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偷龙转凤
宫女端茶送水,热热的毛巾捧来。毛巾被轻柔地敷在她脚上的淤青处。等得消肿了些,再拿来上好药酒一点点用力揉进去。这一切由他亲手做来,熟稔至极。
青鸢冷淡地看着他做着这等仆从才会做的事。此时四周早就无人,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这一幕会让多少天下人自戳双目。
征战沙场是十几载,杀的人能堆砌起一座城墙的战神竟然在为一位废国的公主揉脚?
忽然,她轻笑:“这天下间能让烈王殿下揉脚的女人,看来本宫是第一个。真是荣幸。”
夙御天手中一顿,放下了她的腿。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说公主是本王救回来的人,再怎么样都要爱惜才是。不然的话出师未捷身先死,岂不是可惜。”
青鸢冷笑别过脸去。随即,下颌一凉他已擒住了她。巨大的力道逼得她不得不看向他。
夙御天微眯着眼,问:“刚才谁来了?”
青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谁敢闯进天下闻名的十八血卫,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难道殿下一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夙御天一笑,雪白整齐的牙齿像是黑暗中的一只兽:“女人太聪明总是不好。”
这驿馆里里外外重重把守,苍蝇都飞不进一只。谁能进来谁能出去,都在他眼皮底下。至于漏网之鱼是怎么漏进来的。他比她更明白。
方才那一问他不过是在试探她罢了。
青鸢感觉到下颌的力道微微锁紧,剧痛传来。她吃吃一笑,眸色冰冷:“还能有谁?谢玉明。”“哦——”夙御天放开她,面色未变:“他和你说了什么?”
青鸢只是冷笑。
“我为什么要告诉殿下?”她笑意有十二分的冷:“是你让谢玉明跳进来这个坑里,这猎物已在你掌握之下,至于接下来他是生还是死,一切不是你说得算吗?”
夙御天看了她良久,笑了笑:“说吧,你想要什么才肯告诉本王谢玉明前来的目的?”
青鸢一语不发只是盯着他。
此时两人四周早就无人,铜鹿烛台上烛火跳跃,映得两人面上明暗不定。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设下一个局,然后等着她双手奉上答案。
青鸢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能如夙御天一样,能把一件卑劣的事情做得这么堂堂正正。
“趁着本王心情好,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不说,本王照样能知道。”他笑得很好看。良久,她抿紧苍白的唇:“要知道谢玉明来此处做什么也容易。我要殿下为我的……我父皇母后……还有祈儿,立碑。免得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半分血色。夙御天钳制住她的手慢慢放下。
良久,他淡淡道:“你不说,本王也会做。”
“多谢。”她的声音干巴巴的,听不出半分谢意。
夙御天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谢。他们虽不是本王亲手杀的,却也是因本王而死。你不用谢你的仇人。”
青鸢唇一抖,慢慢抓紧了长袖下的双手。指甲钉入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钉住了滔天的仇恨。
是的,他就是她的仇人。如果他不领兵攻打唐国,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而自己的父皇母后祈儿都不会有事。
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如果夙御天不来攻打唐国,还会有别人。只要天下没有大统就有敌人。哪怕天下大统,都会有看不见的敌人从内部将帝国分崩离析。
千百年来,这样的事太正常了。
夙御天仿佛没看见她的神色,继续问道:“谢玉明来找你做什么?劝降?还是想杀你?”
青鸢回过神来,冷冷笑了:“他如果想杀我,现在殿下就该为我收尸了。”
“那他要做什么?”夙御天紧紧盯着她。
……
此时此刻,一道黑影奔出了驿馆老远忽然一个折返,向左边飞掠迅速没入树林中。不一会,有一大批士兵呼喝着追来。
“追!刺客受伤了!就在前面!”有士兵查看沿路痕迹,喝道。
过了好一会,那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那黑影从树林中抬起身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分明是谢玉明。
只见他此时脸色阴沉地从胸口中掏出一块事前封好的鲜肉,肉色鲜血淋漓,看样子分外恐怖。
“贱人!竟然这么狠!要不是我事前准备妥当,恐怕被你一刀穿心了!”他恶狠狠地骂道,眼神越发可怕。
原来他在见青鸢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那一刀若是青鸢不阻止他势必要演一场苦肉计。只是他没想到青鸢这么恨他,竟然要亲手解决了他。
要不是他武功高强,用真气护住心脉,刚才那一刀就算有这块鲜肉挡着也要刺得他胸口一个窟窿。
谢玉明骂完,伸手去摸身上的。忽然他脸色一变:“糟糕!”
……
烛火下,夙御天不紧不慢地等着青鸢的回答。
青鸢心中冷冷一笑,这一场戏到头来为的原来竟是这个。
“玄龙令牌。”青鸢随从袖中掏出一个黑乎乎不起眼的东西随手丢在了他的怀中。
夙御天拿起令牌对着烛光,眯着凤眸端详起来。这令牌九寸九分,浑身漆黑,只有一条古朴的龙盘旋在令牌之上。龙眼暗红。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这令牌平淡无奇,唯一异样就是它的分量。不过是三寸不到的厚度,却令人觉得沉甸甸好似拿着一块石头。看来这玄龙令的质地不是凡铁。
“玄龙令牌?”夙御天皱眉,“这又是什么东西?你又是怎么从谢玉明手中拿到的?”谢玉明深更半夜冒着事败杀头的风险,不可能把这东西轻易给了她。
青鸢淡淡道:“偷的。”
她方才那一扑扑到了谢玉明的身上。谢玉明以为她要拼命,其实是她趁机偷龙转凤这令牌就到了手中。
说来讽刺,这一手见不得光的招数是从前谢玉明抽空玩闹似地教了她的几招。
夙御天看了地上那滩早就凝固的血,轻笑:“好大的阵仗,又是血又是令牌。谢玉明演的是什么戏?本王很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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