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那些恩怨
c城的秋天，一直是程夫人在法国那些年最为想念的东西，她比谁都要热爱c城这块土地。即使在法国那么多年，但丝毫不影响心中的那份爱。
可是现在，待在之前最喜欢的书店里，她只觉得不敢再在c城待下去了。只因为，她的儿子在问她，“妈，浅陌，是不是江家的女儿？怎么会血型不一样？”
是瞒不下去了么？
可是，她要怎么回答？要怎么说出口，隐藏在身世背后的，是一桩桩谁也不想提起的往事？
“妈，妈你在听我说么？”电话那头，程亦辰有些疑惑。“哦，在，在听。”整理好思绪，优雅的端起桌上的咖啡，小口的抿了口，咽下去。接着，抚抚额头，轻启朱唇，“阿辰，你从哪听说的？”
“是医生，医生告诉我的，浅陌她…”
“恩，浅陌不是江家的女儿。”无力的垂下头，用手支撑着，程夫人敷衍道，“浅陌她，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记住，先不要让浅陌知道，要不然，以她的个性…”
没有把话说完整，而是适可而止。她知道的，自家儿子并不需要自己说的多明白，他自有分寸的。
程亦辰那边似乎手一下子还没接受过来，久久的没说话。
最后，低沉的嗓音通过电话传到了程夫人的耳中，“好，我知道了，妈，等这边好了，我跟浅陌就回来，你自己注意身体。”“恩，我知道。”点头的瞬间才惊觉程亦辰根本看不到，不由笑了笑，程夫人才挂了电话。
本想接着之前的书看下去，奈何心里已经被搅乱。于是，程夫人干脆放下书，放松身体，往后靠了靠。
浅陌丫头，如果你知道自己是弃婴，你会不会怪你的亲生父母？还是会怪我们一直瞒着你？
秋天越来越冷了，秋风瑟瑟。窗外，橙黄的枫叶落了一地，铺撒在小小的林荫道上，一阵风吹过，还能看到随之起舞的枫叶在那飞扬，煞是好看。
可是程夫人，此刻并没有心情去欣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看着窗外到底有多久，她只是沉浸在了往事中，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一声带着复杂情绪的叫唤把她惊醒。
“二嫂，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爱窝在书店。”一声娇哼，伴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奈儿香水味。
闻言，程夫人连眼皮都懒得抬，照旧想着她的事，不过是歪了歪身子，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能这么跟她说话的，除了自己的小姑子程菲，还会有谁？
“怎么，二嫂还是这么不想见到我？”看着坐在那，全身散发着慵懒气息的女人，看都不看自己，程菲竟然也没有任何的不快。
程菲今天穿的是一身连衣裙，坐下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撸了一下裙子的后摆，继而，把新款的Lv包包往旁一放，叠着双腿，笑盈盈的看着对面的人。
“李琳，其实我更愿意这么叫你，而不是什么二嫂，呵。”自嘲的勾起一个角度，随意摆弄了一下服务生刚端上来的咖啡，程菲说的轻快。
本以为自己不去搭理，程菲也就会自感没趣走的，看来，还是自己太小看她了。可是，自己真的是不想和她讲什么话呢。“是么？程菲，有话直说吧。”十指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刚喝咖啡的嘴唇，程夫人也是笑的随意。
这个时候的她，再也不是小一辈眼中童心未泯的程夫人了，面对程菲，她变成了受别人尊敬的程夫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我们又见面了，我还记得你初进我们程家大门时的情景呢，这一隔竟然都这么久了。”望着对面明显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女人，程菲只觉得心里有种叫嫉妒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当年，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哪会像现在这样始终孤独一人？！她的幸福，就是毁在他们手上的！
听到这话，程夫人不由挑挑眉，心下却是一阵不屑，悠闲的用小勺搅拌透明玻璃桌上的咖啡，没有说话。
“怎么？话都不肯说了？”见自己的话再次被忽视了，程菲再也忍不住，稍稍拔高了声音，“可是李琳，我还有很多话，憋在心里二十几年了！”
“程菲，你以为我就没话憋在心里？！是不是，你总是以为你才是那个受害者？”猛的抬起头，程夫人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怨恨。她向来，以礼待人，在圈子里也是深受其他人的尊重，可偏偏，遇上的是这么个程菲！她再也不想保持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在程菲面前，根本就不需要！
“程菲，你从来都那么骄纵，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你以为所有的人都要围着你转么？！”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一想到自己的丈夫被逼远居法国，程夫人全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不由声色俱厉。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人，自己的儿子有怎么会早早离开了父母的照顾，独自留在程家？！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人，她幸福的一家三口又怎么会和程老爷子都有心结？！如果不是眼前的人，江家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哼！李琳，你以为你们就高高在上没有一点错了？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如果不是你们，皓天怎么会弃我而去？！江皓天的妻子，本该是我！”程菲忽然就激动了起来，眼眶也微微有些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或许很多人都这样，不管你在外人眼里是怎样的，一旦涉及到情爱，涉及到你最为在乎的东西，什么冷静自持，通通被抛却在了九霄云外。
只因为，内心满是荒凉，无法，故作坚强。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可事实呢？望着眼前沉浸在自己悲伤中的程菲，程夫人竟是一阵恍惚，那些记忆也如潮水般打来，就算再不愿，也躲不开。
当年，无法忘怀的那一天，那时，他们还年轻。
“程炤，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书房内，程老爷子沉着脸，满是不可置信。
“爸，不是我。”挺直了后背，程炤还是那句话。
“爸，就是二哥，爸，你要为我做主…”程菲泪如雨下，颤抖的指向程炤。
“啪！”一记耳光，镇住了在场的四个人，包括程夫人自己。
“滚！我程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滚！”
…………
“呵呵…”好笑的微微扬起了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半晌，无力的声音才从程夫人嘴中吐出，“程菲，你还是那么固执么？孰是孰非，难道你不清楚么？你扪心自问，当年你和江皓天，难道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你真以为，你做的手脚我们不知道么？程菲，如果不是你，怎么会造成今天的这一切？”
说到最后，程夫人忽的直起了身板，猛的前倾，质问着已然不肯接受现实的程菲。
最后，像是想到什么，或是心中郁气实在难舒，程夫人鬼魅一笑，一字一句说着，却犹如刀割一般凌迟着程菲的心，“程菲，你以为皓天跟你在一块，就是爱你么？呵，不妨告诉你，江皓天，可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一丝一毫都没有。”
哼，程菲，你有心么？你知道难受两字怎么写么？
“不，不可能的！你撒谎！”倏的，程菲激动的站了起来，伸出右手，眼眸中充满着深深的仇恨，“李琳，你以为，我会相信么？！皓天不会那么对我的！”
顿时，周围本在悠然看书的其他顾客，不禁抬起了头，皱着眉看着站在那格外引人注意的程菲，似在指责她的大声喧哗。
眼看着程菲身体已经有些摇晃，程夫人干脆又狠狠的打击了一番，“程菲，你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江皓天爱的，根本就不是你！”仿佛是把多年来的郁气全都发泄了出来，程夫人竟觉得心中无比的畅快。不屑再去看程菲到底什么表情，拿起一旁的包包，程夫人站起身就向门外走去。
只是，才跨出去没多久，程菲在身后阴阴的开了口，“李琳，江浅陌！你以为你瞒得那么好，我就不知道江浅陌是江皓天的孩子了么？！”
绝对的咬牙切齿，哪怕隔着距离，程夫人也能感受到那股怨恨，浓烈到无法让人忽视！
顿了顿，深呼一口气，程夫人冷静的答道，“程菲，你不要逼我。”
说完，迈着从容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被独留在那边的程菲，在她走后，精致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恐怖的笑容，低低说道，又似是自言自语，“李琳，你会后悔的，你们都会为了当年的事后悔的…”
…………医院天台，“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
“陆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毕恭毕敬的声音被风影响的有些听不清。
“恩，有一件事，江浅陌小姐的身世，以及她的家庭背景，等等…记住，不要惹人注意。”一手敲打着栏杆，一手拿着电话，沉声吩咐道。
“明白，陆先生。”
挂了电话，陆致然负手而立，久久的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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