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营地之内,乱象纷呈,数股右武卫的精锐部队在夜色的掩蔽之下,如同暗夜中的利刃,迅猛地穿插而来。
秦景不是第一次执行夜袭任务,如何冲锋、杀人、甚至放火,流程早已熟稔于心。
可今夜率领队伍猛冲至突厥营地的外围时,一股异样的感觉悄然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薛留紧跟在秦景身后,见到眼前的情景,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词,“营啸!”
一个他曾经擦肩而过的地狱场景。
突厥人竟然自己杀起来了。
这样的场景,对于任何一位将领来说,都是一场噩梦。
远程奔袭而来的右武卫部队,难以骤然停下。秦景果断地指挥队伍在突厥营地外围绕了一个大圈,然后迅速撤离。
同时命令军士鸣金,向其他部队传达信号。急促而有力的鸣金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
位于北面的全永思出击的节奏慢一拍,尚未抵达预定的攻击位置。此时听闻鸣金声音,心中不由得一紧,第一反应是突厥人设陷阱,导致左厢军发出撤离命令。
出于对秦景的信任,全永思狠狠望一眼近在眼前突厥营盘,万分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率领部队撤离。
此时,第二炉爆米花开炉了!
夜色静谧,吕元正隐约听闻预料中的喊杀声,但不过片刻,便被更刺耳的鸣金声所取代。
卢照耳目灵敏,“是左厢军的方向。”
温茂瑞一手抚着有些躁动的坐骑,眉头紧皱,“突厥人懂南衙的号角?”
卢照侧耳倾听,仔细分辨着鸣金的节奏,“响过两次,有序。”不像是故布疑阵的做法。
好在秦景派回来报信的军士及时赶到,气喘吁吁地禀报道:“禀诸位将军,突厥营啸。秦将军不敢深入,还请示下,接下来如何处置?”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以勇猛果敢著称的秦景,竟会与“不敢”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碰上营啸这种事,任谁都不敢上前。
段晓棠虽然将右武卫的军士调教得极好,炸营的几率极低,但谁都不敢保证绝不会发生。
营啸,最可怕的就是它不分敌我的“感染力”。
吕元正听到这个消息,头皮不由得发麻。他从军多年,从未经历过营啸这种恐怖的场景。
好在“大将之风”深入骨髓,面上绷得住,好在前不久陈仓事变中一个不知名的小都尉,灵光一现找到应对办法……
吕元正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吩咐道:“段二引兵向东,俊江去西,仲行回兵守南边,我亲自守着北边。”
“靠近者格杀勿论!”
草原四路开阔,但只要方向守对了,就少有漏网之鱼。
如今右武卫无法派出斥候探查突厥人营啸的具体情况和波及范围,四路大军只能严阵以待,静观其变。
不出意外,四个方向上,四支队伍,四位将领的位置都在第一排。既是就近观察形势,又是给身后的军士做出表率。
段晓棠隔岸观火,听着远处的营盘里喊杀声阵阵,时不时夹杂着马嘶牛哞羊咩,那叫一个乱。
段晓棠断定营盘中尚有为数不少的清醒者,只是他们能否挣脱桎梏,将营地内的乱象镇压下去,还是未知数。
更何况,不远处还有右武卫的兵马在虎视眈眈。
一难接一难,难!难!难!
哪怕经过陈仓变乱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亦不免心惊胆战。
当夜他们不曾直面冯翊郡兵的混乱之像,全是封文斌率领扶风郡兵扛过去。
唐高卓心有戚戚然,“怎么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孙昌安提议,“要不给他们唱点突厥歌谣,耳熟能详的那种。”
先不说右武卫会不会唱突厥歌谣,更重要的是——
孙安丰冷冷道:“四面楚歌,也是一场营啸。”
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另一个方向,全永思终于和吕元正汇合。
说起当时的情景,全永思亦是有些迷茫,“我们还没到近前,就接到秦将军的鸣金信号,还以为是误入陷阱。”
吕元正心有余悸道:“幸好发现得及时。”
秦景的战场直觉极为老辣,他能率部全身而退。轮到全永思有没有这份本事,就说不准了。
本该静谧的夜晚中,各种声音嘈杂。
吕元正所在的方向距离周水生潜伏的位置最远,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嘭嘭”声,仿佛惊雷一般震撼人心。
按照过往的经验,这么继续放下去,还能放好几炉。
吕元正心有所动,当即调遣一队军士,吩咐道:“快去找周仓曹,让他不要爆米花了。”
周水生率领的队伍,不在战兵序列内,此时无法通过号角指挥不上他们,只能人工过去传令。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爆米花声音终于停下来。
武俊江率部把守另一个方向,本以为今晚就这么过去,突厥人自相残杀到死。
但这么一来,庄旭心心念念的俘虏和牛羊,右武卫要换的替马就要损失不少。
在三州时,右武卫把俘虏当负担,如今到了并州,时移世易,俘虏也能换点钱了。
谁叫并州缺人呢!
军队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人牙子。
武俊江忽然警觉,“有人出来了!”
那些好不容易保持清醒,逃出营地的突厥人,即将逃出生天的时候,前路上居然有一支汉人军队阻截……
武俊江捂住刚被划伤的胳膊,冷嘶一声。“困兽犹斗!”
靳华清赶忙掏出金疮药倒在他的伤口上,并用绷带紧紧裹缠好。
武俊江转身招呼身后的军士,“都给我喊起来,汉话、突厥话都喊。”
身后响起如山的呐喊声,“缴械不杀,优待俘虏。”
随即四面八方开始响应起来,淹没了营地中疯狂的喊杀声。
黎明初至,吕元正就着稀薄的晨光踏进这座本该昨夜就占领的营地。
冷静地分派任务,“三分之一休息,三分之一警戒,余下的打扫战场。”
将领们各自领命而去,开始忙碌起来。
尽管伤亡情况比预期要好一些,但昨夜的情况,所有人一刻都不敢错眼。
加上他们从大营出发的时间,许多人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
吕元正思量片刻,还是将前因后果写成文书,派人送回大营,并向杜松求援。
经过这一战,所有人都身心俱疲。
昨晚,一直以来所向披靡的右武卫,差点栽了个大跟头。
在野外喂了半夜毒蚊子的周水生站在羊圈前手足无措,这会突厥人的羊不在圈里,而是散落在四处,还得他费心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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