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内,那原本黝黑无光,看似平平无奇的小黑石,周身竟多了一层淡淡的雷芒。
当周长生内视丹田之时,他顿时震惊地发现,这雷芒竟凝聚成一个小人儿的形状。
这小人,竟是缩小版的周长生!
所不同的是,这雷霆所化的小人儿,眼睛上并未包裹黑色布条,但双眸却是闭着的,并未睁开眼。
“那大周典藏降下雷霆,原本是想震碎河神庙,劈死我这未经大周天子册封的‘邪神’,可为何这雷霆被小黑石吞噬后,反而化为我的样子?”
周长生目瞪口呆,仔细观察,不禁再次瞪大眼睛。
却原来,这和周长生一模一样的雷霆小人儿,眉心竟多了一道散发淡淡黑芒的铭文。
“奇怪,这铭文怎么类似高大叔给我的那个……破瓦片?”
周长生心中大惊,从内视中收回心神,探手一摸,却愕然发现,高耀给的破瓦片竟已消失不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怀着疑惑,周长生再次内视,仔细观察雷霆小人眉心的铭文。
这铭文的下方,雕刻着一条气势磅礴,波澜壮阔的大河,浪花滔滔,气象万千。
“这河流,怎么有些类似——流沙大河?”
周长生怀着疑惑,从下继续往上看。
于这条大河之上,有类似花鸟的神秘篆体文字,按理说,此文字周长生看不懂才对。
可也不知为何,周长生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此文字,乃是“流沙”这两个字。
“还真是流沙大河?”
周长生一颗心怦怦直跳,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推测。
这“流沙”二字的左右,更有一排竖着的两排神秘花鸟篆体,从左往右,依次是“受命于天,何伯神令”这八个字。
“流沙,受命于天,何伯神令?”
咕噜噜!
饶是周长生身怀两世记忆,已非昔日浑浑噩噩的乡野少年,见此,也忍不住口干舌燥,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结合白素之语,周长生哪里还不明白,高耀送给他的破瓦片,竟是这八百里流沙大河的河神令牌!
不!
此乃,河伯令!
“大周一千一百十七年,东郡流沙河‘神令’,自行择主成功。”
“汝只需将滴血认主,将名字铭刻于神令,汝便是这流沙河之神,管辖流沙河八百里水路。”
“介时,汝之名讳,将同步浮现于大周典藏阁,记录于‘神榜’,是为大周天子公开册封的‘正神’,可享香火祭祀,可得香火成神的修行之法。”
忽而,一道浩大而威严的苍老之音,陡然间响彻周长生的脑海。
下一刻,周长生眼睛一花,整个人已退出内视丹田,手中莫名多了一支黝黑无光的毛笔。
就连那消失不见的破瓦片,也出现在周长生手中,却不再是指甲盖大小,而是仿若一整张宣纸。
说来也是奇怪,于这神庙中的动静,白素和众骑士仿佛看不到,听不到一般,仍在小院雪地中闲聊着,似乎将周长生暂时“忘”了,
周长生无心理睬周围之事,握着毛笔呼吸急促,一颗心怦怦直跳,正要签下自己名字,却忽而手中一顿。
“那位险些吞噬我的老教授,他与现代之中,曾研究过一部名为《封神榜》的古书。”
“老教授经过多年分析和研究,认为所谓的香火成神,不过是受制于人,受制于天,弊端颇多,而并非真正超脱的天地大道。”
回忆着脑海中莫名出现的一段记忆,周长生顿时犹豫不决。
虽说那名为“现代”的时代,以“科学”为尊,并无修行之法,亦和此世截然不同。
但周长生却隐隐觉得,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教授,研究或许为真。
“我虽不知老教授研究真伪,却知自己乃是秦人,而非大周臣民。”
“倘若我真签下自己名字,那我便会被大周天子所知晓,更会落入那位神秘强大的典藏使的眼中。”
“这何伯神令虽好,倘若我小黑石的秘密败露,那我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就连牛哥也会被我连累而死。”
眼中一番挣扎,周长生正纠结着。耳畔,却忽而传来一道恭敬之语,“恭喜公子扛过天雷,获得典藏使认可,成为这八百里流沙大河的香火正神。”
这声音……是白缘君?
正一筹莫展的周长生,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动,正想说话,这才发现,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联系白缘君。
似乎知晓周长生心中所想,白缘君恭敬声音再次响起,“公子若要和小人传音对话,小人这里刚好有一套简陋的传音之法”
“此法,虽不如日后前辈传授给公子的师门秘法,却亦能让公子提前适应一下,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言罢,白缘君缓了缓,将一套如何远距离远音的秘法,一五一十的详细说出。
这套秘法其实不难,说是秘法,倒不如说是一种道法运用的技巧。
传音范围视修行者的修为高低而定,白缘君觉得周长生是高人弟子,虽年纪不大,修为定然不低。
且这河神庙就在大河岸边,白缘君蛰伏于大河深渊,离此地亦不是太远。
“我只是一个运气好的普通人,因意外救了牛哥而得小黑石,我哪有什么道法?”
周长生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禁苦涩。
周长生很清楚,若是他迟迟不回应白缘君,以这巨蟒之狡猾聪明,恐怕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知晓周长生身后并无师门,亦无什么宗师师父为依仗。
介时,白缘君一怒之下,周长生和白素,甚至整个方圆百里的人,都会死!
“冷静,冷静!切莫露怯!”
“我不能连累白素小姐,更不能让慕嫣儿小姐因我而被残害,冷静,冷静!”
周长生心中焦急,却只能强装镇定,飞快思索此事如何解决,一时间却无甚良策。
“公子,公子?”
白缘君的声音很快再次响起,响彻周长生的脑海。
这声音虽恭敬,但周长生却依旧敏锐地感觉到,这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疑虑。
周长生心中再次一沉,明白时不待我,倘若不能立刻学会传音入密之法,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会修道,亦无道法,可这秘法须以道法为引子,哪怕有人立刻教我修道,我亦不可能立刻修炼出道法。那我可否以其他取代道法?”
危机关头,周长生忽而福至心灵,尝试将黑气臆想成道法,复而催动白缘君的道法,试探的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白缘君,可能听到吾之言语?”
大河深渊,巨蟒盘桓。
忽闻脑海中骤然响彻的声音,巨蟒浑身一震,蛇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当年‘山君’降临大河,顺手抓水中鱼虾做事采药,怜吾修行不易,又因吾办事利索,一时心中大悦,这才随手传了吾这传音秘法。”
“吾得此传音秘法,参悟足足一百年,这才能勉强传音一里,复而又过了一百年,吾这才能方圆数里。”
“可公子仅仅初学而已,不过三个呼吸工夫,竟能传音到此,这!这!这!”
巨蟒浑身剧震,越想越惊骇。
本来白缘君故意又缓了片刻,本意是给周长生一个缓冲时间,让周长生能好好的思索这秘法。
而后,白缘君打算卖周长生一个人情,将他修炼秘法数百年的心得说出,让周长生能少走弯路,更快的修行成功。
可周长生一瞬间就能传音数里,其声浩瀚清晰,直贯大河深渊,这是何等逆天的修行天赋?
“难怪那位前辈一直没教公子传音秘法,原来前辈是知晓公子天赋绝世,这是故意嗮着公子,让公子遁入凡尘吃苦历练。”
“以公子此等天赋,无论学什么,恐怕都是一学就会。只是吾数百年的修行,居然比不过公子三个呼吸,真是蛇比人气死蛇,唉!”
白缘君心中苦涩,憋屈不已,亦抑郁不已。
不过一想到,周长生不过区区一介羸弱少年,却能扛下天雷而不死,反而获得典藏使认可,成为大周天子亲自册封的“正神”,白缘君这才释然。
“吾得蒙‘山君’指点,五百年间不断救人行善,这才于这荒野之地建立神庙,得享香火,却终究是黑暗中的老鼠,只是邪神诡庙罢了。”
“若非这三百年永夜凛冬,天地异变,而那位典藏使似乎在闭关修书,否则,吾岂能苟活到如今?”
一念及此,白缘君顿时心中火热,赶紧说道,“公……公子,小人能听到,能听到。”
周长生心中藏这事,一时间也未多想,并未听出白缘君声音中的忐忑和激动。
眼见传音成功,周长生顿时大喜,尝试催动丹田内的黑气,复而又传音道:
“白缘君,你且速来河神庙见我,我赐你大机缘!但你需切记,你悄然而来,切莫惊旁人!”
公子果然懂吾!
白缘君越发欢喜,忙不迭的承诺道,“公子放心,小人这就来,绝不会轻饶任何人。”
呼啦!
声未落,于那大河的岸边,已然多了一位白衣胜雪,儒雅潇洒的公子哥。
这公子踏雪无痕,只不过弹指间,便已然踏入河神庙,出现在周长生的面前。
白素和众骑士只觉一阵冷风吹过,顿时失去了意识,定格原地,一动不动。
周长生顿时皱眉,征询望向白缘君。
周长生并未发怒,只是随意一瞅,想要知道缘由。
然而周长生这随意的目光,落在白缘君的眼中,却如雷霆轰顶,顿时骇得白缘君浑身寒毛直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白缘君自然不知,此乃周长生丹田内的小黑石,刚吞噬了雷霆。从而让周长生浑身多了几分类似“雷神”的气质。
须知这天雷一物,天生便是阳刚光明,天生便是天下一切阴秽脏物的克星。
白缘君无论修为如何高强,终究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脏东西”,对于雷霆,它有着天生的畏惧。
“公……公子饶命,饶命!”
砰!
“生死关头”,白缘君直挺挺跪地,脸上再无潇洒儒雅,砰砰磕头,目带哀求:
“公子,我……我说,我全部都说。”
“其实,早在数年前,我便已经苏醒。这数年来,我暗中偷偷吃过几头马家村的耕牛……”
“但公子请您放心,小人绝对没吃过人,五百年来一直暗中助人,虽是贪图香火,却也是积功德行善,小人是好妖,请……请公子饶命,饶命啊!”
砰砰砰!
周长生目瞪口呆之中,白缘君一边磕头一边哭,哭声凄厉,哪里还有半分大妖的强横?
“白缘君,我不是这意思,我子所以寻你来此,也并非要杀你,我是想……”
攥紧手中的毛笔,周长生就要说出自己的打算。
然而不等周长生说完,白缘君顿时“秒懂”,立刻急匆匆地抢先说道:
“公……公子,我懂,我全部都懂!”
“公子您放心,小人这就如您所愿,如您所愿!”
不!
你不懂!
周长生一脸无语,就要打断白缘君。
然而下一刻,但看清楚白缘君的动作之后,周长生却愣住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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