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嫣盯着镜面看了许久。镜中的她眉眼如黛,额心一株银白的花瓣点缀,圣洁当中透出几分妖艳,更衬出她肤若凝雪,倾华绝美。
她指腹轻轻摩蹭着那花瓣儿,心中却是疑惑:为何今早一觉醒来,这眉心突然开出花来?以为是谁给她画上,然用清水却清洗不掉。
“瑶儿,你可知这花缀从何而来?”
乐瑶正在给她梳理着头发,木齿穿过如云瀑的发间,一顺至发尾。不由得谓叹仙子这发质也太好了吧!
这会儿听到落嫣问话,忙抬眼去看她的额心。
“估摸着应是王上救你时以你的真身植入了,仙子的真身可不就是玄灵花嘛?
不过这样挺好看的,仙子就莫要多在意了。”
想了想应该也是如此,况且她历劫在即,说不定是历劫前的一些征兆而已
她索性不再去想,捣鼓起妆镜前的发饰,思忖着今天该戴那个好呢?
“既然误会解除了,仙子也决定不走了,为何又要推却与王上的婚事?”
“虽然和他相处了几百年,可我好像,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瑶儿,你说,我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我总觉得心里有种不安,也不知道这种不安从何而来?”
乐瑶笑了一下:“依小仙看呐,仙子不是疑心重,而是紧张,小仙听说凡间少女在成为新妇之前,都会有这样的心理。”
“是吗?”
“仙子就不要多想了,其实,除了敏姬这件事,王上一直以来待仙子,还是极好的,乐瑶也一直看在眼里。你想呀,他是仙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仙族的子民,是为大义,站在一个仙族人的角度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乐瑶这样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可她心里,总是有一些顾虑。
“你也觉得,我应该原谅他对吗?”
乐瑶笑兮兮道:“您连喜服都挂出来了,证明您心里呀,已经有了答案。”
她抬目望向挂在屏风前的大红喜袍,那喜袍鲜研夺目。上面缀着的珍珠更是闪闪发光。
落嫣盯着喜袍正看得入神,并未发现苍桀进来,倒是乐瑶率先发现。
“王……”乐瑶正要出声,苍桀做出个禁声的动作。
接过乐瑶手中的云疏,摆了摆手,乐瑶这便默声退了出去。
他走至落嫣身后,执起云台上的一枝玉做的芙蓉发簪,斜插进她高挽的发髻之中,灵铛皓月,更衬几分资色。
她以为是乐瑶。转身,正好撞进苍桀含着宠溺的眼眸之中。
落嫣吃了一惊,又渐渐恢复冷淡:“王上怎么来了?”
苍桀放下云梳:“你不是让本王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得如何了?”
落嫣似乎想通了许多,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彼此最亲的人了,哪怕发生了许多,曾经的美好依然镌刻在心上。她始终记得,他说过,这里是她唯一的家,她也渴望,能真正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而这些,恰是苍桀能给的。正如乐瑶所说,除了敏姬这一事上,她并没有亏待过自己。
因道:“既然,已经广布了婚期,王上做主便是。”
苍桀握住她的手说:“你放心,本王,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时仙侍端着药碗进来,远远的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玉碗之中盛放着鲜红的血液。
这场景她格外熟悉,几乎隔一段时间她都必须经历一次。
落嫣瞥向苍桀的胸口处,蹙了蹙眉:“又是王上的心头血吗?”
他常用自己的心头血来养她,如今他受着伤,还要为她取血,这让她感觉心疼又愧疚:“何时?我才可以不用喝这心头血?”
苍桀接过药碗来,递到她面前:“你要保住魂体,就只能以这心头血来养。”
“我已经生存了六百年,为何?还没有一个完备的魂体?”说到这里,落嫣略微有些神伤。
苍桀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说:“以后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快些喝了吧!”
她半信半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接过药碗一口饮尽。苍桀看着她喝完,眼底,浮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神都〕
大殿之中,泽尧正在翻看着神兵神将的籍册,毕方掌权期间,贬了不少神将下凡,换了不少他的人当职。可那些人都是只会偷摸打混,却不干实事的人。
倘若此时大量裁减神将,族中人员空缺,必会惹来族中动荡,他特设立考核制度,以七日为限,凡在其位不谋其事的神将,皆废除封号,贬入下界,而那些因无过错而被贬下凡的神将,若功勋卓越者,皆可提拔上位。
此号令一颁出,公平公允,即让人无法诟病,也断了那些有心人的心思。他才回到神族没几天,便已安稳了人心,摒除毕方掌权时所带来的隐患,举族上下,无不心服口服。
泽尧勾选了几个天神名单,又勾选了几个凡神名单,交给旁边伺立的云翳,让他着手去办。
如今朱雀尚在养伤,军务之事交到云翳手里,泽尧想朱雀将军已经年迈,也该让他休息了,特许了他告假。
云翳跟在朱雀身边锻炼已久,早已熟知一切军务要事,人员调度,交给他最为稳妥。
恰在这时,红浮走了进来,与刚出去的云翳错身而过,她递上一个鲜红的帖子:“君上。这是仙族送来的喜帖,说是仙王即将大婚。”
泽尧闻言,翻看折子的动作一顿。红拂纳闷道:“也是奇怪,仙族与我族乃是宿敌,仙王大婚这样的事,怎会与我族下请帖?”
泽尧瞄见那鲜红的喜帖,佯装不在意,淡淡说:“放下吧!”
红浮将喜帖放在墨碟旁,便退向一旁候着。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掀开了那张红帖,烫金色的几个字幕正好落入他眼中。不知是那红色太过刺眼,还是那大红的喜字太过醒目。
右下角落嫣和苍桀的名姓,跃入他眼帘之中,他心脏痛了一下。
红浮看出他脸色不好,关切询问:“君上可还要紧?”
泽尧忍下胸口的闷痛,缓了口气说:“本君听闻,近来,族中有不少鸟禽腹泻不止?”
红浮道:“神医已经去瞧看过了,说是饮食中出了问题,显是有人在我族饮食中动了手脚。不过,只是腹泻而已,并未伤及性命。”
泽尧忍下痛苦说:“将此消息散播出去,就说我族大量飞禽病死,族群消减,已有灭族之召。”
红浮惊讶不已:“君上这是何意?若此消息宣扬出去,岂不是给了他族可趁之机?”
“本君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霞光万丈,凤凰于飞
不知何时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云里雾里,自雪汐宫延展数里天庭,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飞鹤穿云,祥云笼罩,满天红花飞舞,一派喜色融融。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浓如墨深的乌发盘成了扬凤发髻。
流光溢彩的嫁衣,轻盈剔透,上千颗细小明珠的点缀,华贵绚丽,眉心圣洁的玄灵花缀,红妆妩媚之中更衬出落落脱俗。
望着镜中的落嫣,乐瑶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仙子果然天姿国色,待会儿见了王上,定将王上的魂勾了去……”
“又贫嘴!”落嫣手指轻戳她的额头,唇角却掩不住喜悦。
哪怕这份出嫁,尚带着几分疑虑,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不妨放下所有的芥蒂,坦然接受。
人生中唯一一件大事,留下遗憾岂不可惜。
马声嘶鸣,飞马挥动着圣洁翅膀,踩着七彩霞光,自九天降下。
五兽并驱的麒麟銮驾,流光溢彩,排了整齐的仙兵队伍,伴着銮驾缓缓坠落地面。
他果然没有实言,许了她最隆重的一场婚礼。
“接亲的队伍来了!”乐瑶喜出望外,敢情比她自个儿出嫁还激动。
落嫣笑了笑:“你这丫头,都不会舍不得我吗?倒巴不得我嫁出去似的!”
乐瑶调皮说:“乐瑶还要陪着仙子不是?不管仙子去哪里?乐瑶都会跟去哪里。何况,这雪汐宫离仙王宫,也不过百里路程,乐瑶想住到哪里去,就住到哪里去。”
瞧她这开心的模样,落嫣也受到了感染,一扫郁闷的情绪,开心的笑起来。
乐瑶嬉笑着,掀起红盖头盖住落嫣倾城绝世的容颜:“仙子快些,莫要误了时辰。”
在乐瑶搀扶下,落嫣轻移莲步走出雪汐宫,早已候在殿外的仙兵朝落嫣鞠了个礼,便将她迎上了鸾驾。
礼乐奏响,响彻云霄,轻风送来馨香,漫天花雨似舞动着的精灵,洋洋洒洒般,落在落嫣发稍,肩头,随着大红嫁衣的摇曳,竟是如此美艳动人。
她踩着天阶,一共九十九阶,通往中央大殿。
祥和的云在周边流转,每一步的走动,她都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毕竟,女子出嫁亦是这般怀揣着喜悦与不安。她也不例外。
等候在正殿的苍桀,一拢红衣,玄纹云袖,镶嵌宝石的玉冠束了乌发,垂于脑后,腰佩玉环,足显其尊贵。
唇线微抿,面部神情依是威严,辩不清任何情绪,也看不出任何喜悦。
底下仙臣翘首以盼。大殿内一片欢天喜地的景象,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
眼见着吉时快到,不少便一个劲往大殿外望去。
见到落嫣由乐瑶搀扶着走进来,皆起身恭迎,仙兵仙将排列两旁,苍桀自座上走下,从乐瑶手中接过落嫣的手,携她一同走向王座。
“请王上,王妃接受圣礼!”梼光以长者的身份为他二人主婚,早已候在王座两旁的仙婢端着圣水,以柳条蘸着圣水抛打在他俩身上。
这是仙族成婚礼俗,圣水取天山瑶池之水,仙人成婚必经过圣水的洗礼,方能修得婚姻圆满,福泽绵延。
众仙齐贺:“恭贺王上王妃三生缘定海之东,两筱无猜共白头。”
接受着众仙的朝拜,盖头下的落嫣低眉含羞,苍桀虚指一抬,一股柔和的仙力托着众仙起身:“今日是本王大婚之日,虚礼皆免,诸位安坐便好。”
礼毕,苍桀接过仙童递来的喜秤,掀开她的喜帕。
入眼的落嫣,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平日的娇美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
他紧紧抿住唇角,视线落到大红的喜袍上,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却不见任何累赘之感,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女子的脚边。
苍桀有些被惊艳到了,原本威严的神情也终于疏展开来。落嫣感受到他的视线,羞涩的低下头,小脸不自觉间浮上两朵红云,更显娇媚。
这一切纳入苍桀眼里,他的心竟莫名有些刺痛。
过了今晚,眼前这个天真明媚的女子,就要从他生命里彻底消失!
毕竟……他们相伴了那么久……心中该也有些舍不得吧。
她满怀希望嫁给他,而他却未真心娶她。
看出苍桀的迟疑,梼光上前一步,贴近他耳边道:“王上且务动恻隐之心,您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仙族。”
落嫣好奇的打量着梼光和苍桀。不明白他们有什么秘密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非要咬着耳朵呢?
“您和祭司说什么呢?”
苍桀垂首之间,掠过一丝复杂,抬头复又微笑:“没什么。”他执过她的手,眼带柔情:“我们继续婚礼。”
他拉着她的手,面向群仙,繁复的喜服在脚下逶迤出优美的弧度。
众仙恭肃起身,见证这隆重的一刻。
“拜天地!”梼光朗声宣礼,二人齐齐下拜。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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