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离开之后, 明灿和池潇没有回到学校住或者换离学校更近的房子,依然选择住在这套房子里。
淼淼的房间几乎维持着原样, 只有一些不耐脏的东西被他们收了起来。
这套房子是租的, 住了这么久挺有感情,某一天,明灿忽然萌生把它买下来的心思。
这里虽然不是市中心, 但是周边几百米内有一流贵族小学启明星小学, 两公里内有a大b大这样的顶级学府,加上小区设施豪华, 高层大平层的市场价达到了十四五万一平, 如果房主无意卖房, 还要加价来打动他, 这么一算下来, 四千万都打不住。
明灿在心里算了一下账, 她未来几年要买房,要创业,还欠池潇八百万……算了, 这账不算也罢。
这会儿是早晨, 池潇八点有课先去学校了, 明灿在家里慢悠悠地吃完男朋友做的早饭, 闲来无事溜进了淼淼的房间,名义上做卫生,实际上睹物思人。
整理柜子里的杂物时, 明灿无意中看到柜子底部放着一块坏掉的儿童电话手表。
似乎是去年她在路边捡到淼淼的时候, 他戴在手上的那块。
当时她用这块手表拨打了备注为“妈妈”的电话号码, 然后她自己的手机响了, 再然后手表就彻底坏了, 明灿印象非常深刻。
手表的表面上有几道明显的裂痕,像是撞击导致的,想来这就是手表坏掉的原因。
明灿记得那天淼淼穿戴整齐干净,衣服裤子都是高档货,怎么会戴一块破烂的手表?她想不太明白。
总之,这块手表是来自未来的,这让明灿忽然生出很强的好奇心。晚点去上学的时候,她把这块手表也带上了,午休时间跑去a大找池潇,把手表交给他,毕竟a大又称作高级技工学校,他或许能找到人把这个来自未来的电子产品修好。
几天后,手表真的修好了,池潇带着手表回到家,和明灿一起坐在沙发上研究。
“之前能打通电话,应该是有信号的。”明灿突发奇想道,“会不会能联系上淼淼?”
池潇尝试拨给通讯录里的“爸爸”,还真能打出电话,他的手机很快响了起来。
捣鼓一阵之后,池潇说:“好像只能和我们这个世界的信号接轨。”
“好吧。”明灿叹气,“好想淼淼啊,还想联系一下未来的我,淼淼说她有好几幢大别墅,肯定很有钱,我想向她借钱。”
“……”池潇失笑道,“就算联系上了,她怎么借钱给你?”
明灿:“借不了钱也可以告诉我买哪张彩票,还可以指点一下公司发展方向、哪些人才堪用,让我少走点弯路。”
“想得挺美的。”池潇抬手揉了揉她脑袋,“不过,就算没有预言家,你肯定也会成功。”
明灿:“你这是唯心主义。不过,我爱听。”
两人低头又去看电话手表。
淼淼的q|q和微信都是来这里之后才注册的,之前他还没有社交账号,所以电话手表里都没什么软件,可看的只有一个图库。
未来科技更发达,这个手表的拍照功能比淼淼在这里用的手表强大得多,照片很清晰,明灿和池潇在图库里看到好多个陌生的小朋友的脸蛋,应该都是淼淼在另一个世界的同学。
接着又看到淼淼时常挂在嘴边的柯基犬小二。
“好圆的屁股。”明灿笑道,“感觉有五个小小那么大。”
池潇:“不止吧,小小不到四斤,这只看起来有四十斤。”
明灿:“禁止在背后蛐蛐狗狗。”
下一张照片里头还有小二,旁边却多了一个人。
男人一袭深灰西装,背影高大英冷,手里牵着狗绳,像是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他回过头来,露出轮廓深刻的侧脸,瞳孔颜色很淡,透着股二十来岁的池潇没有的凌厉,以及一丝浅浅的笑意。
“是你诶!”明灿很激动,“穿西装遛狗,真有你的。”
“可能是刚下班,来不及换衣服。”
“你后来是不是又长高了?”明灿促狭地说,“腿瞧着好像比现在长。”
池潇:“昨天抱着你做的时候是谁说要恐高了求我把你放低点?”
“……”明灿的脸一下子爆红,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看下一张吧。”
翻过去十来张,未来的明灿也出现在了照片中。
女人坐在车子后座上,穿一套烟草咖色连衣裙,裁剪精细的布料勾勒出纤盈得宜的身材,雪白的脖颈微弯,微卷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优雅至极,正在低头看平板上的文件。
“你近视了。”池潇说,“坐车的时候都要看文件,难怪视力会下降。”
“啊——”明灿紧张地捂住眼睛,当场做起了眼保健操,“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保护眼睛。”
池潇:“别紧张,镜片看起来很薄,度数应该不深。”
继续往下翻照片。
明灿:“哇,有你滑雪的视频诶,三十好几了,英姿不减当年呐。”
池潇:“他拍得这么晃你也能看出英姿?”
明灿:“光听淼淼还有一堆姐姐阿姨的尖叫声就知道了好吗。”
……
池潇:“你上电视了。瞧给淼淼兴奋的,对着电视拍了三十几张。”
明灿:“哈哈哈,电视屏幕下面那行小字是什么?是不是北城优秀企业家访谈?”
池潇:“看不清,说不定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家访谈。”
……
花了两个小时才把所有照片看完,从天色明亮看到暮色暗淡,两人依旧兴致勃勃,同时也心照不宣地发现,池潇的照片很多,明灿的照片更多,但是从头到尾他们都是单人出镜,淼淼没有拍到哪怕一张他们的同框照。
明灿把电话手表关机,放回原来的地方。
饭点都快过了,池潇走进厨房,准备下两碗面条吃。
烧水的时候,明灿也跟了进来,说要给他打下手,结果只是搂着他的胳膊和他说话,什么活儿也不干。
池潇低头亲了她一下:“怎么这么黏人?”
“没办法。”明灿说,“就喜欢看男人做饭。”
说着,她亲昵地把头靠到了池潇肩上,池潇微微弯下腰,让她的脑袋能搁到他颈窝那儿。
几缕柔软的长发从他肩头滑下,一时间,日月极速更替,天光变得更暗,窗外的夜色幽深浓郁得仿佛能把一切光芒都吞没,一颗滚烫的泪水顺着女人的脸庞滑下,和那几缕长发一同,重重砸在了男人的胸口。
耳边传来极低的抽泣声,女人脸颊贴着他肩膀,这是她这一周以来最崩溃的时刻,像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不得已找一个支点来分担一些痛苦,而这个支点就是他的肩膀。池潇微微弯下腰,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一只手缓缓抬起来,克制地虚揽着她的肩,听着她压抑的哭声,他的眼眶也感到难以忍受的酸胀。
几分钟后,明灿恢复了平静,沉默地离开了池潇的肩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整整一周,她几乎每天都在崩溃与冷静之间拉扯,大部分时间她都能维持稳定,坚信着医生所说的淼淼生命体征稳定,不日就会醒来。
可是,整整七天过去了,为什么还不醒?
七天之前,明灿去学校接淼淼放学,淼淼上车之后,母子俩坐在车里说话,因为车子停在路边并没有启动,所以他们都还没系安全带,谁知道旁边的马路上突然有辆车失控,猛地撞上了他们的车尾,明灿身体不受控地向前扑,撞到驾驶座椅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没过多久,她在医院里醒来,头有点痛,胳膊划破缝了针,还有就是一些小擦伤,并无大碍。
想到淼淼,她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在隔壁病房门口和刚赶来的池潇碰上。
明灿没力气和他说话,径直忽略了男人紧张的问询,大步闯进病房。
淼淼躺在病床上,医生说他肺部受到挤压,还有轻微脑震荡,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各项体征都很稳定,现在只是晕过去了还没醒来。
明灿长松了一口气。要是淼淼有什么大碍,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谁也没想到,“只是晕过去”的淼淼会一直醒不来。
明灿将他转移到vip病房,夫妻俩几乎日夜都守在他身边。
医生给淼淼做了很多次检查,用上最尖端的仪器也检测不出什么原因导致他长睡不醒,明灿和池潇动用关系请来整个北城的脑科专家会诊也只得出了这孩子可能脑震荡还没恢复,过一阵就能醒来这样粗略又平安的结论。
七天后,此刻的深夜里,明灿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一味的等待,若不是担心贸然移动对淼淼恢复不利,她早就想带淼淼离开这家医院:“如果明早还不醒,就转院,飞去申城看看,姑姑说那边有更先进的脑科医疗团队,要是再不行,我就带淼淼出国。”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背囫囵擦掉脸上的泪水,脚边不知何时蹭过来一团厚厚暖暖的东西,是小二,四条小短腿一摊,整个狗趴在她脚上,抬起圆圆的眼睛看着她,让明灿焦灼的心情没来由地平稳了不少。
vip病房是个套间,小二这几天都住在外面的客厅里,靠近病床的位置还有一张陪护床,明灿和池潇轮流住。两人的公事都很忙,即便想24小时陪着淼淼,也不得不趁着轮替的时间出去加速完成工作。
况且,陪护床只有一张。
池潇对转院的事情没有异议,明灿点了点头,起身走进洗手间,用冷水冲洗干净脸。
出来之后,她一屁股坐到陪护床上,顾不上什么形象,随手把头发往后梳,对池潇说:“听说星驰最近有一个挺重要的并购?你可以回去忙你的了,这里有我就行。”
池潇:“明早转院的话,我今晚还是不回去了。”
明灿:“没事,我在就行。”
一样的话重复两遍,逐客的口吻。
“嗯。”池潇淡淡应了声,“我看完这份文件就走。”
明灿点头。她本想再看会儿报表,身心俱疲之下,不知怎么的就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这几日她经常半夜惊醒,今晚也不例外。
房间灯关了,很暗,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一看,凌晨三点。
低头,又见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被子,躺下来的时候明明把被子压在下边了。
可能是睡着之后感觉冷,自己抽出被子盖到身上了。
明灿这么想着,正准备继续睡,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忽然在客厅里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池潇还没走。
他坐在沙发上,仍穿着白天办公时穿的纯手工西装,衬得身材修挺屹然,即便正闭目沉睡,也不减矜贵冷然的气派。
明灿没有起身,就这么侧躺在床上,安静地注视着他。
结婚这么多年,这可能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
夜色掩盖了男人英俊的面容,显得深邃又迷蒙,像一座无言的雕像。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知道了一些事情,明灿时不时会回想学生时代和池潇接触的一些经历。
他们是同一个高中的校友,年级只差一级,但明灿对他几乎完全没印象,唯二记得的有关他的事迹,一是她高中舍友以前好像喜欢过池潇,二是他是那一届北城的高考状元。这些都是别人告诉她的。
噢,有一件事是她自己想起来的——
池潇高中的时候和她表白过。
明灿只记得她拒绝他了,其他细节全无印象。
高中就这么翻篇,大学阶段和池潇接触的往事还稍微清晰些。
大二那年,明灿曾和许嘉筠、芮以晴一起去a大听一场关于数字金融的讲座。
讲座非常火爆,入场之后,她们没有座位,只能站在过道上。
没一会儿,报告厅里的学生骚动起来,引起骚动的就是池潇。那天算是明灿对池潇真正有印象的开始,因为芮以晴在她耳边很夸张地说这位学长多么厉害多么高冷多么帅,也因为池潇那天莫名其妙走过来,和她们打了招呼,还把他的座位票送给她们。
打招呼的时候,池潇向明灿伸出手,对她说好久不见。
明灿不是很想理他,但是出于礼貌,她伸手回握了下,一触即离。
之后讲座开始,她再也没关注过这个莫名其妙的学长,全副心神都投入到讲座中,电容笔在平板上刷刷地记,学到了特别多干货。
讲座结束后,芮以晴有事离开了,许嘉筠去找她当时喜欢的男生说话,明灿独自走出报告厅,站在路牙子上等许嘉筠一起回b大。
深秋时节,冷风萧瑟,从报告厅里涌出的学生渐渐散去,明灿盯着空旷的校道发呆,无意间瞥见池潇和一个很有气质的漂亮女生一起走出来。
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她对长相出众的男孩子有着天生的恶感,忍不住在心里讥诮:所谓的高冷男神,说不定女生朋友比男生朋友还多。
池潇没有和那个女生并行多久,很快就分开了,顶着张天怒人怨的冷淡帅脸朝校道对面走来。
明灿就站在校道对面。
池潇走到路中间的时候,不知为何,明灿忽然有种他好像在朝她走过来的感觉。
秋风吹着干枯的树叶飞旋在寒风中,愈发冷清的道路上,仅剩风声萧萧。
在池潇即将走到近处的时候,明灿忽然扭过头,装作没看见他,径直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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