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点点,倾洒成河,玉白的足尖被血浸泡着,雪白的藕臂猩红一片,视线再往上,是佟玉容苍白却又挂着诡异笑容的脸……
萧长凌神情霎时一凛,猛扑过去夺下了她搁在手腕上的匕首狠狠一甩:“你疯了!”
那皓白玉腕上,是一道深深的血口,狰狞可怖。
什么样子的女人,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就算是疯,也是被王爷逼疯的!”佟玉容虚弱一笑,两只眸子死死的盯住了萧长凌,透着一股得意:“王爷现在还要抓我进宫么?”
那语气,透着一股森然的魅惑。
话音落,她便双眸一闭,昏死过去了。
萧长凌直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响才明白过来,霎时火冒三丈。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请太医!再叫两个婢女来给侧妃更衣!”
大声的吩咐完,萧长凌看也不看佟玉容,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脸色黑沉沉的。
心里焦躁不安,刚刚那股子抓住真凶的喜悦荡然无存。
走到院子里,萧长凌蓦然回头,只见上房屋子里人影幢幢,犹如鬼魅横生。
心底里,忽然产生一股没由来的厌恶。
……
“砰!”的一声清脆声响,一个月白色的,带着荷叶花边的白玉茶杯,被扔到了绣着大红牡丹的富丽宫毯上,滴溜溜转个圈,碎裂了。
深沉鱼直挺挺的跪在下首,她的面前就是那茶杯的碎片,只差一点点,那杯子就砸在她身上了。
旁边萧长凌满脸担忧,却不敢开口。
裴后那带着浓浓怒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们俩就凭着一块真假难辨的手帕,就逼得一个堂堂皇子侧妃差点自杀而死?老四!本宫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母后!”
萧长凌猛然抬起了头,目光中有着委屈:“儿臣没有做错什么!那佟玉容买通玉芝,在大哥的汤药中下毒,后又暗中让人刺杀玉芝,这一切都有实证!”
“实证?什么实证?”裴后冷笑连连:“是那块栽赃的手帕,还是玉芝的招供?本宫就不明白了,玉容她为什么要在玉儿药中下毒,这对她有何好处!”
“她是为了陷害沉鱼!”
萧长凌毫不犹豫道。
旁边深沉鱼微微叹息一口气,却不好说什么。
我的殿下啊,裴后这是明摆着偏袒佟玉容,你这样说,不是更让她生气么?
“陷害一个贱婢?”
裴后怒极反笑:“老四,这是你自编自演的一场好戏吧?帕子是假的,刺杀的人是你派的,那有毒的汤药是你媳妇自己弄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佟玉容!你就那么容不得她么?那你还认本宫这个母后做什么!”
“母后!儿臣没有这个意思……”
萧长凌满脸都是无奈。
裴后一声冷哼,满脸厌恶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深沉鱼,冷笑连连:“贱婢,看到老四如此维护于你,你心里很得意罢?”
“娘娘,我有什么好得意。”
深沉鱼闻言苦笑:“当时查出那药有毒,王爷可是差点一剑杀了我。”
旁边萧长凌虎躯猛然一震,随即满脸愧疚。
那件事,他做的实在是欠考虑。
“哦?还有这事儿?”裴后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恶意满满:“那他怎么没有杀了你呢?真是叫人遗憾哪!”
深沉鱼微微一惊,却昂起了头:“娘娘,你很想儿媳死?为什么?”
“为什么?你出身低贱,却占了原本属于玉容的王妃之位,若是没有你,今日之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你说本宫为什么?”裴后满脸厌恶的扭过头,仿佛连看一眼深沉鱼,对她都是莫大的羞辱。
“母后……”
萧长凌又是惊愕,又是痛苦,忍不住哀哀道:“沉鱼是儿臣心爱之人,您为什么就不能够……”
“不能!”
裴后猛然打断了他,冷冰冰道:“老四,带着你媳妇退下吧,这件事情,本宫自有定夺,你无需多言!”
萧长凌颓废的垂下头去,慢慢拉着深沉鱼起身。
“儿臣告退。”
从坤宁宫里出来,两个人一路沉默。
忽然,萧长凌狠狠一拳砸在了马车壁上,引的马车一阵颠簸。
“王爷,您想干什么?”
深沉鱼惊讶道:“刚刚皇后没有杀死我,你是想让我死于马车之上?”
萧长凌一把将她搂进怀中,满脸都是痛苦之色:“沉鱼!你恨不恨本王?”
怀里的人沉默半响。
良久,一个淡淡的声音答道:“恨!”
萧长凌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却见深沉鱼语气幽幽道:“从王爷两次三番要杀我开始。”
那么就是说,之前他强抢她,硬夺她身子之事,她已经不恨了?
萧长凌苦中作乐的想。
“沉鱼。”
他抬起头,郑重其事道:“请你相信,从今而后,本王永永远远也不会怀疑你,哪怕就是你亲自拿剑杀我,本王也绝不会眨一下眉头!”
“这辈子,本王若是再拿剑刃对着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王爷这是何苦?”
深沉鱼吃惊的瞪大眼眸,他,他这是在发誓么?
然而已经被伤透了的心,再听到这些誓言,不过觉得可笑而已。
沈沉鱼就笑了。
“王爷,我信你。”
萧长凌被她突然绽放的这个笑容惊艳到了,纠结的内心里涌上一丝安慰。
“沉鱼,对不起。”
他在她鬓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
东宫之中,裴后一个人冷着脸坐在贵妃榻上,神色凝重。
太子萧长玉从外面走进来时,她都没有察觉。
“母后。”
萧长玉看到她这幅样子,不由的微微叹息一口气。
“玉儿,你怎么也来了,也是替深沉鱼那个贱婢说情的么?”裴后冷冷一笑,用手撑着坐起了身,满脸都是疲惫。
萧长玉摇了摇头:“母后,儿臣是来告诉你,日后,儿臣不会再让深沉鱼给儿臣治病了。”
裴后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抬头!
萧长玉静静看着他,神情里透着一股认真。
他没有在开玩笑。
“玉儿!”裴后忽然怒了:“你是在威胁本宫么!老四求情,你却威胁,你们真是一对好兄弟!”
“母后,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长玉声音平静:“深沉鱼纵然医术高超,可是她身边危险太多,儿臣已经在这上头吃了两次苦头了,这一次,儿臣不想重蹈覆辙。”
裴后脸色一变。
太子这话……不无道理。
“可……这么久了,仍然没有一个太医能治你的病。”裴后满脸都是苦涩:“只有这个沈沉鱼,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若非还有用处,她早早就动手,让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再也不能碍她眼!
“母后。”萧长玉忽然轻轻叹息一口气:“儿臣能感觉到你的愤怒,可你替四弟想过么?他那么爱沉鱼,母后就不能体谅他……”
“不要说了!”
裴后猛然打断了他!
萧长玉住嘴,满脸都是惊讶。
他从未见过母亲在他面前这个样子。
“玉儿,你退下吧!让母后好好的想一想。”裴后也感觉到自己失态了,她摆摆手,下了逐客令:“该怎么做,母后心中自有定夺。”
“是,母后。”
萧长玉脸上露出一抹失望,却恭敬的行了一礼,退下了。
满殿恢复了寂静。
裴后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越来越暗。
“沈沉鱼,你真是好大的魅力!居然让本宫的两个儿子都为你这般……本宫如何能够容忍你活着!”
……
一件原本应当掀起腥风血雨的大事,就在裴后的偏袒中偃旗息鼓了。
一点水花也没溅起。
佟玉容依旧安安稳稳的做她的四皇子侧妃,只是需要养伤,整日里待在海棠苑中闭门不出。
萧长凌自宫中回来之后,一次也没去看望她,只是亲自去洛云轩里,将深沉鱼接回了紫宸院。
裴后心中气闷,暗中做了些手脚,令萧长凌无事可做。
与此同时,五皇子六皇子等,反而在朝堂上冒了尖,获得一片赞扬之声。
这是裴后对萧长凌的惩罚。
“后悔么?”
紫宸院中,深沉鱼望着黏在身边,正无聊的望着院子里一大片葱绿的葡萄架的萧长凌,幽幽开口。
萧长凌回头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有什么好后悔的,本王早就跟你说过,我这一生志向不在朝堂,而在边关,若非大哥身体弱,这京城本王早就离开了!”
如今闲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可以好好的陪陪身边的女人,将她的心重新虏获。
“王爷真想的开。”
深沉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萧长凌忽然转身,伸手摸向她的小腹。
“王爷,你干什么?”
深沉鱼吃了一惊。
萧长凌却喃喃道:“这么久了,也该有动静了啊?你的葵水多久没来了?”
深沉鱼脸霎时一红,猛的拂去那双大手:“王爷胡说什么!”
她知道萧长凌在问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是发了疯的日日疼宠她,又对她的葵水格外关注。
“应该快一个月了。”
萧长凌皱眉想了许久,抬眸时,看见深沉鱼一脸戒备的样子,不由失笑:“沉鱼,你放心,这几日本王会小心的,一定不会伤到咱们的孩子……”
孩子两个字,霎时触动深沉鱼的心事,她的脸猛然一白。
“沉鱼,都怪我。”
萧长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诚恳道:“这一次,本王一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
“王爷拿什么保护我?”
深沉鱼冷笑着拂开他的手:“宫里有皇后虎视眈眈,她那么想要佟玉容做王妃,如何能容妾身生下你的孩子!府里,有佟玉容随时随地的盯着……”
萧长凌闻言,面上霎时露出一丝痛苦,他揽住深沉鱼,语气坚决:“沉鱼,你莫要担心,实在不行,本王拿命保护你们……”
深沉鱼猛然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长凌。
萧长凌亦是认真看她。
“王爷无需如此,不值当的。”良久,深沉鱼深深叹息一口气,目光却空洞的望向一旁。
“为你,值得!”
“王爷,我想去看一看玉芝。”深沉鱼忽然道。
萧长凌愣了一下,才道:“见她做什么?如此贱婢,早就该死了!”说着,就想叫人。
深沉鱼一把拉住了他:“王爷,玉芝似乎知道一些沈家当年之事……”
萧长凌愣了一下。
“本王陪你一起去。”他道。
……
“小心,慢点。”王府地牢中,幽暗,潮湿,原本常年四季死气沉沉,可是今天,却分外热闹。
深沉鱼被萧长凌拉着,小心的避开脚下的杂草,一步步进到地牢的深处。
两边囚牢里,居然满满的都是人。
“那些,都是那夜刺杀玉芝之人。”萧长凌看深沉鱼好奇,便解释道:“案子被母后压下了,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处置。”
“王爷要杀了他们么?”深沉鱼问。
萧长凌摇摇头,目露讥讽:“他们一死,算是死无对证,佟玉容就更加无法无天了!本王怎会做这样的傻事。”
“可……总关着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事。”深沉鱼沉默半响,道。
萧长凌从袖子里掏出那个绣有佟字的帕子,道:“这是从一个年轻男子身上搜到的,本王一直觉得,他与佟玉容之间有些关联。”
深沉鱼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帕子,粉色为底,上绣荷花,是大户人家才有的东西。
的确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刺客身上。
“这些人,本王不会杀,等着看,能有怎样收货!”萧长凌邪魅一笑。
深沉鱼看他一眼,没有答话。
很快,关押玉芝的牢房便到了。
深沉鱼被萧长凌拥着,听着牢门打开的铁链哗哗声,一个满身污垢,蓬头垢面的女子出现在视线里。
玉芝的样子,比起过去更糟,白色的囚衣几乎染成了黑色,若非侍卫点头,深沉鱼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玉芝。
此时此刻,玉芝闭眼躺着,也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
“弄醒她!”
萧长凌冷冷吩咐。
很快侍卫端了一盆冷水过来,哗的浇在玉芝头上。
“水……”
玉芝呻吟着,缓缓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深沉鱼。
“是你!是你!”瘦小的身子仿若一颗子弹,猛然从地上窜起,然后扑向了深沉鱼,声音又尖又细:“你骗我!故意害我!”
“贱婢!找死!”
萧长凌立刻将深沉鱼护在身后,狠狠飞起一脚,将玉芝重新踹回了牢房内。
她哇的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然而,两只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着深沉鱼,透着浓浓的不甘。
深沉鱼淡淡的笑了,看着玉芝的愤怒,不甘,淡淡开口:“不错,当时我是说过,只要你答应,在太子面前说出佟侧妃的阴谋,便保你一命,可你违背了你的承诺,反而在太子面前污蔑于我……”
“我那不是污蔑!你根本就想害太子!”玉芝猛然尖叫起来。
萧长凌眼眸一厉,转头道:“沉鱼,别问了,让本王杀了这个贱婢……”
深沉鱼摇摇头,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玉芝:“其实我早就料到你会那么做,于是便让人把那碗你下了毒的汤药换掉了。”
玉芝惊恐的瞪大眼睛,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了!
“难道你,从来就没相信我……”
“我说过了,我讨厌背叛主子之人。”深沉鱼面无表情:“你是很会演戏,但是抱歉,我从你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甘。”
说着,蹲下身子,直视着玉芝的眼睛:“你上次说,我沈家不过是替罪羊,你还说,这话是从五皇子那里听到的,我就想问,你是不是五皇子的人?”
玉芝瞳孔猛的睁大!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慌乱的摇头否认:“那话我的确是听五皇子与云侧妃讲的!那时,他们是在定安侯府的后花园里……”
“别装了。”
深沉鱼直起身子,看了萧长凌一眼:“不用犹豫了,直接审问,说不定,能从这个贱婢嘴里,知道一些五皇子的秘密……”
萧长凌已经惊呆了!
任何语言来形容他此刻的震惊,都是多余的。
上一次,太子被害,幕后之人,是五皇子,这一次,居然还是!
而他,他做了什么?
若非深沉鱼机智,这一次,他又要害死太子了!
一股深深的懊悔涌上心头。
“快!快拦着她!别让她自尽!”一旁深沉鱼忽然惊呼起来!
萧长凌一凛,手中一枚戒子立刻击射而出!
可还是晚了。
玉芝嘴角流血的躺在那里,脸上,是一抹满足的笑。
有侍卫奔进去查看一番,禀报道:“王爷,她是咬舌自尽!”
深沉鱼看着玉芝。
玉芝也在盯着她。
那流血的嘴角,那瞪圆的双眸里,满满的都是恶毒。
随即,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脑袋歪向一旁。
“可恨!”
萧长凌狠狠一拳砸在了牢房门上,虎口崩裂,有鲜血流淌下来。
“王爷何必生气。”
深沉鱼有些气恼他的自残,一把拉过萧长凌的手,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来,仔细的替他涂抹了,又拿出帕子来包扎好。
萧长凌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蝴蝶结,满脸嫌弃。
真丑。
不过,看着深沉鱼生气的样子,他的嘴角却是越咧越大。
“那些个人,说不定也与五皇子有关。”深沉鱼忽然道。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忽然沉默了。
“可是被老六的心狠手辣吓着了?”萧长凌一下就猜到了。
深沉鱼叹息一口气,转身往外走:“王爷别问了,回去告诉太子,千万千万,别再让他出宫了!”
她伺候不起!
萧长凌难得见她发这么大火气,却是扑哧一声咧嘴笑了。
“好,本王会告诉大哥。”他正色道。
萧长凌连夜审问了那些刺客,可无论如何严刑逼供,都没拷问出什么来。
不过,也算是有收获。
他问出了,那个藏着佟玉容手帕的年轻男子的名字,他叫李斯。
“古古怪怪的名字,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萧长凌满纳闷:“身手看着也还矫健……”
深沉鱼正在端详那块帕子,闻言抬起了头:“王爷,可以派人去忠勇侯府查探一下,说不定,有特殊收获。”
“你有发现?”萧长凌激动起来,满脸都是期待。
深沉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首先,你看这块帕子,质地上乘,保存的也很好,没有丝毫破损,就好像刚刚才从佟侧妃身上取下来似的,抱歉,我没有侮辱她的意思,只是打个比方。”
“你继续说。”
“以佟侧妃对王爷的爱慕之情,她是不可能将自己随身的物品交给别的男人的,尤其是陌生人,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帕子是那年轻人捡的。”
“捡的?”
“对。”
深沉鱼点点头:“这个人必定对佟侧妃心怀爱慕,否则不会将她的帕子贴身珍藏,结合他亲自夜探王府地牢,就更肯定了这一点。”
萧长凌凤眸一眯:“你是说,佟玉容认识这个人?”
“是。”
深沉鱼点点头:“可惜,郎有情,妾无意,佟侧妃是看不上他的。”
“你怎么知道?”
“这有何难,云侧妃喜欢的是王爷你呀。”深沉鱼一笑,道:“这个人甘心被佟侧妃驱使,他的身份,地位必定不高,王爷按兵不动,暗地里派人去忠勇侯府查探,说不定就有收获。”
说着,自嘲一笑:“当然,也有可能,我这一番猜测,根本是空穴来风。”
“怎么会!”
萧长凌揽着她,轻轻一笑,道:“本王信你!”
当天,便有好几名王府暗卫,被派遣了出去。
……
过了几天,宫内传下旨意,要萧长凌去兰台帝陵为皇帝守孝三日,即刻出发。
“沉鱼,你一切小心。”
临走时,萧长凌握着深沉鱼的手,百般叮咛:“本王将晓峰留下,有他守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你都让他去做,别让红禾离开你太久……”
“好。”深沉鱼一一应着,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萧长凌深深凝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却在即将跨出院子时,猛然回头。
庭院里,一身嫩黄罗裙的女子眉目如画,静静站在那儿,唇角带着笑,只是眼底,却是沈沉一片,风鼓动她的两只衣袖,徐徐展开,如蝴蝶欲飞。
“沉鱼!”
萧长凌猛呼吸一窒,他有一种感觉,眼前的女子很快就要离开他了……
他大步走回来,一把搂住深沉鱼,在她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殿下,这么多人在!”
深沉鱼红了脸,伸手推拒起来。
萧长凌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中,不肯松开,声音闷闷的:“沉鱼,本王舍不得你,不如,你跟本王一起去帝陵吧!”
“王爷说什么傻话。”
深沉鱼轻轻一笑,伸手将他推开:“王爷去帝陵,是为守孝,怎能带着妾身呢?”
“父皇去帝陵,可都是带着母后的!”
“你怎么能跟皇上比。”深沉鱼失笑,伸手替萧长凌整整衣衫,笑道:“王爷快去快回,妾身在家里等着你。”
她眼中的神色太过温柔,萧长凌提着的心竟是渐渐放了下来。
“沉鱼,你一定要等本王回来。”
……
萧长凌一走,宫里就来一顶轿子,将深沉鱼接走,直奔坤宁宫。
云晓峰,红禾,这些萧长凌留下来保护她的人,一个都没能带上。
半个时辰后,深沉鱼站在坤宁宫前,望着眼前华美,大气,金碧辉煌的殿宇,轻轻皱了皱眉头。
这人世间最有权势的地方,为什么,她却感觉到一股死气沉沉?
“凌王妃,请吧。”
苏锦姑姑的声音冷冷传来。
深沉鱼略一定神,抬脚一步步踏上了那堪比云阶的台阶,入了那最威严的殿门。
“儿媳参见母后!”
磕头,行礼,深沉鱼做的一丝不苟。
广华大殿上久久没有一丝声响,安静的好像那贵妃榻上没有人一般。满殿宁静中,只有角落里的兽足鼎炉里,檀香袅袅。
深沉鱼面色平静,又行了一遍礼:“儿媳参见母后!”
“行了,起来吧。”
这一次,裴后终于开口。
“多谢母后。”
深沉鱼面容平静的起身,刚刚站定,裴后的声音就再次传来:“你如今可是老四心尖尖上的人,闪失不得,来人啊,请林太医来,为凌王妃诊脉!”
“母后,这不用吧?”
裴后的话打了个深沉鱼一个措手不及。
来的路上,她想了许久,但万万没有想到,裴后竟然要为她诊脉。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事。
裴后一声冷哼:“这由不得你!”
说话间,太医来了。
“凌王妃,请伸出您的右手。”林老太医满脸慈祥。
沈沉鱼站在那儿没动。
裴后的脸就冷了:“深沉鱼,别不识好歹!”
深沉鱼没法,只好伸出了右手。
林老太将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撸了撸胡须。
半响之后,他目光亮了一下。
“恭喜皇后娘娘!凌王妃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此言一出,深沉鱼惊呆了。
她,她真的……再次有了萧长凌的孩子?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裴后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目光中露出一丝厌恶。这个贱婢,运气倒好!
“来人,给林太医打赏!”裴后摆出一副笑脸,将林太医送走。
再看深沉鱼的时候,那目光里就含着一抹讽刺。
“贱婢,你觉得你有资格孕育老四的孩子么?”
沈沉鱼深吸一口气。
“皇后娘娘。”她道:“我是凌王殿下的妻子,为什么没有资格?”
“因为你低贱的出身!因为你是沈家余孽!”裴后噙着一抹残忍的笑,居高临下的盯着深沉鱼:“本宫应当奏请皇上,将你们这些低贱之人远远的发配到边疆荒野里,看你拿什么勾引男人!”
“娘娘请便。”
深沉鱼觉得自己跟裴后,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现在是凌王妃,还怀了老四的孩子,于情于理,本宫都应多多照看。”裴后忽然话锋一转,道:“苏锦,你让人把偏殿收拾一下,让凌王妃住进去把!”
“皇后娘娘,这……”
深沉鱼想拒绝,可苏锦冷冷道:“凌王妃,请!”
“多谢母后。”
深沉鱼满脸无奈。
裴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目光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
晚膳时分,宫女端来一个食盒,另一碗汤药。
“凌王妃,这是皇后娘娘专门让太医开的保胎药,您趁热喝。”
深沉鱼看向那碗汤药,黑稠黏糊,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她神色一变。
“王妃,您快喝药吧!”宫女摆好了碗筷,回头看深沉鱼还愣在那里,当即催了一句。
深沉鱼看了她一眼:“我待会儿喝,你先退下吧!”
宫女站着不动:“王妃,您何必让奴婢为难。”
深沉鱼目光一冷,伸手端向那碗药。
宫女目光之中顿时露出一丝得意。
可是下一刻,深沉鱼忽然扬手,将那碗汤药全数泼了那宫女一头一脸,将她浇了个满脸开花。
“啊!”
宫女霎时发出了一阵凄厉尖叫。
苏锦姑姑很快便到了。
“凌王妃,这是怎么一回事?”看到屋子里的场景,她神情一变。
深沉鱼满脸怒气:“这婢女刚刚羞辱于我,本王妃气不过,就随手处置了一下。”
苏锦回头看了一眼惨叫不已的宫女,冷冷道:“退下!”
那宫女怨恨的瞪了深沉鱼一眼,随即退下。
“王妃这又是何苦。”
苏锦姑姑语气淡然:“逞一时之快,日后却埋下隐患,这不是聪明人所为。”
“姑姑这话到叫我听不懂。”
深沉鱼冷笑:“难道要她骑在我头上,才可以?”
“王妃冰雪聪明,当知我并非这个意思。”苏锦面无表情道:“看样子,您一点也不饿,来人,把这些撤下去把!”
“别。”
深沉鱼伸手一挡:“本王妃饿了,你退下就好,这些不用动。”
苏锦目光冷冷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退下。
深沉鱼伸手摸了摸小腹,虽然肚子一点也不饿,可她还是坐下来,简单的吃了几口菜。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翌日。
深沉鱼还在睡梦之中便被吵醒了。
还是昨日端药的那个宫女,见深沉鱼睁开眼,立刻面无表情道:“请王妃起床,等下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好。”深沉鱼没有挣扎便起了身,洗漱,更衣这些,能做的她都尽量自己做了,不劳烦别人。
可是梳头,却不是她的长项。
“王妃,还是让奴婢来吧!”宫女巧儿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伸手拿过了梳子。
深沉鱼从镜子里,看到她袖间寒光一闪。
“这是什么?”
她猛然转身,一把拽住了巧儿的手腕,在对方惊慌失措中,摸出了几根银光闪闪的绣花针。
“你要做什么?想扎死本王妃么!”
深沉鱼看到那针尖发黑,面容霎时一冷。
巧儿脸上霎时露出一丝惊慌,可瞥见已经站在门口的苏锦姑姑时,她立刻尖叫起来:“王妃!等下就要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您拿着银针做什么!是想害皇后娘娘么!”
说着,一把夺过深沉鱼手上的银针,迅速朝着门口跪了下去:“苏锦姑姑,请您明察!”
深沉鱼算是看明白了。
昨晚的堕胎药,今早淬毒的银针,一样一样,不是要她的命,就是要她肚子里孩子的命!
都是裴后授意的!
“王妃,这是怎么回事?”苏锦一步跨进来,沉声问。
“苏锦姑姑,这样有意思么?”深沉鱼冷冷一笑。
“王妃,您还是向皇后娘娘解释吧!”苏锦面容平静:“至于坤宁宫的宫女,没有人敢在身上私藏一根银针!”
“是么?”
深沉鱼冷冷一笑,就那么披散着头发,跟在苏锦姑姑身后,去见裴后了。
“贱婢!你到底什么居心!”
裴后勃然大怒:“进宫之时,身上还窝藏这些!本宫知你精通医术,莫非是想趁着不备刺杀本宫?来人!把这个贱婢押下去,让她在宫前台阶上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王妃,请吧。”
苏锦姑姑面无表情。
深沉鱼抬脚,一步步朝宫外走去。
心里面却是冰冷一片,要是就这么跪上一天,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保不住。
原来,就算打碎了堕胎药,也根本无济于事,裴后有一万种法子来折磨她。
怎么办?
……
朝阳缓缓升起,将金碧辉煌的殿宇投上一抹金色。
大理石台阶上,一个披着头发的纤弱女子静静的面朝宫门跪着,背影窈窕惹人遐思,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时不时的就朝她望上两眼,却无人开口。
只在远处低低的议论着。
坤宁宫中,裴后用完了早膳,正在漱口:“那个贱婢还跪着呢?有没有偷懒?”
“回娘娘,一切如常。”苏锦小心翼翼的接过痰盂,递给身后宫女,道:“娘娘,咱们这么做,四殿下回京了,会不会……”
“你担心这个!”
裴后一声冷笑,满脸都是不屑:“老四回来又如何?林太医已经改口,那个贱婢根本没有身孕!她企图对本宫不利,罚跪半日怎么了?本宫怎知她怀孕之事!”
苏锦这才明白过来,忙将泡好的茶递了过去:“娘娘英明!”
手心里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去!盯着她,等那贱婢流产了,再去请太医。”裴后接过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话音刚落,外头宫人急匆匆奔进来,禀报道:“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裴后嘴里的热茶噗的就喷了:“玉儿来的这样早!”
“娘娘!”苏锦姑姑连忙拿着帕子给裴后擦拭,却被裴后不耐烦的挥开:“行了行,去把太子殿下叫进来!”
“娘娘!太子殿下带着凌王妃一起进来了!”
裴后面容一刹那狰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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