,终于守得云开见了月明。
却没想到,遮挡的浮云散尽之后,所显露出来的,竟是这么不堪的真面目!
这种从天堂一瞬间跌入地狱的感觉,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痛彻心扉。
极大的悲愤之下,裴予栀胃里顿时一阵翻腾,捂着嘴干呕着,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她的嘴里,是那么地酸涩,而她的声音,格外地沙哑:“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哭得眼泪都干了,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整个人脱力地侧倒在地上,几乎要昏厥的时候,一个身影快步走了上来。
——
“裴总,裴总……”
裴予栀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季淮礼的脸:“季律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原本是来找你商量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却没想到一出电梯就看到……”季淮礼停顿了一下,关心地询问,“你……没事吧?”
裴予栀抬手抹了一把脸,摇了摇头,撑着墙面起身。
季淮礼见状,伸手去扶她,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我今天有点累了,工作的事情改天再说吧。”
她的话音落下,手机就响了起来,上面的备注是周靳臣。
裴予栀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而后直接挂断了。
季淮礼唇角细微上扬,表情却是格外担忧:“裴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帮你的,所以,你不必瞒我。”
“谢谢你。”裴予栀笑了笑,“我真的没事。”
她正欲开门进自己的家,却被季淮礼握住了手腕。
“季律师?”她不解地看向他。
而季淮礼像是酝酿了多时,终于缓缓开口:“裴总,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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