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决之后，我便准备要离开了。
这里的风景我已不想再看第二遍。
而就在转身之时，天色已是彻底暗了下来。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景象发生了变化，似乎和上山之时有所不同，
料想应该是与百眼魔君一场打斗，使得这道观周边破碎凌乱。
但是冥冥之中我无法说服自己，因为此时所处的空间好似才渐渐露出真容，难道说先前我和这对方交手之时还被蒙在鼓里？
还是说从来就没有走出过对方所布置的陷阱。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都有些后怕……
不知不觉竟然着了道！
但是透过火眼金睛可以看出地上的这堆碎屑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黄花观及其主人百眼魔君算是彻底交代了。
“可还有高人在此？还请现身，若是无端叨扰了，俺老孙定给阁下一个交代！”
我向着四面高喊，这个时候只要有潜伏在此的人物也该现身亮相了，如果是在藏下去反倒不合适了。
更何况我若想走，就算是将这黄花观所在的山岭彻底推翻掀倒也不是不行。
无一人回应！
我没有再喊第二遍，因为此时这般情况就证明确实是冲着我来的。
而且可以肯定这里的确另有玄机！
我将火眼金睛大开，洞悉瞳光穿破四周一切将夜幕之下的周遭之景全部收入眼底。
这一番窥看之下仍旧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就在我回神的瞬间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上去很是细微。
有人来了？
碎步轻响，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果然在山道边上出现了一道佝偻的身影，不仔细看的确没法看清。
火眼金睛都不曾发觉对方的踪迹，可见来者不是寻常人物，至少境界不低，而且拥有着与这一方天地相兼容的力量。
“不对，很强！”
当我率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四周所传来的气势顷刻间禁锢了空间，压缩而至的封闭之力将我包裹，竟然让我短暂的停滞原地，无法挪动身形。
眼见着那佝偻的身躯越来越近，我也只能按下心来，紧紧盯着对方。
那老者在月光的映衬下逐渐看清了真容，是一个浑身散发着腐朽之气的老妪，面目慈祥，但沟壑交错的皮相之上尽显老态……
若说这把年纪就算披一身寿衣我都可以理解。
身披长袍，头顶方巾，缠绕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村妇一样。
但是左手扛着一柄长杆铁铲，右手提着一个竹篮，竹篮边上还别着一盏大红色的灯笼。
这奇怪的造型和她手中所持之物让我感到极其困惑。
这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夜半归魂，唉，就这么死了……”
老妪冷不丁的开口把我吓到了。
这哪里是活人呐！这分明就是撞鬼了！
声音之中毫无感情和温度，就像是漠视一切的游散亡灵，月夜穿行于阳间的阴物……
不对，不是鬼！
如果本体真的是鬼，就算修为道行再高我也能看穿其本质。
因为鬼在三界六道当中算是根底基础最低的那一部分属种了。
妖王，神佛，仙人，这些都是顶尖的传承……
至少在过去的大劫当中都展露过实力，这才能算作是三界领导之中的佼佼者。
但鬼本身就是从冥界而来的那部分反面存在！
人为生灵之中承载大气运的种群，生死是平衡的对立面，人鬼也同样如此。
所以无论是什么鬼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就算是荫水河畔，荒原以南，阴山鬼域之中高高在上的鬼王亦是我眼中不可隐藏之辈。
所以眼前这老妪首先排除对方是鬼……
可若是非鬼魂之身，为何能这般悄无声息而来，身上那不可察的阴翳之感究竟作何解释！
“唉，可惜了……”
老妪没有搭理我，只是径直来到了那堆碎屑旁边，看这模样倒像是直接无视周围一切。
这碎屑是我重拳打爆百眼魔君之后的遗留之物，有何可看？
下一秒，老妪开始用铁铲缓缓的收拾起来。
别看上了年纪，虽然老的如风中残烛般，但动作还是不受影响的。
“这孽畜，真是便宜你了。”
“收去作养料把，一身的眼睛，看不清彼岸，一身的道行，修不到圆满。”
“死了也是因果，苟活也是因果，行差踏错才招致如此祸患，唉……”
我就这么听着老妪对着一堆碎屑讲话。
很快地上残存的渣滓就都被装入了篮子当中，老妪放下铁铲，抄着灯笼向着黄花观走去。
我也跟了上去……
可以肯定对方必然发现我了，但为何从始至终都如同刻意无视一样来去皆不正眼相对？
老妪来到黄花观门口，甚至都没有踏过门槛就摇头唏嘘起来。
“唉，怎这般凄惨，尸骨无存，魂飞魄散，这些个妮子不自量不自知，该当此劫，哈哈哈哈哈，就不可惜了……”
字字句句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和我对话，只是我没有任何感觉。
夜凉如水，月华轻盈，老妪再度从我身旁走过，突然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这诡异笑声和刚刚说话的声音如出一辙。
口齿之间嘎吱作响，嗓中听音颇为嘶哑。
“小猴子，这紫云山上的大命格之徒都被你杀了，看来你对于这西天界而言，倒是个货真价实的祸种啊。”
“……”
我没有搭话。
不是不知该说什么，而是不敢开口。
因为对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随意拿捏的沉稳和自信，压根不怕我有任何举动，所以我也不能贸然回应她。
只是她刚刚提到这里是紫云山！
可这不应该啊……
黄花观是黄花观，紫云山是紫云山，这两个地方就不该在一起。
黄花观连同这整座山岭都是那蜈蚣精百眼魔君的地盘，也是那些蜘蛛精最后的藏身之地。
紫云山在我记忆当中应该据此几百里，而且那山中的千花洞则是另一位大佬的隐世之地。
这位大佬的名字我自然是知道的！
“您是……毗蓝婆菩萨？”
听着我憋了良久才问出这样一句话，老妪怔了一下，随后低声回答道——
“已经很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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