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手里拽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他骨瘦如柴,显得脑袋和眼睛很大。
肥大而破烂的衣裳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裤脚折了好几折。
他的姿态也很奇怪,双手撑地,像极了四肢着地的猴子。
满是污泥的脚,脚趾头局促不安地扣地。
“说,谁派你来的。”华文一声大喝。
“没、没有人,我自己来的。”孩子声如蚊讷。
随之孩子交代,他父母在雨灾中丧生,他成了孤儿。
官府的木棚不收四肢健全、十岁以上的灾民,他只能四处流浪,寻找一切能充饥的东西。
听说育婴堂收孤儿,他便跋山涉水,前日来到这里。
哪知华文也不再收人,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今日他在外头闻到饭菜的香味,便蛰伏在围墙外。
等里边彻底安静下来,他再也忍不住,翻墙而入。
华文感觉这孩子没有说谎。
程婉倒是抓住了关键点,“你翻墙为何狗没叫,也没咬你?”
小孩抿了抿唇,没吱声。
“不说便送官。”华文威胁。
小孩满眼惊恐,“不要,我说。”
“快说。”
小孩被吼得畏缩了下,结结巴巴的,“我、我会和狗说话。”
程婉眼眸冷厉,“怎么个说话法?说清楚些。”
小孩觉得她比华文还可怕,便往角落躲,一脸防备。
“我儿时被爹娘扔在山里,一只母野狗把我叼回狗窝,我喝它的奶长大,也懂如何跟狗说话。”
“被母野狗养大?”
大家都觉得匪夷所思。
野狗凶残成性,怎么会养人类的孩子?
程婉追问,“你父母为何要把你抛弃?”
“我……”小孩满脸的痛苦和难堪,“我能不能不说?”
“好,不想说便不说。”程婉顿了顿,“你父母是什么时候把你认回去的?”
小孩见她和颜悦色的,便放下了些许防备心。
“我五岁那年,爹上山砍柴,发现了我,便偷偷给我送些吃的。再过两年,弟弟夭折,家里没孩子了,他才带我回家。”
弟弟没了才要他,那对父母是有多讨厌这他!
冯氏、花氏妯娌俩都很心疼,“他也太可怜了。”
“三弟妹,把这孩子留下吧。”
“放他走。”程婉却神色淡然,“厨房还有剩饭和馒头吧?给他装些带走。”
冯氏和花氏愕然。
“为什么啊三弟妹。他都这么大了,能帮我们干活,收养他不吃亏的。”
“对啊,养个几年,他便能出去干活,养活他自己了。”
程婉冷着脸不答。
华文、华武把各自的媳妇拉到一边。
“育婴堂是三弟妹的,她说了算,要你多嘴多舌。”
“三弟妹是让咱来干活,不是让你插手她的事的。”
华文兄弟俩看得很明白,程婉是个有主意的,她决定的事,谁也阻扰不了,同时也不希望他们质疑、过问。
冯氏、花氏被训得低垂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对她们来说,丈夫是自己的天,他们说自己错了,那便是错了。
程婉去厨房装了一大碗剩饭出来,上面还放着三个大馒头。
“菜没有了,就只有这些,你要是不介意,就拿去吧。”
小孩眼神游离,“我不能留下吗?”
程婉摇摇头,也没说原因。
小孩瞬间红了眼,神色悲伤。
他低头,哽咽着说声“谢谢”,伸出脏黑的小手接过碗。
“这碗你不用送回来了,留着自己用。”程婉又说。
孩子一看,碗已经被自己印上了黑乎乎的手指印,更加难过了。
他碰过的碗,她都不想要,更何况他这个人……
果然,那人说得没错,他这样的怪物,不会有人可怜他!
他就该烂在泥里发臭,不要出来恶心人。
“谢谢您……”
孩子鞠躬道谢,端着一碗饭走远几步,便再也忍不住,拿起一个大馒头,大口大口塞进嘴里。
狼吞虎咽的,瘦弱的小身板,也不知饿了多久,看着就让人心酸。
“他身上有蹊跷。”盛九不知何时,来到程婉身后。
“嘘!”程婉作了个噤声动作,小声说,“别打草惊蛇。”
盛九一诧,姐姐看出来了?
也是,姐姐心地那么善良,若不是察觉到那孩子不对劲,又怎会不留下他?
“这么晚还出来晃荡作甚?快回去休息。”程婉说了句,便转身进了屋。
盛九眼眸微闪,走了出去。
夜幕低垂,那孩子端着碗边走边吃,吃饱了打饱嗝,也要拼命往嘴里塞,育婴堂已被他远远抛在身后。
程婉被一根藤蔓卷着站在他头顶的树上,与夜色融为一体。
忽然,从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将小孩一把拽到旁边。
小孩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踉跄,手里的碗险些都摔了。
男子警惕地看着四周,随后问,“怎么样了?收你了吗?”
小孩把碗藏到身后,努力咽下嘴里那口饭,才摇摇头。
那黑衣人眼眸黑沉,“她为什么不收你?嫌你不够惨?”
“我也不知。”小孩眼神坦诚。
黑衣人在那儿走来走去,“我派了四五个小孩,没一个能进去的,真是废物。”
小孩垂眸,瞧见地面上多出来一道影子,小身板害怕地瑟缩了下,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假如我被她收了,接下来你要我做什么?”
黑衣人十分暴躁,“你已被她拒绝,失去了机会,还说个屁啊。”
小孩说,“你不是说她心善么?过两日你打折我一条腿,我把自己弄得更惨一点,再去试试。”
见他如此懂事,黑衣人的怒气收敛了些。
“你进去后,看她那些神果神药放在哪儿,都给我偷来。”
小孩又瞟了地上的影子一眼,“她的神果都是用来救难民的,我不能偷。”
“你说什么!”黑衣人怒了,“倘若不是我给你食物,你早已饿死,那时你怎么说的?做牛做马报答我!眼下我不过让你偷点东西,你就不愿意了?”
“是,我可以任你使唤,但伤天害理之事,我不做。”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子是瞎了眼才选你!”黑衣人拽过他的胳膊,一把打掉那只碗。
“吧嗒!”
碗被摔碎,剩饭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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