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因为,因为我们不好吃。”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经不起推敲的借口。
“不好吃?萝卜白菜各喜各爱,总有一些人会觉得你们很好吃的,再说了,除了吃,他们有一百种法子将你们处理掉。你有多久没有跟人族打交道了,你们能上街吗,只要你们一出现,就会招来一顿毒打,他们甚至在角落里放上你们爱吃的栗子,在里面拌了鹤顶红。”
“那不是针对我们的!我跟你说过了!我们也不会去街角捡东西吃。”
“嘴硬,好吧,我知道了,你们已经与他们划清了界线,你们不再与他们同流合污,不再跟他们有一文钱的关系,所有关于灰鼠的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那么,我要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人族,开始对你们下手了。”
我别过脸去,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期待着乌次尔能够前来救我出去,我不想跟这个发狂的家伙待在一块了。他这三寸不烂之舌,再说下去,我怕自己会动摇。因为不久之前,我亲耳听到那伙山贼的谈话,他们说要将我们捉了去换黄金五百两。虽然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返程了,但我觉得,他们不会就此放弃,人族的坚韧与执着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认知,特别是对于黄金的狂热,更是无法形容。
“你瞅什么,别东张西望,听我讲,你那同伴不会来救你的,至少一时半会来不了,你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极其隐蔽,离昨晚那个山洞相距了好几百里,在外面有成百上千的兄弟报信给我呢,听我的,跟我合作,前途一片光明。”
“跟你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大概已经忘了,你那时是怎么缠住我的,我差点背过气去。”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啊,真是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没有手脚,我们蝮蛇搬运东西的时候就是那样,缠几圈,环住,然后开溜,不然你说,怎么样才算合理的搬运。”
“你完全可以不搬运的,我好好地在洞穴里睡大觉,碍着你什么了。”
“那不可能,光阴漫长,山中无趣,总得找些乐子,而且,为了救你,浪费了我一颗珍贵的金丹,你摸摸你自己,是不是完好如初了,我还担心你醒不过来呢,七天七夜了,差点白瞎了我的金丹。”
我竟然昏迷了七天七夜!
焦黑居然用金丹救我!
我心下愕然,这是什么道理,是死尸不好吃吗?刚刚断气的死尸应该还是新鲜的,口感与活物不会差太多。
醒来之时我就悄悄地试过了,身体已基本复原,那些扭曲的移位的五脏六腑都顺畅了,我以为是我们火浣鼠族强大的修复能力让我躲过了这一劫,没想到是这家伙起了恻隐之心。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对他心存感激啊,我原本就是好好的,这和打了我一顿然后给我一颗糖吃有什么区别。
“反正,你就是没有诚意,为什么逮着我抓。”
说出这话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口口声声说不想连累乌次尔,难道在潜意识里,我是想拖乌次尔下水吗。可是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这里呀,这里阴暗潮湿,没有阳光,没有赤焰,就算焦黑不吃我,我也会慢慢枯萎的。
“你意思是还得将你同伴一起抓来?你好有个伴?”焦黑略微思忖了一下,说道,“你说得对,听人说黄泉路上挺孤单的,谁也不认识谁。”
“当然不是,我是说你可以去抓阿猫阿狗老鹰和小鸡,别来祸害我,我们。”
“脑子倒是转得挺快的,为什么只抓你一个?我想想啊,其实开始只是一个随机事件,谁先碰上就是谁,我虽然挺厉害的,但是抓两个根本缠不了那么多圈嘛,就算勉强能行,但是很累的,我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可恶!野蛮!就没有谁能管管你吗?”
“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弱者就该被淘汰,这就是法则。这几千年来,不管物种如何起源如何殒落,王朝如何崛起如何更替,都是遵循着这一法则。本来嘛,我就抓住你逗逗乐子,玩够了就将你放了。”
“你真有这么好心?”
“当然,如果我的兄弟不抓你,那你就自由了。但是,后来我看出了你的身份,我决定跟你做一笔交易。在这件事上,你自然比你那同伴更有优势,也就非你不可了,明白我的意思吗,就是他现在如果想用他自己来换你的自由,那也是行不通的,这事非你不可。”
“你到底知道什么?”
“要我说清楚啊,那我就开门见山吧,我曾经去过幽木谷,去那里拜访我的一位兄弟焦绿,他住在幽木谷东郊的一个深潭里……”
“等等,焦虑?深潭?”
“对,你没有听错,他就叫焦绿,因为我们化成人形的时候会发出绿色的光,也算是很贴合的一个名字了,可是我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我独自在那转悠了一圈,然后我看到了你们的赤焰塔,高耸入云啊,根本没办法忽略,我都没有胆子爬上去,我当时看到你们正在庆祝节日,那声音排山倒海。我看到了你,因为你站得最高,最显眼,你站在那高高的土台上,全身闪着红色的光芒,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你,当时我就觉得,你就像是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王,真的,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你是赤焰传人,那薇儿,我说得一点都没错吧。”
那薇儿!焦黑居然连我的名字都打听得如此清楚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瞒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就听听他要和我做什么交易吧。但我不能告诉他我在幽木谷就是一个摆设,根本没有话语权。如果他发现我就是一工具人,觉得没有利用价值会撕了我的。
“这儿?就你一个?”我试探着问道,“你势单力薄,还妄图干什么大事。”
“我们蛇族遍布这四海八荒的每个角落,你有没有听说过,在人族诞生之前,蛇就是最聪明的,我们一旦联合起来,就会所向披靡。”
“太过狂妄,那些小喽罗有什么用呢,我可听说,专门有人将捕蛇当成营生,日日夜夜祖祖辈辈就做一件事,那就是捕捉你们,将你们晒成蛇肉干,进献给皇宫贵族,不仅可以换来银两,还可以免除赋税。”
“哈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恶的人族,我知道,捕蛇者嘛,那个永州司马,对,柳公子,不是讲得很明白了吗,那捕蛇者的祖父死于捕蛇,父亲也死于捕蛇,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他也死于捕蛇,但是他的儿子还在从事这个营生,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们蒋家一直不肯放弃,可见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
“听起来你倒是知道得挺多,但是,你也就在这猨翼山上放肆,你有胆子走出这座山吗?”
“你觉得呢?七天前我不是成功地将你擒回了我的地盘么,你们歇息的那个山洞可还不算是我的地盘,当然,等我羽翼渐丰,地盘可以重新界定,一切皆有可能,你说对不对?”
“卑鄙!趁人不备下毒手!”我恶狠狠地骂了起来,“我不会跟你合作的,打死我也不会!”
“你忘了,我根本没有手,想要让你乖,我只可以缠着你,紧紧地缠着你,”焦黑说着慢慢地恢复了原形,“既然我变成人样你不喜欢,那这样更加自在,这碍事的衣裳左一个结右一个结,勒死我了,我们蝮蛇喜欢自由自在没有束缚。”
说得好像谁愿意被囚禁一样,焦大哥,我也喜欢自由自在啊。
焦黑的尾巴慢慢地缠上了我的身子,一圈,又一圈,那粗糙的鳞片划过我的皮肤,我听得到锐利的摩擦声不断地在我耳边回响。
我放弃了挣扎,因为我知道我根本逃不了。况且,焦黑愿意花一颗宝贵的金丹救我,根本不会在此时将我吃掉。他应该想从我身上得到其他更重要的东西,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还不会对我怎么样。
我平静地舒展开我的身子,任凭他在我身边胡作非为。只要他不箍紧我的脖子,只要我还能喘气,一切都不是问题。
过了半晌,焦黑停了下来,松开了我,开始用尾巴撩我的衣服,看样子想从裙子下摆那儿钻进去。我抬起腿,朝着他的脑袋狠狠地踹了过去。
他迅即往旁边一歪,我的脚只踢到空气。这就算了,他还在那里嘲笑我。
“蛇打七寸,你不知道吗?真是笨得可以。”
真是太嚣张了,生怕自己的死穴别人不知道,还提醒一句。焦黑将头竖了起来,然后一个俯冲,直直地往我怀里钻了过来。
他这次没有缠住我,只是用他锥子一样的头不断地蹭我的腰带,眼看着就要扯开那个蝴蝶结了。这家伙,嫌弃他自己穿着衣裳放不开手脚,我这衣裳穿在我自己身上,又碍你什么事了。
我是有底线的,想脱我衣服,门儿都没有!
我尖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朝洞穴外面跑去。可哪里是焦黑的对手,他歪歪扭扭地往前蠕动,很快又挡在我的面前。
“听话吧,那薇儿,对你我已经很仁慈了,你知道我刚才完全可以用我的牙齿,可是我没有张嘴,我怕我的毒液渗出来伤害到你。”
“那,那你离我远点,从今以后,不许再缠着我了,蹭我也不可以,更不许,脱我衣裳……”
“哎呀,我就是一时没忍住,我发现你身上有一种非常好闻的气味,我想看看是哪里发出来的,我没有恶意。”
“你都活了九千岁了,你不知道我是一个姑娘吗?”
“这个倒是没想过,我们蛇族根本不在意这些小节,不过我人模人样的时候会注意,因为我们也想学一学人族的规矩,到时候混进去更容易不被察觉。”
“那你答应我,不管是蛇形还是人形,你都不可以靠我这么近,我可以考虑你提出的建议。”
“你终于想明白啦,早该这样了,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先向你透露一个绝密消息,当然,这也算是一个不幸的消息,悬赏令已发出一个月了,官府出五百两黄金寻一张火浣鼠皮,对,就是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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