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傅心中惊骇。
他盯着徐太傅，沉沉出声，“可是朕的孩儿们都还尚且年纪，朕也不知，自己到底何时会离开。朕，需要徐太傅务必答应朕一件事。”
徐太傅也紧张了起来，立刻拱手道：“陛下但言无妨，臣定当不辱君命！”
昭月听到此处，疑惑了起来，“父皇让你答应他什么？”
徐太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陛下说……他暂时并不打算立储君，还说……”
纳兰明昊一字一句道：“朕要徐太傅答应朕，若是朕大去之后。朕的女儿若是能够稳住朝堂，信服百官，有称帝之意，徐太傅便要排除万人之难拥朕的女儿昭月为帝！
若是昭月没有称帝的想法，那便还请徐太傅看着朕这几个孩子。至于朕的女儿，她愿意做什么，便让她做什么。徐太傅，莫要难为她。”
徐太傅听到这句话时，脸色也变了。
纳兰明昊盯着他，“此乃，朕临终前之言。徐太傅，莫非要抗命不成。”
好半晌之后，徐太傅才沉声道：“臣……遵命。”
徐太傅说到这里时，神色也染上了几分愧疚。
“我徐开良这一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背信弃义之事……甚至是，欺君之罪啊……” 他闭了闭眼睛，脸上也满是惭愧，“在未遵守承诺之时，臣便已经想好了，待到天泽安稳，我便自裁去到九泉之下向陛下磕头赔罪。”
当日萧庭夜所言他违背的承诺，指的，便是这一件事。
旧事重提，徐太傅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十余岁。
纳兰昭月也皱了皱眉。
徐太傅所说的背信弃义，应该是他其实早已做出了选择，在自己和弟弟当中，选择了自己的弟弟吧。
她尤记得，当年朝中第一个提议即刻从几位皇子当中择储君而立的人，便是徐太傅。
可其实父皇……
是想让她称帝么……
想到父皇，昭月的心中也有一丝动容。
她竟不知道，父皇竟然竟疼爱她如此，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而后，先皇又秘密召见了萧庭夜。”徐太傅缓缓道：“臣虽然不知先皇和萧庭夜说了什么。但臣想，陛下将他和我的谈话内容，应当是告诉了萧庭夜的。 萧庭夜在离宫之后，消失在朝野之前便来找了臣。”
那时的萧庭夜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那时，无论是何人见到他，皆有一种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的风华意气。
可那日他出现时，仿佛瞬间掩去了所有的光华。
他说：“徐太傅，希望你能遵守诺言。待来日，我必回来助她。”
“若她为君，我便为臣。终其一生，护天泽安宁为她守下这天下太平。”
“若……非她为君。那……”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可徐太傅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徐太傅叹息了一声，“自那之后，他便消失在了朝野。当再一次出现时，臣也着实吓了一跳……他竟已一步一步往上爬到了权臣之位 。”
昭月的袖中的手指微颤了一下。
那看似从容的眼里也有了几分波澜。
“他和臣一样，是个执拗之人。”徐太傅看向纳兰昭月， “他，只认你。”
“至于先帝命他为摄政王……臣也着实想不通。先帝的心思，臣捉摸不透。不过料想也是看中了他的才能吧。 ”
“而这些年他所做的事。他虽未说，但臣猜测，他是知你摇摆不定，且顾虑太多又扶持了纳兰渊为帝且有放权的念头，所以才步步紧逼给你危机感让你始终掌权在手，不敢轻易放权。”
“他举兵谋反之前，确实来见过臣， 他和臣，定下了一个赌约。”
此时昭月袖的手已紧紧攥在了一起。
“什么赌约。”她沉声问道。
徐太傅也回忆起一个月前的事。
那日，萧庭夜也是坐在如今殿下坐的同样的位置。
“太傅这段时间，应该也看出来了吧。”萧庭夜不紧不慢道：“再这么继续下去，天泽，恐怕将会毁在纳兰渊手中。不知徐太傅如今，可还要支持纳兰渊？”
徐太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皇上如今这般，你敢说没有你和长公主的功劳？身为长姐，她未免太过纵容！”徐太傅愠怒道。
萧庭夜嗤笑，“徐太傅不会既想让长公主放权，又想让她来教导纳兰渊如何当好一个好皇帝吧？既不想让长公主称帝却又想要让她行为君之事……徐太傅此言有些无耻了吧？”
这毫不客气的一番话也让徐太傅老脸通红。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他知道萧庭夜戳破了他的遮羞布，让他一时躁的慌。
同时也为自己是这种想法而感到无地自容。
萧庭夜勾了勾唇，“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
“什么赌？”
“若是这一次，她赢了——徐太傅和清流一党，必辅她登上帝位，效忠于她。”
“徐太傅已经失信过先皇一次了，这一次的赌约， 徐太傅该不会失约吧？”
他微微一笑，执子落下，盯着眼前的棋盘，“最后一步棋——本王想，没有什么会比当朝斩杀反贼更有信服力了吧。”
徐太傅惊骇的说不出话：“你……”
“一山不容二虎。只要她赢了， 朝中便不再需要摄政王。”
徐太傅话说到这里，也沉默了许久。
而昭月的身子轻微晃了晃。
徐太傅端起方才昭月微他斟的茶水抿了一口， 然后才继续低声道： “臣问他为何愿意赌上身家性命都要助你走上那个位置。
他说，小时候，答应过你。”
他缓缓念出了当初萧庭夜离开时，最后所留下的一句话 ：
“ 卿以苍生为念，吾便以命助你望尽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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