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举枪跨越人海,半蹲在督军面前,“督军,咓罗帮的人来了,大概百人,我们人手不够,快撤吧!”
缅北枪战不是稀罕事,但爆发于人流密集的私人宴会上,绝不是无缘无故。
很显然,来者是冲着沈沐廷。
督军本能拉住我一起走。
阿诚边躲子弹边回击,“咓罗帮这回明显知道您参加宴会没带多少弟兄,来寻您上回截他们货的仇,这里是叶柏文的场子,叶柏文不是束手就擒的善茬,到时候两方火拼,咱的人一时半刻到不了...”
督军眉心漾起阴鸷,“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诚踌躇半晌,略带迟疑说,“您带着女人太危险了!”
督军咬牙,“不用你们管,早早我自己护着!”
阿诚急的直跺脚,“为了个女人,拿自个儿性命开玩笑,督军,您糊涂啊!”
督军将我搂的更紧,“阿诚,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能抛下,有什么是我不能抛下的?”
接二连三的枪响,高楼坍塌,侧后方的玻璃碴碎落一地,
他不再说话,扼着我的腕子不顾一切冲出人群。
潜伏在拐角的马仔对着我后背就是一枪,
督军反应极快,抱着我侧身翻滚,将将躲开致命一击,
他臂肘被子弹擦中,青白的皮肤泛起大片血迹。
“沈沐廷受伤了,跑不远,追!”
他微微一顿,抱着我闪入一条巷子。
我们猫腰躲在废弃的油桶后,督军捂着受伤的左臂,白绿的军装被鲜血浸的刺目。
他额间渗出密密细汗,我瞅着深可见骨的伤口,急的快哭了,“延叔,疼吗。”
他淡淡摇头,大手穿梭过我的长发,哄孩子般,“早早,一会不论听到什么,你只管跑,跑到我给你的地址,那边有我安排的司机接应。”
我接过纸条。
似乎明白将要发生什么,噙着泪拼命摇头。
“我不要离开你。”
“听话!”
下一秒,咓罗帮马仔的脚步快速靠近,督军皱了皱眉。
我面色紧绷,细密的冷汗从毛孔内渗出,浸透了单薄的旗袍。
凶狠的子弹毫无征兆从油桶两旁炸开。
死神咫尺之遥,督军眼底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脱下大衣裹在我身上。
自己则是缓步走出,威仪的军装下摆随风飞扬起弧度。
我整张脸埋在他的大衣里,抽噎喘息。
天崩地裂的惊惧,在呢绒散出的淡淡水墨味儿中,缓慢平息。
他很少独身出面,七八个马仔见他都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喊,“沈沐廷在这里,杀了他!”
“凭你们?”
督军猩红阴狠的目光扫视一圈,脚尖勾住一旁的油桶,反转一掀,油桶横向冲飞,将刚才朝我开枪的马仔狠狠撞在了墙上。
凶狠暴戾的一幕吓得其他马仔愣怔原地,直到其中一声,“我们人多,怕他做什么!”
又纷纷围了上来。
督军仿佛变了个人,撕下了文质彬彬的面具,狰狞而狂暴。
他双手在腰间一滑,左右各持一把寒光烁烁的柯尔特,砰砰两声,一个弹穿两头,正好四具尸体。
我极少见他阴狠暴戾的模样,此时他周身煞气冲天,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令人胆寒。
我抱头躲避横飞的玻璃碎片,眼前子弹乱飞,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正当我焦急万分时,左臂被一只脏手拽住,那人发了狠扯我头发,“沈沐廷,把枪扔了,不然我就宰了这小娘们!”
锃亮的刀尖儿抵在颈侧,距我血管不足半厘米,顷刻便能要了我的命。
督军微微错神,后背挨了重重一棍,踉跄半跪在地。
他盯着挟持我性命的马仔,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狂风暴雨,“你们咓罗帮一向以道义为先,伺机偷袭,又拿女人相挟,这算哪门子道义,烂急吧道义吗?”
马仔说是你沈沐廷抢货在先,我们也没必要跟你讲道义。
我明显发觉颈间的刀尖儿,慌乱中压了几寸,鲜血霎时涌出。
“敢动她,都别活。”
督军下颚线条变得紧绷,握枪的手也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眼底看到惊慌。
所有人都在屏息僵持,只有我发现,倒映在地面,身后逐渐逼近的一团影。
那是......
砰一声。
子弹精准射穿牢牢固定我的马仔的头骨。
他甚至来不及出声,便直挺挺倒下。
我回头,是阿诚!
他背对我说,“姜小姐,你去通知支援,想来他们再放肆,也不敢跟整个缅北作对!”
周围咓罗帮的马仔越聚越多,督军冲我大喝,“早早,走!”
我和督军相距不足百米,我拼命抑住狂奔上前的冲动。
我深知,
只要我在这里多呆一刻,督军便会多一分危险。
我死死捂住唇,咽下喉咙窜出的呜咽,朝相反的方向跑。
沈枭!我脑海中闪过他的脸。
这家伙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
我这么想着,飞速奔跑。
跑了不知道多久,我察觉身后晃悠的人影。
我形单影只在缅北街上乱走,太危险了,要尽快找到接头的司机。
那两名鬼鬼崇崇的男人跟上了我,我加快脚步,拐入一个空旷的巷子。
他们手里藏着寒光闪闪的刺刀,
四下搜寻,没看到我,离开了。
正当我松一口气时。
一名男子从后拍了拍我的肩,他声音不高不低,很是斯文,“姜小姐?”
我一激灵,偏头看他,他问我是不是在找司机。
我见他眼生,不像是督军身边的人,顿时警觉起来。
他将司机的手机和钱包都交给我,“这里治安不好,他刚才被那伙人抢了,正巧遇到我,怕您着急,托我在这里等您。”
我接过钱包,确实是他的,我问大少爷在哪儿。
他笑说我带您去。
我没多想,跟他上了车。
车一路疾驰,漆黑之中,鸦雀无声。
我隐约察觉不对劲。
虽说我对缅北的地形不熟,但东南西北我是分得清的,这明显越开越远。
我悄声拧动车门,被锁死,验证了我的猜想。
我竭力稳定情绪,对他说,“我还有点其他事,麻烦你先停车吧。”
男人沉默,我又重复了一遍,“请你停车!”
忽然,一只麻袋在我毫无防备下,从后方套上了我头颅。
后备箱里居然还藏着一个男人!
他半个身体探过来,牢牢扼制我。
我惊吓过度,尖叫踢打。
一个东西抵在我腹部,那冷硬的触感,我蓦地僵住。
司机卸下伪装,他通过后视镜盯着我,一字一顿,“跟我们走,敢叫一声,立马崩了你!”
我摁住砰砰狂跳的心脏,“两位大哥,你我无冤无仇,犯不上闹出人命,你们求财,我男人有钱,他是缅北最有钱的主儿,要多少尽管开口,他拿的出。”
他们不说话。
我明白怎样哀求都没用,我只问他绑我的人是谁。
男人嫌我聒噪,不耐烦踹了我一脚,恰好磕在胯骨,我疼得发抖。
绑我的男人嘟嘟囔囔和另一人说,
“这娘们不见了,沈沐廷必然派人来追,盯上了不好甩。”
司机说绕远,满油。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车子停在山脚。
男人暴力推搡我下车,夹着烟卷东张西望,“兽圆到了,没跟上吧?”
兽圆,这二个字犹如当头一棒,惊得我麻木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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