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弃自认对薛太医和穆嬷嬷的保护,已经尽心尽力,却还没能阻止出事。
所以他现在很怕,自己一错眼,苏清欢真的做傻事。
铮铮硬汉,一身铁骨的血性男儿,此刻却惶恐得像个孩子,声音中带着恳求,让苏清欢倏然泪下。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要说对不起,我也不求你振作,你想哭便哭,想闹便闹,不要委屈着自己。”陆弃双手捧着她的脸,浅棕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只求你好好的。”
伤痛只能交给时间来冲淡,他能做的,唯有陪伴和呵护。
“我不哭了,泪快哭干了。”苏清欢把眼角的泪水擦去,“咱们看看他们的身后事应该怎么安排吧。师傅和穆嬷嬷苦了一辈子,我想给他们风光大办。”
从前很不理解,以为对白事的大肆操办就是给活人看的,就是伪君子;轮到自己身上才明白,这其实是一种无可弥补的内疚和最后的付出。
总要拼尽全力,送他们最后一程,才能救赎自己无法盛放的悲伤。
“好,你想怎么办,都提出来,我让人操办。”陆弃道。
有了办理后事这件事情要操心费神,苏清欢的精神好多了。
船行一日,又坐了一天马车,他们终于赶到了京城。
从上到下,除了苏清欢外都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在担心苏清欢的肚子,担心她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影响孩子,害怕她在半路上不足月就发动,连好稳婆大夫都找不到。
现在好了,旅途劳顿没有了,苏清欢的胎相应该稳了才是。
可是往往,事与愿违。
灵堂设在将军府中,苏清欢挺着大肚子跪在垫子上,对着来往吊唁的人磕头行礼,尽管很艰难,她却很认真地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陆弃没有拦她,像根柱子一般守在她身边,眼神只在她一人身上。
苏清欢的眼泪已经哭干,两边面颊都逡了,红肿着令人心疼,嘴唇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正如世子所说,薛太医和穆嬷嬷走得都十分安详,没有丝毫挣扎痛苦的迹象。
他们身穿大红喜服,双手十指交握,竟是从未有过的亲密。
世子和陆弃提过的那些诡异之处,她痛定思痛,都想到了。
陆弃对她说,怀疑是有人逼迫他们服毒,两人没有选择,所以坦然赴死,维持了最后的体面。
苏清欢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眼下也只能暂时相信,等待最后的结果。
把灵堂设在将军府,她并不是很同意。薛太医和穆嬷嬷生前都是低调谨慎,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就算她自认女儿,也没有把灵堂设在女婿府上的规矩。
可是陆弃坚持如此,说他们对苏清欢十年养育爱护,他对他们的感激之意,不比她少。
但是跪着答谢宾客的事情,苏清欢无论如何都不肯让陆弃陪同。
她的男人,顶天立地,不该为她和她的亲人而屈膝。
“忠意伯府明大人,十八姑娘到!”
话音刚落,明唯和明珠一起走进来。
明珠一身素衣,面色凝重,从灵堂伺候香火的丫鬟手中接过一炷香,跪到蒲团上,虔诚地执晚辈礼叩首。
虽然和穆嬷嬷相处时间短暂,但是去年冬天,穆嬷嬷给了她很多温柔呵护和照顾。
明唯上了一炷香,神情肃穆。
他们拜祭之后,苏清欢叩首感谢,沙哑着声音对明珠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来吗?你很快就到了大喜之日,别冲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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