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可怜
直到亲眼看见那条传给卢修斯的字条飞出窗外，西娅这才脱力般栽倒在床上。
眼前一片光影迷离，偏偏耳旁也传来模糊不清的尖鸣，似悲似怨，激得西娅又是一阵细密的头疼。
分化。
拉拢。
打压。
尽可能削弱他们。
能做的，她应该都做了吧。
现在就只差一样东西了——时间。
春天埋下的种子总归是需要时间才能破土而出，最终才能结出足够甜美的果实。
再等等吧。
再撑一下。
让时光把这份成果酝酿出更好的味道。
西娅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一堆，但最终还是敌不过困意，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闭了眼。
直到她再次睁开眼，鼻间浓重得仿佛要把她整个人淹透的魔药味才让她回过神。
她这次的病，似乎，大概，也许不是一场普通的着凉发烧。
“——有诊断书吗？”
沉默两秒后，西娅温和着眉眼朝床边的人伸出手，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从没想过对方会拒绝。
盖拉：“……………”
盖拉对于西娅的无赖又气又好笑，可………掩在身后的手被死死攥紧，手心已经出现了四个整整齐齐的月牙。
“我想看。”
“我有知情权。”
西娅眉眼渐渐褪去表面的温和，锋芒随之显露。
“盖拉，我最近脾气不太好，你是知道的。”
一连三句逼问，已然将盖拉逼至墙角，不小的医疗室内，两人气氛如坠冰窖。
“病历本在我这！”
少年清脆的喊声由远及近，直到来到床前，西娅仰头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一言以蔽之——憔悴但兴奋。
“西娅，你不知道，我这可是连熬了好几天才做出当前品质最好的魔药！”不等西娅问，西奥多当即就倒豆子一样地脱口而出。
趁着西娅低头看病历的时间，西奥多继续吧啦吧啦，从这几天里德尔老宅的各种你方唱罢我登台的大戏，再到霍格沃茨内德拉科等人传来的消息。
林林总总，偏偏都是西娅最想知道的。
“谢谢。”
西娅翻看完那沓厚厚的本子，掠过里面那堆专业性极强且拗口的名词，西娅拼拼凑凑，四个大字跃然纸上——病入膏肓。
西娅：“…………”
虽然从盖拉的表现中就能猜到点什么，但当真正知道时，西娅难免沉默了一会儿。
不为别的，她只是开始怀疑当初盖拉透露她的死期是不是往里头掺了一吨黑湖的水。
“有办法让我尽快恢复行动能力吗？”西娅朝西奥多扬了扬手里的本子，一语双关，“现在可不是能让我安心躺下休息的时候。”
不出所料的，西奥多摇了摇头，苦笑道:“拜托，你是不是忘了我才几岁，连圣芒戈的医师都………”
说到最后，西奥多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又强调了一句，“你需要休息，至少半……十天！”
西奥多最终在西娅的目光压制下艰难改了口。
担心自己心软，西奥多连忙找了个理由就出了病房。
西娅这才有心思打量这间房间。
“我这是在……圣芒戈？”
“嗯，”盖拉点了点头，面色恹恹，随即就猝不及防的被西娅捧住了脸。
“刚刚被我吓到了？”“……没有。”
只是难过，难过于我只能像个旁观者，无力地看着你在生死边缘挣扎。
西娅摆明了不信盖拉的话，谁知盖拉却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天知道你这条小命是怎么被那群医师从梅林手里抢回来的…………”
接下来，西娅就设身处地，360度围观了一遍自己这几天在圣芒戈的“丰功伟绩”。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心脏跳动频率逐渐下降，呼吸陷入间歇性停滞，手臂伤口再次崩开且很难止血，咳血，发烧，呕吐………
听完这一切的西娅满脸怀疑，“可这些我根本没有印象，我以为我只是单纯地又昏睡了几天………”
“现在可不是你以为！”
盖拉阴阳怪气的顶撞，浑身气势直飙二米八。
西娅有些震撼，于是在接下来的交代里只能点头应是。
“你不准再翻那些大部头了！”
“好。”
“还有那些无关紧要的，杂七杂八的消息，也都不准看！”
“好。”
“蜂蜜茶不准再放那么多糖！”
“咖啡也不能再一天三杯地喝！”
“好好好。”
盖拉：“…………”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西娅应该是被人替换了。
但她很快回了神，开始得寸进尺：“不要出门，被风吹到又病了怎么办？！”
“多吃饭，长胖点才好！”
“不准挑食，什么都得吃！”
“还有还有………”
盖拉一激动，语速更是飙升，西娅根本抢不到回应的间隙，最后只能机械性地点头。
直到她感到有点头晕——
低头一看，一朵红色的小花在她的被子上绽放，然后，越来越多的小花——直到眼前一片鲜红。
“医生！”
“医生！”
在盖拉声嘶力竭的惊恐呼喊中，一群白衣医师冲进房间——
病房里一阵兵荒马乱。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西娅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别怪她啰嗦又管得严，她……这次是真被你吓到了。〕
〔我知道。〕
〔还有西奥多，别被他的笑骗了，那小子这几天忙得不轻，天天里德尔老宅和圣芒戈医院两头跑也就算了，订……对了，你还记得你们有一场订婚宴吗？现在也是他在筹备。〕
〔记得。〕
〔……〕
脑海里安静了半秒。
在开口时，那道声音竟然带上了小心翼翼。
〔……你……还是不改主意吗？那小子……有点可怜。〕
〔所以，你是在劝我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去怜惜另一个可怜人吗？〕西娅语气不急不缓。
〔他可怜，我就不可怜？那些在这场战争中死的伤的不可怜？〕
〔收敛一下你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吧，与其可怜一个即将伤心欲绝的西奥多，你倒不如可怜可怜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且命不久矣的……未成年。〕
最后三个字，西娅几乎是咬紧牙关才吐出来的。
不出西娅所料，卖惨的话音刚落，那道声音总算停下了。
〔我……我也可怜你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可惜西娅没听见——她又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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