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看到裴玥已经恢复光滑的脸蛋,王太医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裴玥看了他涨红的脸色,不由的嘲讽一般笑了起来。
“我这个样子,要是被那帮太医们看见,非得把我杀了不可吧?”裴玥冷笑道:“可我偏不死!那些对我不起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你,你是要对付陛下么?”王太医猛然一惊。
裴玥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你担心什么,我能混入京城,却混不进皇宫!那般戒备森严的地方,我目前还不想去。”
“说的也是。”
王太医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裴玥道:“现在,你答应送我回京城了么?”
王太医闻言,看着裴玥,认认真真道:“小莲,出了这皇城,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你无论是去哪里,都能过的很好,为什么非要回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呢?”
“何况他们已经宣布了你的死讯,陛下也没打算放过你,只要你一露面,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你去了外边,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再找个如意郎君,和和美美的过,这一生岂不快哉?”
“那又如何?”裴玥闻言冷冷一笑:“我被人害成这般,自己毁容,亲爹不认,有家不能回,若是不能报仇雪恨,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王太医苦口婆心:“小莲,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就一句话,你到底带不带我回京城?!”裴玥猛然打断了他。
王太医原本也是一番好意,这一番话,都是从裴玥的角度上考虑,可谓至诚。但没想到,裴玥根本就不听劝。
他也有些恼了,闻言语气有些冰冷:“你既然能从别院里逃出去不被人发现,想必没有我,也能回去京城!”
“你开什么玩笑!”
裴玥闻言眉头顿时一皱:“别庄到这里有多近!这里到景宸有多远!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大姑娘,走上十里路回京?你不怕我半路上被人截杀了?或者累死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太医下意识的往裴玥的双脚上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她一双绿底黄花的绣花鞋,已经沾满泥土,脏污不堪。
可想而知,那鞋子里的脚,必定也疼痛难忍。
裴玥奔到这里找到他,也是吃了一番苦头的。
王太医心中顿时有些不忍,他也很同情裴玥,那拒绝的话,便再也讲不出口。
“好!你不帮我,我就自己走!”
裴玥看她不说话,心中来气,猛然转身负气般朝外走去。
“别!”
王太医情急之下,连忙伸手将她一拉。
手掌接触到异性冰凉的肌肤,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松开裴玥的手,一张脸涨的通红。
裴玥停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有一丝恼怒。
可是目前,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王太医,也不好开口斥责。
“走吧!赶快赶路,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来不及了。”裴玥瞥开脸,道。
“好,好!”
听她没有开口斥责,王太医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不敢看裴玥,自顾自的抬脚往外走。
可走了两步,他又猛然停了下来。
“还有车夫呢!你这一过去,肯定会被他给认出来……”
“拿着这个!”
裴玥像是变戏法一样的,从背后拿出一根木棍来,递给王太医,道:“等下过去时,你拿这个把他打昏,我再上车。”
“不!不行!”
王太医像是握着烫手山芋一样,猛然缩回手,不停的摇头拒绝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你还真是一个大善人哪!”裴玥闻言,冷冷一笑,伸手捡起棍子,神色凝重道:“既然你不敢,那等下就我来好了。”
“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后面的话,王太医没好意思往外讲。
裴玥从他的神情上读懂了一切,不由的冷笑连连:“若是你也遭受过我身上的苦楚,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王太医顿时说不出话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马车停着的地方走去,脚下步子很轻,尽量不惊动人。
等到了跟前,两人发现马车前并没有那个车夫的身影。
“在车的下面。”
王太医悄悄道。
裴玥当即往车底下看去,果然看到一片蓝色的粗布衣角。
裴玥目光顿时变得狰狞,提着棍子便想上前,王太医连忙伸手将她一拉,随即抬脚上前:“车修好了没有?”
“修好了修好了!”
车夫听到王太医的话,连忙就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憨笑道:“您回来的正是时候,小的正想u林子里找太医您呢!”
“那就好。”王太医点点头。
车夫拍了拍衣角,侧身道:“太医,请上车吧!”
话音落,从王太医的身后忽然伸出一根大棍子,一下子打在车夫的颈子上。
车夫愕然的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和善的王太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晕了么?”裴玥闪身从王太医身后走了出来,看到车夫倒地的身影,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王太医语气里有些埋怨:“你打的太用力了!应该轻些的……”
“我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的力气,再轻他就不会晕过去了,到时候倒霉的是咱们!”裴玥不服气的道。
“行了,赶紧上车吧!”
王太医发现,自从认识裴玥之后,他的三观颠覆了许多,人生的信条里,有许多不可为的事情,他也犯规做了。
这要是被他父亲知道了,非得一顿好打不可!
裴玥哪管王太医的心思,听了让她上车的话,她顿时眉开眼笑,提着裙子踩着凳子便钻进了马车里。
王太医走上前去,将马车帘子拉的严严实实,这才走过去,将车夫摇醒。
“王太医,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车夫睁开眼后,一脸茫然。
“你大概是太累了,所以晕过去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王太医有些不自然的撒着谎。
“咦,怎么脖子这么痛……”
车夫摸了摸脖子,有些疑惑的看了王太医一眼。
王太医哪里敢答话,一张脸涨的通红,满满都是羞愧,他甩甩袖子,道:“既然没事,那就赶快驾车,还得赶路呢!”
“王太医,看这天色,怕是天黑之前赶不到进城了……”车夫抬起眸子看了看天色。
王太医有些心慌,却深知不能耽搁下去,早早赶路上为上策,当下没理会车夫的话,爬上了马车。
车夫无奈,只得抖开缰绳,开始驾车。
马车里,王太医进了马车,迎面便对上裴玥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马车内光线昏暗,这对眸子却很亮。
他被这眸子看的心头发热,轻轻咳嗽一声,拘谨的在远离裴玥的地方坐了下来。
“王太医,您是着了凉么?”
外头,车夫有些关切的问。
裴玥目光中顿时露出一抹嘲讽。
王太医见了,登时有些窘迫,忙道:“我没事,专心驾你的车吧!”
“好嘞!”
车夫大概是真的忘记了是谁把他敲晕的,听了王太医的话,他一抖缰绳,让马儿跑的飞快。
车厢内,王太医毫不提防之下,猛的一下朝后摔去!
却正好摔坐在了裴玥的身上。
裴玥痛苦的想要尖叫,可是想到外头的车夫,硬生生要死牙冠,忍住了惊呼。
“对不住!对不住!”
当王太医意识到身下压着的人是裴玥时,吓了一大跳,慌忙就爬了起来,一叠声的向裴玥道歉。
这个蠢货!
裴玥瞪圆了眼睛,满脸厌恶的看着王太医,真想破口大骂。
外头,车夫的声音果然响起:“王太医,您在跟谁说话呢?”
王太医又是一惊,顿时明白是他自己露了破绽出来,忙道:“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听错了?
车夫挠挠头,有些不解,但他好脾气的没有再问了。
马车内,王太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冲着裴玥无声的做了个揖,随即坐在马车另一边,
裴玥将自己的衣衫整理了一下,坐好,脸色臭臭的。
从这里到京城,不过三个时辰的路程,她忍了!
接下来一路,两个人都没开口讲话。
车夫牟足了劲,终于在天黑,城门将要关闭之前,堪堪赶到。
王太医没敢让车夫直接送他回家,而是吩咐车夫将马车在一家客栈里停了下来,掏了银子,将车夫打发走了。
“多谢王太医!多谢王太医!”
车夫捧着银子,感恩戴德的走了。
王太医给他的银子,足够他买下三辆这样的马车,划算,太划算了。
等他离开,王太医这才掀开帘子,让裴玥下车。
早在回京的路上,裴玥就换上一身粗布衣裳,又将头发稍稍放下来一些,遮住了半张脸,那另外半张,也因为天黑而看不清楚。
白色的面纱,因为太过醒目,所以就没戴着了。
两个人进客栈,入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远在皇宫里的萧长凌,却得了消息。
“这裴玥还真回来了。”
沈沉鱼感慨万千:“明日就是裴相宜进宫的日子,到时候不知道要多热闹。”
萧长凌闻言笑了:“你想看多大的热闹?朕明日亲自出宫,去裴国公府迎接裴相宜,如何?”
沈沉鱼明白他的意思。
皇帝陛下亲自迎接裴相宜,就说明他看重她,旁人或许觉得没有什么,但是躲在暗处的裴玥,却是一定没有办法忍受的。
她会不惜一切的破坏婚礼,阻止裴相宜进宫的!
“这样你会不会有危险?”沈沉鱼有些担忧:“毕竟当初她的离宫,与你我都脱不开关系……”
“她根本就近不了朕的身。”
萧长凌自信满满:“至于裴相宜,裴国公全部的精力都在防备朕,压根想不到裴玥还能回来,来。。”
“可,万一……”
“没有万一!”萧长凌打断了她,轻轻一笑,道:“沉鱼,你应该相信朕,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沈沉鱼轻轻道:“可是,没有到事情结束,我就不可能不担心……”
萧长凌明白她的心情,当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将沈沉鱼揽入怀中,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二日。
裴国公府果然张灯结彩,热闹无比。
门前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在前门的地方,留出一个通道来——等下这位辰妃娘娘还要坐着宫里的皇撵入宫呢!
裴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将一名裴姓女子送人宫中,坐上辰妃的位子,可以说十分让人艳羡了。
裴相宜在后宅里梳妆打扮,等待着吉时到来,而前院,裴国公上下人等,几乎齐聚一堂,裴国公面带喜色,然而内心惴惴不安。
裴玥当初也是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被他送上皇撵入宫的,本以为能得帝宠,光耀裴家门楣,可不料裴玥进宫的头天晚上,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最后是被抬出宫外的。
这可以说是不详到了极点,也让裴国公在喜庆的日子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甚至悲哀的在心里想到,不知道相宜在宫中能坚持多久。
一天,还是两天?
这可以说是沮丧到了极点。
相比之下,后宅里的裴相宜,就稳定多了,尽管四周围满了贺喜的亲戚,朋友,还有丫鬟下人,人人脸上带着笑容,说着恭喜吉利的话语,可是裴相宜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她虽然也在笑,但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几乎让人看不见。
裴相宜的容貌,在京城的闺秀中,当然也是顶尖的,否则也不会被裴国公选中,直接做了裴玥的替代。
如今精心打扮下,就更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有那媳妇子就在屋子里嚷嚷开了:“我们相宜这么漂亮,嫩的能掐出水来,保准陛下一见就挪不开眼睛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那皇后娘娘都生了四个孩子,一把年纪了,陛下见了相宜妹妹,保准一脚踢掉那个老妖婆……”另一个满脸不忿的宫女也开了口。
裴相宜却是淡淡的:“众位妹妹别说了,皇后毕竟是皇后,陛下与她是原配夫妻,感情十分深厚,进宫之后,只要能服侍陛下与娘娘,相宜就心满意足了……”
屋子里顿时一静。
众女全都差异的看了裴玥一眼,良久之后,一个女子笑着打破了尴尬:“相宜妹妹果然是谦虚,你这样的性子,何愁陛下不宠爱?那是迟早的事儿……”
“是啊是啊!”众女纷纷附和,连说带笑,便将这段隔了过去。
前院里,裴国公担心了一早上,但是吉时快到时,他反而又镇定下来,还能抽出空子来,去偏厅里喝上一杯茶。
不料那热茶才刚喝了一口,外头急匆匆的奔进一人,人未至,声音先到:“侯爷!陛下!陛下亲自前来接亲了!”
“陛下?”
裴国公一惊之下,顿时被热茶烫了嘴,他嘶的叫了一声,猛然站起了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侯爷!陛下亲自坐着皇辇来了,说是来接辰妃娘娘……”来禀报消息的管家赵西,喘息一口气,道。
裴国公惊的张大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至于刚刚被烫的疼痛,又哪里还能感觉的出来?
心情……却是一言难尽。
当初他的亲生女儿裴玥进宫之时,萧长凌连面都没露,据说当天很晚才去的庆云宫,而今天,裴相宜进宫,他却大张旗鼓的亲自出宫来迎接,这哪里像是纳妃?倒像是迎娶正妃,当初皇后进宫,才不过这个排场。
裴国公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复杂,说不上来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想到裴玥,他心中就涌上一股悲伤。
可是想到裴家的未来,他却觉得精神一振。
不管萧长凌打的什么算盘,今日他的亲自露面,光耀了他裴国公府的门楣,却是真的。
“快!让大家全都出府!迎接陛下!”
想清楚之后,裴国公便没敢耽搁,当即带着人急匆匆的往大门口去了。
消息同样传到了后宅,当姑娘们听到说陛下亲自来迎亲时,纷纷将目光转向已经打扮好,美的如同仙子下凡一般的裴相宜身上。
那目光,有妒忌,又艳羡,还有激动。
裴相宜自己,也是呆了一呆,陛下亲自来相府迎亲?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恭喜!恭喜!相宜,这下子,你的身份恐怕又要上几个台阶了……”众人纷纷说着贺喜的话。
裴相宜的目光却是看向门口自己的丫鬟金珠:“父亲怎么说?”
“小姐,侯爷说,要小姐赶快去前头,给陛下请安!”金珠道。
众女的目光又纷纷落在裴玥身上。
“去前头?”
裴相宜呆了一呆,两道好看的柳叶眉几不可见的轻轻皱了起来:“可是按照规定,不是陛下亲自进府,来见我的么?”
众女全都用一种惊呆了的目光看着裴相宜。
“相宜,你说的那是迎娶皇后的规格,你是辰妃,陛下用不着进府的……”一女低低开口:“他能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
说着,投给她一个你不知好歹的眼神。
“好吧。”
裴相宜说着,缓缓的站起了身:“既然如此,大家就都陪我一起去吧!也好给陛下请个安。”
“当真?”
众女闻言,全都喜出望外。
在场的女子,多半都未曾许配人家,来给裴相宜添妆,本就抱着来看热闹的心思,听说陛下来了,且就在门前,每个人的心中都蠢蠢欲动起来。
谁不想见一见那年轻的帝王?
万一被陛下看上了,也进宫做了娘娘,岂不是自己整个家族都要跟着沾光?
世人都说陛下对皇后娘娘情深义重,可是不相信这话的大有人在。
“自然当真。”
裴相宜闻言笑了笑,目光掠过在场的每一个女子。
“相宜,你可真大方。”
当即就有两双手,挽上了裴相宜的胳膊,众女一起,浩浩荡荡的往前门去了。
裴国公府门前。
人山人海中,最中央一条宽阔的道路,是人们专门为圣驾让开的道路,围观的百姓们都很兴奋,原本以为今日不过是来看一场豪门嫁女的盛况,哪里能想到,还能亲眼看一看当今圣上?
萧长凌坐在皇辇之中,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一抹笑容,看的出来,他很高兴。
当圣驾距离裴国公府还有一小段距离时,裴国公就带着全府上下,在前门下跪了。
“微臣携全府上下,给陛下请安!”
皇撵稳稳的在裴国公府前齐整的青砖地面上停下,萧长凌慵懒之极的侧过头来看了一眼。
当他看清楚裴国公身后那一大片跪的整整齐齐的莺莺燕燕,却是吓了一大跳。
这么多人,哪一个才是裴相宜?
“裴爱卿,请起身吧!”
萧长凌缓缓的下了皇撵,在府门前站定:“朕的辰妃呢?是出来了还是在里面梳妆?要不要朕亲自进府迎接?”
“陛下,相宜她出来了!”裴国公说着,当即扭头,向跪在自己身后左侧的女子使了个眼神。
不过不用他递眼色,众人也能分辨的出,哪一个才是裴相宜。
毕竟今日大喜的日子里,唯一穿着桃红色,打扮的美艳无比的人就是她了。
裴相宜收到裴国公的眼神,没有办法,只好站起了身,微微冲着萧长凌的方向福了福身:“妾身给陛下请安……”
“原来你就是裴相宜啊!”
萧长凌上上下下的打量裴相宜好几眼,饶有兴致道:“果然是个美人……”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裴相宜的脸飞速染上两朵红霞,她张着嘴,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萧长凌的话。
裴国公当即笑呵呵的开口:“陛下,相宜她可不仅仅是有美貌,最重要的是性子贤淑,温厚良善,还多才多艺……”
裴国公夸起人来,那是滔滔不绝。
意外的是,萧长凌并未阻拦,裴国公说的越热闹,他听的越认真。
至于裴相宜身后站着的众多莺莺燕燕,他是一眼也没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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