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多谢你的好心，但我走投无路，只能在此卖身葬父，若是遇见那位老爷好心，也好给家父一个归宿。”
对方苦笑着，轻声拒绝的模样，倒是越发楚楚可怜。
哪怕夏瑾姝是个姑娘家，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心疼。
她救人是有私心的。
刚刚在将军府，宫延竹已经明说，让她去挑几个东厂的人回来当下人。
到时候她在将军府的一言一行，恐怕都在东厂的监视之下。
如果面前的姑娘，是她救回去的，放在身边当丫鬟，宫延竹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种小动作，虽说妨碍不了东厂的监视，但身边有个自己人，终究能让她过得更舒坦些。
“姑娘你卖身葬父，无非就是为了银子。”夏瑾姝拉起对方的手，“今日这银子我掏了，你以后跟着我，也比跟着随便哪个男人强！”
“跟着她？”
“哪里来的小丫头，口出狂言，也不瞅瞅自己有没有那银子。”
“别乱说，指不定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动了恻隐之心，也在所难免。”
周围议论的声音不算小，两个姑娘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夏瑾姝压低声音，“你跟我回去，虽说是当丫鬟，吃穿用度，我必然不会少你一分，总比去伺候男人强。”
说话间，她能明显感觉到，那小姑娘的手在微微颤抖。
“姑娘，此言当真？”
“那是自然！”
她伸手从怀里摸出荷包，随手掏出几枚碎银子，摆在众人眼前。
“只要你跟了我，这银子就是你的，可够安置你父亲？”
二人皆戴着箬笠，让人看不清模样，光是听声音，就能感觉到夏瑾姝的骄傲。
江烨霖默默把她的手按了回来，低沉嗓音自箬笠下传来：“这位姑娘要是真有心思，就收拾收拾东西，自然有人来找。”
“公子……”
听了江烨霖的声音，本就楚楚可怜的小姑娘，眼中瞬间包了一汪泪。
死死咬着唇，才不让眼泪滴落。
“放心，就是给我身边的姑娘做丫鬟，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完，他直接拉起夏瑾姝，就往人群外走去，似乎对这里的热闹，没有半点兴趣。
夏瑾姝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发现还没走出两步，那小姑娘便开始收拾起地上的草席。
像是当真把江烨霖的话听了进去。
“公子为何刚才要制止我？”她低声问，“人是我要救的，这银子本就应该由我出。”
“噗嗤——”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啊？”
夏瑾姝眨眨眼，一时有些发懵。
她不认识几个字，更没读过什么圣贤书。
着实想不明白，这轻飘飘几个字，和她掏银子有什么关系？
瞅着身边人半天没动静，江烨霖叹了口气，“集市上人多眼杂，你漏了财，免不了有人打主意。”
“若是旁人在，我自然会把荷包捂好，可咱们家公子武艺高强，应该不至于，让我丢了银子吧？”
她毫不犹豫地抱住江烨霖的胳膊，甜甜的撒着娇。
明明是用来教训她的话，此刻到她嘴里，反倒成了其他意思。
江烨霖被夸得脸红，一时间忘了挣脱，直到胳膊完全陷入柔软中。
“公子武艺高强，若钱袋子还是丢了……那可怪不得姝姝。”她突然放软了声音。
“为何？”江烨霖顺着话茬，“银子在你怀里，丢了为何不能怪你。”
话音刚落，他便明显觉得，胳膊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像是某人在赌气。
“您这么武艺高强都守不住，我一个弱女子，怎么看得住嘛！”
夏瑾姝娇斥着，没一会便来了城东。
这边原本也是些杂七杂八的集市，不知从何时起，有人专门将那些家底干净的奴籍百姓，聚集在此，供达官显贵们挑选。
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专门贩卖下人的地方。
不管是家里犯了错的，还是来路不正的，但凡是能卖出去当下人的，基本上都会出现在此处。
东厂的手，自然也伸到此处。
二人本意是来此，为将军府挑几个下人。
结果真到了此处，看着那些原本应该摆放商品的位置，正站着一个个神态各异的人。
夏瑾姝不由得向江烨霖靠得更紧了些。
心想她当初若不是靠着这张脸，估计也会站在这里，像大白菜一样，任由其他人挑选。
若是遇见些好的人家，还能做个稍微清闲的丫鬟，或者忙些，日子也够凑合。
可若是遇见些不好的人家，动辄非打即骂，那她这身子骨，怕也扛不了几年。
“没用的东西，顿顿吃的比别人多，还瘦得皮包骨头，谁家敢要你？”
“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主人家要是伺候主母的丫鬟，可不是些勾引老爷的浪荡货！”
“看看看，看什么看？一天到晚站在这里，也没瞅见有谁来问问价钱，还不如去地里种庄稼，还能换点铜钱！”
各式各样的打骂声，让她和江烨霖越凑越近。
“别怕，我在这里。”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人敢对你做什么。”
“嗯。”夏瑾姝咬着唇，“若是有朝一日，公子对姝姝厌倦了，是不是也会……”
“不会的！”
手突然被人攥在手心，耳边是男人坚定的回答。
夏瑾姝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可是，姝姝毕竟上不得台面。”
“没有什么上不上的了台面一说，你只要好好留在我身边，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
“可是……”
“去挑几个顺眼的人在你房里，省得日后用起来不顺心。”
明明从头到尾，江烨霖每说一句责备的话，甚至还在处处关心她。
夏瑾姝却觉得鼻头一酸，心里生出几分莫名的委屈。
她抬头想看清身边人的表情，可隔着两层箬笠薄纱，什么也看不清。
在各个铺子中闲逛许久，随心选了两三个人后，终于来到了东厂的地盘。
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砸盘子的动静。
“我就要他给我当侍卫！谁也不许把他卖了！”
“小姐，这是老爷的意思，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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