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杨正,忧心忡忡的回到家中。
明明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想到从今往后,素素再也不属于这里,还是觉得心里难以接受。
但他没得选。
正如同之前所说,他不像是江烨霖二人那样孤家寡人,整个杨家都在京城扎根已久。
若是宫延竹真的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他需要考量的,自然比另外两个男人更多。
在女人和整个家族之间,他注定没得选。
在素素的房门外,徘徊了一圈又一圈,杨正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明白,如果能获得自由,素素不会有半点犹豫,恨不得跑的越快越好。
但他也是真的舍不得。
看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天,杨正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从宫延竹那里得知了消息后的素素,脸色已经比前些日子好上了许多,至少没了那副死气沉沉。
看到男人进门,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只是很难带着笑意罢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将军今天来我房中,总归是……”
素素一边说,一边伸手解着身上的衣裳,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波动,像是在完全什么任务一般。
杨正看的心里难受,制止了她的动作,“素素,我今天真的有话跟你说。”
“哦?”女子微微挑眉,好歹没有继续解下去。
来了杨府这些天,面前这个男人是什么货色,素素也算是摸的一清二楚。
口中说着怜惜她,可也从不曾空手而归。
今日主动叫停,可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坐在软榻上,目光炯炯的看着杨正,等着听这家伙口中的商量。
究竟是什么要紧事。
“你想要自由吗?”
素素浑身一颤,指尖下意识绞紧衣角,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
自由,谁不想要?
从进入东厂那天起,他们最求之不得的就是自由。
东厂里,没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留在那里的,就像现在,没有多少人是真正心甘情愿,侍奉旁人的。
可是她配吗?
所谓的自由,求之不得,甚至连放在心里,都得隐藏在最阴暗的角落,见不得光。
杨正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心里想着这些,素素下意识用了些力,连带着唇瓣都被咬破,渗出了点点鲜红的血珠。
杨正看着心里难受,再次追问,“如果我放你自由,你愿不愿意走?”
“将军这话,是在跟素素开玩笑吗?”
她脸上泛起苦笑,头一回心平气和的看着杨正。
这不只是玩笑,这简直是往人伤口上撒盐。
若是有机会走,她绝对头也不回,哪怕什么也带不走,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人……
“和夏瑾姝一起走,忘记你们之前的恩怨,可以吗?”
“夏瑾姝?”素素惊呼出声,“又是江烨霖的阴谋吧,之前他都已经……”
“夏瑾姝活不了了,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宫延竹主动上门,你觉得你还能置身事外吗?”
杨正满脸苦涩,却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一一告诉了素素。
她脸上的防备与厌恶,逐渐转化成同情与心疼。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虽然她对当初的事情怀恨于心,处处看着夏瑾姝不爽。
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素素心里也清楚,谁都不愿意出现这种事。
更何况,是真真正正的自由。
她没有多问,只是选择了点头,哪怕今后流离失所,至少终于离开了东厂的掌控。
至于江烨霖几人,具体怎么安排,如何将她和夏瑾姝送出京城,这都不是素素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她只需要给一个答复。
而现在,她同样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明知道她一定会走,但真的看见素素毫不犹豫说要走,杨正还是觉得心里痛的无法呼吸。
“那你好好收拾收拾,多带些金银细软离了京城,从今往后,过怎样的生活,就没人能帮得了你们了。”
男人起身,扭头朝外走去,只有紧紧攥住的拳头足以证明,他此刻心中多么难受。
“将军。”素素开口叫住了他。
杨正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她的后话。
“这么长时间,将军的心思,素素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心中始终有芥蒂,无法面对您。”素素扬起了妩媚的笑,“从今往后,过往种种一笔勾销,您是好人,是素素配不上您。”
杨正没有回答,抬脚走了出去。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种种,到此为止,继续纠缠下去,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会放不下。
而另一边,夏瑾姝虽然不知道,江烨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热情似火。
但想了想,反正已经死到临头,倒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醒来之后发现屋里无人,下意识去书房寻。
却看见江烨霖和李温茂对立而站,一声声叹气从屋里传出来。
她愣在原地,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不只是她要丧命,更是把将军府都牵扯进来了。
当初江烨霖好心救她一命,就好像她好心救温锦一命,谁也没想到,最后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夏瑾姝站在门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恰好和回头的李温茂对上目光。
“进来吧。”江烨霖朝着窗子招了招手,“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必要躲着。”
听了这话,夏瑾姝钻进屋里,却看见李温茂脸上的表情,带着些无法形容的悲伤。
连带着她也有些难过。
静静的坐在江烨霖身边,浑身上下酸软的厉害,又不敢擅自吭声。
“素素那边已经说好了,军营里的事情我也准备好了。”李温茂叹了口气,“该交代的将军交代好,夏姑娘马上就得走。”
走?
走到哪里去?
和素素又有什么关系?
夏瑾姝瞪圆了眼,一瞬间心中似乎有了猜想,可又不敢相信。
只能迷茫的转头看向江烨霖,企图从他口中得到回答。
“金银细软,我已经准备好了,和你姑姑一起都在,都在京城外头等着。”江烨霖脸上带着苦笑,“好好活下去,和你姑姑还有素素一起,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将军……”
夏瑾姝唇瓣颤了颤,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
她从未想过,江烨霖竟然愿意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若是被查到,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先不说丞相府和太子府,就连陛下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位少年将军。
更何况姑姑在东厂,是宫延竹手里的人,就这样轻易被带出来……
看见两人间的眼神暧昧,李温茂主动转身离开。
毕竟过了今日,两人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倒不如给他们留些时间,把之前该解释的事情解释清楚。
想起找到夏瑾姝姑姑的时候,那名中年女子脸上的坚决。
以及身后带着那群人。
李温茂突然又觉得,这两人以后,未必不能再续前缘。
毕竟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夏瑾姝的身份,实在是因为江烨霖此刻为情所困,所以才没敢开口。
更何况某些事情,八字还没一撇,那姑娘既是前朝公主,又是江烨霖心心念念的人……
此刻让他知道,夏瑾姝还能安然离开吗?
想着这些,李温茂下意识走出了将军府,看着热热闹闹的集市,随手买了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走吧,只要能活就回来,总有再见面的时候……
而书房里,江烨霖声音微颤,“夏瑾姝,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夏瑾姝垂下眼眸,心中还在为逃跑之事感到震撼。
此刻能让江烨霖开口的,无非就是打探关于宫延竹的事情。
这些年她在东厂,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只要是他问,终究是能回答上一些的。
男人死死盯着她,炙热的目光,像是要将面前的女子烧出两个窟窿。
“夏瑾姝,你能不能告诉我,成为流民之前,你是不是还有一个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
这句话一开口,屋里两人的呼吸,同时陷入了禁止。
夏瑾姝惊恐的抬头,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震惊。
难道,难道江烨霖连她儿时的哥哥都找到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
为什么要在这种,留在京城就会必死无疑,逃走的话,两人再无相认可能的时候,告诉她这件事情?
难过逐渐爬满夏瑾姝的眼眸,同时让江烨霖将她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等她的回答,也在等着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不知过了多久,夏瑾姝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扬起笑意说:“的确有此事,可时间太久,那位哥哥的模样……”
话未说完,男人突然伸手让她轻轻搂在怀里,呜咽声从头顶传来,让夏瑾姝的心跳,跟着一起缓缓加速。
难道……
这不可能……
“傻姑娘,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盼着的人,原来就在我身边……”江烨霖的声音颤动不止,“是我一直没有认出来。”
无论夏瑾姝再怎么痴傻,此刻听了这话,也终于明白,江烨霖刚刚问那话的缘由。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原来想要的人一直在眼前?
所以一直以来让她羡慕的人,就是她自己?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当初小山村的毛头小子,现在已经坐到了镇国大将军的位置,更是痴情到让人无话可说。
可她呢?
可现在的她,到底有多么的不堪?
在东厂待了那么些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甚至成为被阉人送出来,讨好别的男人的工具。
她配不上他!
夏瑾姝,配不上镇国大将军江烨霖!
夏瑾姝深吸一口气,猛然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哭着说,“你为什么要成为将军?你为什么不能是一个普通的将士?”
“我……”
“将军,就当做刚刚什么都没说好嘛?”
“夏瑾姝,你……”
“事已至此,京城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地,我们就当从未见过,你就当我死在了……死在了这里好吗?”
两人看着彼此,明明已经揭开了真实的身份,明明对方就是寻找多年求而不得的人。
但此刻眼里的难过,却比之前不知道浓郁了多少……
将军府着了一场大火,听说是杨将军府上的一个美人,来找夏姑娘。
两人闹了矛盾,失手之间推翻了烛台……
那场大火像是着了魔,一群人救了两个时辰,才彻底控制住。
最后只从里面,找出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再然后,两位将军皆是日日对着画像,再无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前朝的复国组织闹得越来越厉害,江烨霖像是被抽了魂,再也不管此事。
一日太子出街游行时,竟被刺杀,搭进去太子妃的性命。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烨霖总觉得,心心念念的姑娘,好想从眼前一闪而过。
夜里,有人推门而入,笑盈盈的望着他:“将军,姝姝的病还没治好,您可不能再敷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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