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晏云清醒来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恍惚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蓝星, 自己养的那只蠢狗在不停地舔他的脸颊, 试图把他舔醒给它添狗粮。
晏云清坐在床上懵了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环视一圈四周, 房间里很昏暗, 窗帘被拉得很严实,半点光都透露不进来, 以至于晏云清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点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时间, 确定只不过是睡到了傍晚, 并不是睡到了第二天, 晏云清才松了一口气。
唔, 是不是有点安静了?
晏云清迟疑地打量了一圈周围, 震惊地发现莉莉安不见了。
晏云清:???
他那么大一只随身小精灵呢?
“莉莉安?”晏云清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晏云清皱眉,点开小地图, 确认了他周围确实没有蓝色的小圆点。
靠, 莉莉安真的不见了?!
晏云清有点紧张, 脑子里将莉莉安不见可能会出现的原因全都想了一遍, 越想越糟糕,他连忙起身直接切换马甲,准备出去寻找消失的莉莉安。
谁知还没等晏云清出门, 窗户就传来了点动静, 晏云清一顿, 又吧马甲切回来, 开启了扮演技能, 重新变成那个阴郁魔法师形象,就看见窗帘被掀起了一角,莉莉安晃晃悠悠地飞了进来。
身上还挂着一个和她身形完全不符合的大袋子。
晏云清松了一口气,上前把挂在莉莉安身上的袋子取了下来,“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刚刚还以为你被人抓走了。”
莉莉安歪了歪头,“我睡醒后发现你还在睡,有点无聊就跑出去逛了逛。”
她指了指那一袋子的东西,“这次我从几个有钱少爷小姐的马车里拿的,我都尝过了,很好吃!”
晏云清低头打开那袋子一看,好家伙里面装满了精致的糕点和水果,莉莉安甚至把人家的餐盘一起给装了回来,这是深得他的传承啊。
就是好的不学坏的学,还有的学。
晏云清放下那个袋子,弹了一下莉莉安的脑门,“下次出门前和我说一声,我找不到你也会担心的。”
莉莉安愣了愣,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很意外的样子。
“知道了。”
莉莉安飞过去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深红色的果子,捧着啃了起来,和晏云清说她刚刚出去的所见所闻,“城门那边戒严了,给出的理由是昨天晚上有一伙人劫狱,从地牢里放出了很多危险罪犯,每一个出城的人都会被严格的排查。”
“劫狱?”晏云清思考,“昨天那场事故不好明说,只能说有人劫狱……由此来排查昨天晚上的人,看来昨天晚上那个尤契尔应该是跑出来了。”
也不枉他丢了那么多个火焰纹章在那里,估计把那群面具人给炸了大半了,这样还逃不出来就枉费他的努力了。
提到尤契尔的名字,莉莉安的神情显得有几分冷淡,晏云清敏锐地发现了,“你和那个尤契尔认识?”
“不认识!”莉莉安否认,“长得那么丑,我可不认识!”
晏云清:……
平心而论,那个尤契尔长得也不算是丑吧?顶多就是平凡普通,丢进人群中都不一定能找出来,只是那浑身的气质很特别而已。
“所以你们果然认识?”
“真的不认识!”莉莉安摇头,“不过我听说过他。”
晏云清惊讶:“你听说过他?难道他很有名吗?”
这又成他孤陋寡闻了,果然还是尽快将这个世界的各大势力基础信息都收集全,不然以后路上遇见了都认不出来。
莉莉安看了看他,露出一个像是吃到了苍蝇的表情,神情扭曲了一下,才慢吞吞开口:“哦……还行吧,算是有名。”
怎么跟挤牙膏一样,问一句回答一句?
“具体点呢?”晏云清耐心地问。
莉莉安:……
莉莉安自闭了一会,终于还是耐不住晏云清的期待,吞吞吐吐地开始介绍,声音僵硬的像是社恐来推销保险:“『血色迷雾』的头领,一个身份成谜的家伙,很多见过他的人,都无法准确描述他的长相,只能说他是个很危险很恐怖的人。”
竟然是头领!
晏云清讶异,他本来还以为尤契尔是个什么小头目,没想到直接就是头领了。
等下,出任务连头领都要惊动吗?那这个『血色迷雾』的逼格好像一下子就降下去了!
不过莉莉安居然知道『血色迷雾』的事情,晏云清觉得自己的调查任务有希望了,“那你和我说说『血色迷雾』吧,这是个什么组织?都是干啥的?”
终于不用讨论自己讨厌的家伙了,莉莉安松了一口气,退一步提起『血色迷雾』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血色迷雾』啊,就是一个比较神秘的佣兵团罢了,他们的名声不太好,可以说得上恶名昭彰,经常会对一些贵族下手,很多贵族都是死在他们的手中。”
“他们基本不接私活,没人知道他们下一次出现究竟是要干什么,做事挺随心所欲的,上回绑架了一个贵族家的独子,那个贵族开出了五十万金币价格想要赎回他儿子,结果『血色迷雾』的人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撕票了,直接剁成一节节送了回去,五十万金币看都不看一眼。”
晏云清嚯了一声,看来他又猜错了,这哪里是义警啊,这简直就是恐怖组织。
“不过『血色迷雾』不对平民和穷苦人出手,一些出身平凡的商人还被他们救过,听说他们还会固定给一些无统治边缘地带的穷人送一些物资,所以在非贵族群体中,这个佣兵团的声望还可以。”
某种意义上算是劫富济贫的恐怖组织?
晏云清暗自点头,难怪这些人在他的小地图上显示的也是中立,而不是敌对。
莉莉安瞄了一眼晏云清脸上的神情,突然爆出了一个大料,“这个佣兵团存在的时间挺久的了,几百年前……唔,大概是两大帝国刚成立没多久,嗯,第一次魔物潮暴动时期那会就出现了,他们的初代首领是柏洛斯,中间不知道更换了几次首领,就变成了现在的尤契尔。”
晏云清听见柏洛斯这个名字,先是一愣,然后瞳孔地震。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听上去好像是……
“柏洛斯是……?”晏云清怀抱着这可能是个巧合的心情,忐忑地询问。
莉莉安发现晏云清似乎不太记得这个名字,心情明显好了几分,语气欢快:“哦,这个你确实可能不认识,就是之前那个魔王,养的一只小狼崽子。”
晏云清:……
“魔王养的……小狼崽子?”晏云清艰难地重复,“是我想的那个魔王吗?”
莉莉安:“还能有哪个魔王?就是那个魔王,柏洛斯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小崽子,记载不是很多,只知道他是个返祖程度很高的半兽人,经常控制不住自己变成小狼崽子。”
晏云清沉默,眼神飘忽。
啊……是柏洛斯啊。
这个小狼崽子他当然记得,他玩《魔王》的中后期,那时候神明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到处都是被战争毁灭的家园,被迫流离失所,成为孤儿的孩子数不胜数,柏洛斯就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柏洛斯比较特殊,他是一只返祖程度很高的半兽人,他的父亲是一只狼人,母亲则是一个拥有魅魔血统的混血亡灵巫师。
按理说,就他这对父母都不知道隔了多少物种了,在生殖隔离的影响下,他完全不可能被生下来的,可偏偏他出生了,刚出生没多久返祖成了小狼崽子。
不像是兽人,也不像是魅魔,更不是人类。
像是普通的野兽崽子。
柏洛斯的出生,在他父亲的狼人部族看来是一个灾厄的象征,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部族就被神明战争所波及,整个部落基本上都死光了,仅剩的几个老弱也根本撑不到救援来临——更何况那个时代哪有救援的人?
那会魔王的军队刚好路过,见到了有神明在这里打架,顺手就把这两个打架的神明给弄死了。
魔王从一片废墟中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狼崽子。
那时候魔王的眷属已经很多了,晏云清操控主控契约眷属的时候都考虑再三,不强且没有特殊作用的根本不要,看见这只小狼崽子完全没把它当成异族,而是普通刚出生的小兽,也没考虑太多,捡回去当狗养了。
——因为晏云清现实中这会刚好养了一只小狗,爱屋及乌之下,他实在见不得这小狗一样的狼崽子死在这片废墟之中。
刚好,游戏外养一只狗,游戏内再养一只狗,非常公平。
谁知道这小狼崽捡回去,魔王还没来得及给它做社会化训练,教它怎么追飞盘,坐下握手翻滚之前,小狼崽子变成小孩了。
魔王本人:……
不是,游戏设定中的兽人返祖现象不是都在成年后吗?哪有小孩就返祖的?
晏云清感觉自己被深深地欺骗了,但狼崽子捡都捡回来了,又经常用湿漉漉圆乎乎的眼睛看他,晏云清也狠不下心把这小孩给丢掉。
于是魔王的队伍里破天荒地出现了第一个未成年——就是这个未成年经常以狼崽的形象出没,久而久之不是魔王身边的亲近之人,只知道魔王养了一只很威风的狼,不知道那其实是个半兽人。
晏云清给这只狼崽取了个名字,叫做柏洛斯,和地狱三头犬一个名。
因为是他养的第一只崽崽,和他家的狗一样,很荣幸地随他姓,叫晏柏洛斯,只不过前面的姓氏和后面的名不搭,又是魔王的姓氏,因此很少有连名带姓一起喊晏柏洛斯的,都是直接称呼柏洛斯。
晏云清也更习惯称呼它为柏洛斯。
“所以,他怎么会建立『血色迷雾』?”
莉莉安随口说:“因为魔王不见了,狗没了主人不就成流浪狗了吗?自从魔王失踪后,柏洛斯也不见了,后来两大帝国建立,世间也迎来了第一次的魔物潮暴动,那会刚经历完战争,各大种族都还没恢复过来,又陷入了新的战争之中。”
“柏洛斯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收拢了一堆因为战争无家可归的人类以及异族,建立了『血色迷雾』,大概是想给自己找根狗绳吧,毕竟魔王失踪后,柏洛斯就像是只疯了的狗乱咬人。”
“乱咬人?”晏云清狐疑。
莉莉安丝毫不觉得心虚,“是啊,我可没有瞎说,这都是记录在初代精灵王手札上的,伟大的精灵王还被那只疯狗咬了几口呢!”
晏云清:……?
真的假的?他怎么记得柏洛斯那孩子还挺听话的,平时又很乖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特别喜欢撒娇。
按理说魔王有两只狗,一只是名义上的忠犬——沉默寡言的天使西奥多;另一只就是长得特别像狗,行为也特别像狗,见到魔王就疯狂摇尾巴吐舌头的小狼柏洛斯了。
柏洛斯会发疯到处咬人?还把西尔芙给咬了?真的假的?
这两一个性冷淡的高岭之花一个爱撒娇的小狗狗,怎么想也扯不到一起去啊?
晏云清半信半疑,“所以,柏洛斯建立了『血色迷雾』,顺便救助一些失去家园的人类与异族,这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啊,怎么混到声名狼藉的?”
莉莉安翻了个白眼,“是啊,怎么混到声名狼藉的?还不是他比西奥多还颠,像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魔王曾经的几个眷属都被他扑咬过,时不时就发疯!”
“真是,实力也不是最强的,敢这么玩还不是那些眷属念着旧情,才没有彻底剿灭他的势力,要不然他早就该死了。”
异族和异族之间可没有什么同胞情,甚至之间还会发生各种摩擦,你死我活的那种,要不是中间有个魔王在里面当调和剂,异族根本不可能联合起来成就一个帝国。
所以柏洛斯到处发疯没被打死,真的是那些曾经的眷属看在他是魔王养的狗的份上,才稍稍忍耐了一点。
莉莉安小声嘀咕,“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你说什么?”晏云清没听清。
莉莉安正色:“没什么,总之就是这样,后来的记载不多,那个时候初代精灵王已经回归母树了,而精灵族对柏洛斯也不关注,我只知道这个组织经过了几次变革,中途也换过好几个首领,最近一百年才对外自称佣兵团的,首领也换成了这个尤契尔。”
“那柏洛斯呢?他是死了吗?”
莉莉安眼神一飘,“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死了吧,兽人也不是长生种,更何况他还是个极为不稳定半兽人,可能早就死在那个犄角旮旯里了。”
晏云清有点遗憾,总是听见他曾经认识的人死亡,他的心底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两千年的时光,还是太漫长了,难以逾越。
可惜了,他还说当年那只柏洛斯成年后的立绘真的很威风,要是能再养一只就好了。
晏云清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进度,光是从莉莉安这里打听『血色迷雾』的消息果然不靠谱,这么多信息告诉他,他的调查进度只不过前进了可怜兮兮6。
果然,还是得找机会接触一下才行。
莉莉安发现晏云清陷入了沉思,她有些不乐意,找了块糕点往晏云清的嘴巴里一塞,“不要再想那个什么血色迷雾的事情了!不过是一群疯子而已,我们聊点别的吧!”
晏云清突然被塞了满嘴的糕点,他下意识地咀嚼了两下,顿时眉头皱起,朝着一边呸呸了两声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这什么糕点怎么是酸的?!”
晏云清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了,好家伙就刚刚咀嚼了那两下,他的牙差点酸掉了,口腔里被酸的不断生出津液,想要中和这股酸味的入侵。
莉莉安回头看了两眼,用指尖在剩下的那种糕点上一抹,塞进嘴里尝了尝,也被酸得一个激灵,她恍然:“啊,是酸酸粉!咦,让我想想……哦这盘糕点好像是从一个大肚子的贵族妇人马车上拿的,原来她是怀孕了啊!”
晏云清:“……孕妇的零嘴你也偷?”
莉莉安无辜,“我不知道嘛,那个妇人和她的丈夫一样,都长得胖胖的,我也不知道她怀孕了呀!”
晏云清扶额,对于莉莉安的行为不予置评。
莉莉安换了一个果子,重新塞到晏云清的嘴巴里,“这个是蜜糖果,很甜的,我特意从一个贵族小少爷手里抢的,他发现果子没的时候哭得好大声呢!”
晏云清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水顺着他咬开的口,瞬间迸射出来,甜蜜的味道在舌尖上蔓延,吃上一口顿时觉得幸福度都提升了不少。
这蜜糖果是真的甜啊。
晏云清嚼嚼嚼:“不错,这个好吃,你眼光挺好的,下次可以多拿点这种果子。”
莉莉安很得意:“那是,我的品味无人能敌!”
一人一精灵,头抵着头分享着从莉莉安从外打野回来的小零嘴,吃得不亦乐乎。
莉莉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啊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我刚刚在外面偷……不是,我在外面找乐子的时候,好像看见了可妮莉娅。”
“可妮莉娅?”晏云清一愣。
自从上次逃出拍卖行后,他们就此分开了,他和莉莉安离开了都城前往日落村,而可妮莉娅留在城里寻找她姐姐的消息。
“她好像和费乌的人混在一起……”莉莉安不太确定,“我没有太注意,就一晃眼看见了,她和一群王子府女佣打扮的走在一起,最后好像还上了同一辆马车?”
晏云清迟疑:“所以可妮莉娅这是混进王子府里,打听她姐姐的消息了吗?不过她的长相那么显眼,不怕被费乌认出来吗?”
可妮莉娅可是被当做货品在拍卖会上露过面的,而费乌又是当时参与竞拍的人之一,是见过可妮莉娅的。
可妮莉娅想要混进去不是一下就被发现了吗?
还是说可妮莉娅有别的办法混进去?
“不知道啊,我一眨眼的功夫,可妮莉娅就上马车了,她们身边有几个厉害的家伙,我不敢靠得太近。”莉莉安耸耸肩,“不过之前咱们不是说要去杀了费乌吗?或许可妮莉娅能帮得上忙?”
是了,光凭他们两个的实力,潜入王子府,把五王子给杀了,还能顺利逃跑的可能性不高,如果里面有个内应的话,会轻松很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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