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盯着我看,我叫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反杀。
听着同事们聊天,虞小象抱着手,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眼神挪开,往窗外看去。
虞小象和他保持同步,她开始盯着窗户影子上,男人的眼睛。
几分钟后,男人又换了个方向,往后看。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虞小象竟然还在盯着他的眼睛。
他起身,暂时离开了座位。
初战告捷。
虞小象轻轻哼了一声。
“小虞。”
刘科长递来一个橘子,虞小象嗅了一下,橘皮的香气很快淹没了火车上的异味。
“谢谢。”
虞小象剥橘子吃。
刘科长的扶了下眼镜,饶有兴致问起车间红外线探头的事情。
交谈中,虞小象觉得刘科长是个很好学的人,他是销售科的,但是他对技术的热忱,一点也不比一线工人少。
“你们的研究,这是个大好事啊。”
刘科长不住的赞叹,
“上次开会,我听瞿总工说起过你,你还是初中生?”
虞小象点头。
刘科长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容易……”
一旁,两个女同事窃窃私笑。
“可不是不容易么?初中两年,能认识字儿就不错了。”
这两位,是厂办公室的干事。
一个是江城工业大学毕业的,叫温梦琳,另外一个是沪市交通大学毕业的,叫孔珍珍。
孔珍珍眉飞色舞,
“我听说红外线可是前沿科技,你说这初中生,是怎么能看懂线路图的?”
“也是,乡下妹还挺有本事。”
温梦琳眼珠斜了斜。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往虞小象脸上拍。
呼!
虞小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这话挺有意思,谁祖宗网上数三代,不是乡下的呢……”
话音刚落,虞小象的牟子正对上那个奇怪的男人。
他……
在朝自己飞眼神儿?
虞小象手上一阵干,捏了捏,真想把橘子砸在这男人的脸上。
从上车开始,他就一直盯着自己看。自己回击过后,以为他老实了,没想到他变本加厉,朝自己飞眼神儿了!
正要出手,虞小象突然看见男人冲着自己努嘴。
很急。
他下巴高高扬起。
顺着她的目光,虞小象抬头。
好家伙……
竟然有人把手塞进了自己的行李袋里。
那里面有个信封,有萧鹤年给自己的购物费!
“呵!我家就不是农村的,往上数三十代,我家也不是农村的!”
温梦琳抱着手,呛虞小象。
见虞小象不搭理她,她反而更加来劲。
“怎么不吱声了?你不是说我们都是乡下人么?”
此时,虞小象猛地起身,揪住男人的手。
她大喝一声,
“帮忙叫乘警,这里有人偷东西了!”
小偷吓的一哆嗦,怎么也挣脱不开虞小象的手。虞小象用尽全力拖住他,他胡乱挣扎把行李架上的行李都踹翻了。
突然,车厢里传来一股奇丑无比的味道。
虞小象抽了抽鼻子,觉得这个味道,很熟。
没几秒钟,乘警赶来。
小偷被旅客挤在中间,被乘警来了个瓮中捉鳖。
“好臭啊!”
孔珍珍掩着鼻子,她赶紧把自己行李包抱了回来。她扫了一眼流出汤汁的包,“梦琳,你包里装了什么啊?打破了,还好臭啊。”
温梦琳脸色发青。
她捋了捋大波浪,
“我?是虞小象的吧?”
虞小象指着小偷,淡然一笑,
“别冤枉我,我的袋子被这个小偷拉开了,现在还挂在他手上呢!”
刘科长掩着鼻子,差点呕出来。
周围,所有的旅客都憋着。有的正在干呕,有两个实在受不了,争先恐后的往卫生间冲。
“小温,别嘴硬了。”
刘科长呕了一下,脸色憋得紫红。
“我都听见声音里,你包里的玻璃瓶炸了。”
……
在众人的一再催促下,温梦琳只能拎着自己的包,去厕所处理去了。
虞小象猜的没错,玻璃瓶里装的就是酸笋。
“……”
孔珍珍一脸嫌弃,
“哪来的啊,你带这么臭的东西做什么啊?”
温梦琳嘴角颤抖,快要哭了,
“我妈给我塞的!我也不知道,真是太烦人了。”
车厢里,奇怪的男人补了一句,
“你妈是广南乡下的吧?我们那都喜欢这一口,确实好吃。唉,你妈妈真的很体贴啊?”
温梦琳转身回嘴,
“用你管!你妈才是乡下的,你全家都是乡下的!”
男人声调越来越大,带着明显的南方特征。
“乡下人怎么了?”
车厢里,顿时闹成一片。
有人批判温梦琳的阶级观不正确,还有人攻击她人品有问题,更有甚者上升高度,说她吃奶忘娘。
团结厂的人各个低头,生怕和温梦琳扯上关系。
孔珍珍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冷了冷,和温梦琳保持距离。
从餐车做完笔录回来,虞小象跟男人道谢。
“那什么,你早就发现有小偷了吧?”
男人眼底有些异样,连连点头,
“是啊,我一直看你,你没反应……”
虞小象尴尬一笑,自己今天可太扯了。人家是好心,被自己当成变态了。
“对了,你去哪啊?”
虞小象没话硬扯。
“广市,我在那边工作。”
两人谈着话,厕所门开了。温梦琳垮着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看见虞小象和刚才呛自己的男人聊的热火朝天,她嗤了一声。
“呦……刚才和爱人依依不舍的分开,现在马上就有新目标了?”
虞小象有些想不明白。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不是优中取优么?
这女的不仅没有底线,连能装出来的素质都没有……
“你嘴巴真臭。”
她冷笑着,擦过温梦琳。
身后,温梦琳狠狠跺了一脚,
“虞小象,你给我走着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的身后,也有一双眸子,牢牢的戳死在她的身上。
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震醒了车厢里睡觉的旅客。
“救命!”
“喂,开门呐!”
没一会儿,乘警赶了过来。
一个年轻乘警抱怨,
“这节车厢今天真是邪门了,不是小偷,就是被所在厕所……”
年长的乘警哗啦啦的掏钥匙,拧开厕所门。
温梦琳披头散发,扯开门就冲着虞小象冲过去。他伸手要抓虞小象,被几个同事拦住了。
“就是她!我刚进厕所,她就把我反锁在里面。”
她声嘶力竭,尖叫声伴随着火车钻隧道的声音,尤其刺耳。
虞小象揉了一下眼睛。
她完全不懂温梦琳在说什么。
就在几秒钟前,她刚刚醒过来。
“小温。”
这里职位最大的,就是刘科长了。
今天因为鄙视乡下人的言论,已经让人对团结厂有所微词。再闹出别的事儿,他担心团结厂未到广市,就先上报纸了。
“你够了。小虞刚醒,我能证明。”
温梦琳嗤了一声,质问刘科长,
“你凭什么能证明?”
刘科长站的笔直。
他担心再发生偷窃事件,他完全没有睡觉。虞小象睡没睡,有没有出去做什么,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你要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呢?”
温梦琳就像疯了,捡到什么说什么。
孔珍珍咬了一下唇。
之前,她和温梦玲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可就在今天,她觉得自己从没认识过这个人。
她的波浪头,很假。
她脸上的白,很假。
就连她红色的嘴唇,也是假的不能在假了。
“我证明,虞小象没有离开过这里。”
孔珍珍睡觉很轻,就在温梦玲去上厕所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一直看向窗外,窗户上映着虞小象的脸,她就用这种方式,一直在打量这个女人。
乘警无奈的耸了一下肩。
转身离开。
“那我怎么能被锁呢?”
她追上乘警,要一个解释。
年轻乘警有些厌烦,
“有一种毛病叫梦游,你可以去医院看看。”
哈哈哈!
整个车厢哄堂大笑,驱走了夜的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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