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沈衍生,也不知道他何时换下朝服,此刻的他一袭黑金长袍,墨色如缎,凝脂玉般的脖颈上拥着大氅,,袖口上用金丝缝制着闲云野鹤,眸光清冷薄凉。
“冒牌货。“
淡漠无波的嗓音如玉珠落翠盘般,恍地开口。
顾折柳的眸色渐深,身形一怔,随即将幽冷的眸光投向不远处的沈衍生,带着糙茧的大手握住冰冷的剑柄,剑锋寒意铮铮。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如何,骨节竟有些泛白。
身旁的宋凭安一言不发,默默凝着长眸打量着二人剑拔弩张的形势。
说好的私交甚好呢?
“陛下怎么不回微臣的话?”沈衍生逐渐走近,慢条斯理的拂去宋凭安衣领上覆着的雪。
凝脂软玉般的指尖冻得绯红。
宋凭安的唇瓣动了动,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随即三人同时察觉到危险一般闪身躲开。
一根闪着寒意的箭矢径直地落在宋凭安所伫的雪地上。
“来人护驾——”顾折柳率先反应过来,命令道,守在宫墙外的暗卫瞬间倾涌而出,将行刺之人押至三人面前。
宋凭安整个瘦弱的身子骨都绷紧了,心脏骤然一颤,而后才慢悠悠地回过神来,眉间却依旧紧蹙着,被身旁的沈衍生瞧见,不动声色地抚平。
此时的顾折柳早已钳制住行刺之人的下颌,防止他们咬毒自尽。
“谁派你们来的?”顾折柳狠戾暴郁的语调回彻在宫墙之间,见行刺之人别过头去,他微扬了扬剑眉。
宋凭安眼尖地瞥见行刺之人脖颈上用衣领掩盖的一小处用烙铁所刻的徽印。
是翻云国皇室暗卫独有的标记。
“翻云国的人。”沈衍生冷冷地开口。
此刻的顾折柳也意识到,直接撕开行刺之人的衣领,一道结痂的黑色图案映入三人的眼帘。
似笃定了心中的猜想般开口,“翻云国被我军打得连连败退,我军刚受到旨意撤军,便又卷土重来。”
“陛下不该万万如此仁慈,如今该直接下令灭了翻云国。”沈衍生眸色沉冷,嗓音冷冽低哑,隐约还带着戏谑。
顾折柳的身形一怔,濡湿的舌尖舔舐过后槽牙。
沈衍生,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尽管我军占据上方,但长年征战百姓早已苦不堪言,我军元气大伤,如果被他国趁虚而入,得不偿失。”顾折柳向宋凭安半蹲抱拳。
沈衍生冷笑一声,“只怕大将军心里可不是如此想法。”
“陛下自己好好思虑。”
“爱卿此言何意?”宋凭安压低嗓音,殷红嫩薄的唇动了动,踮脚贴近沈衍生的耳畔,询问道。
“此话还需陛下自行理解。”话罢,便转身离开。
“顾爱卿请起,你也知道,丞相身居高位已久,性子便是如此。”宋凭安替二人打和场。
顾折柳半敛着长眸,自顾自开口,“微臣突然想起近日前缴获的一些与敌军的来往书信,想给圣上过目。”
“现在请陛下跟微臣走。”
宋凭安半颔首,像是做出了回应,随即抬脚跟上顾折柳的步子。
也不是宋凭安不怕,只是在这深宫之间处处是眼线,要是顾折柳想谋逆,也不必待到今日。
但丞相的话,又意味如何?
半路。
顾折柳突然停下步子,“陛下,微臣刚望见一道许久未见的故友身影,请劳烦陛下在此处等微臣片刻。”
宋凭安虽心底不悦,但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点点头。
于是顾折柳匆忙离去,独留宋凭安一人站在假山之下。
远处宫墙的红梅也不知何时凋零一支,枯竭的枝干被白雪簇攘着消弭在她的视线当中。
宋凭安兴致缺缺,突然闻见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是丞相。
她急忙掩于假山之后,因为她还瞧见了另一道身影,如今只想听听,丞相究竟在密谋着如何对付他。
“如果不是因为……我又怎会愿意辅助她宋凭安。”
“无能怯弱,贪生怕死之徒罢了。”语罢,还染上些许鄙夷的冷哼。
距离太远,宋凭安听不真切,隐约地听了个大概,却足矣她震惊。
丞相,果真要动手了吗?
而另外一道同他对话的身影露了截衣角,一块通红玉佩在冷白的衣角处格外瞩目。
那块玉佩宋凭安见过,天下仅此一块的血玉,翻云国大皇子贴身所佩戴之物。
她顷刻间间觉得寒意淬入四肢五骸,僵硬冰冷地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丞相,难道与翻云国的人勾结,想毁了宋氏的江山吗?
再联想到顾折柳口中所说的通敌叛国的书信,想来大抵便是丞相的了。
……
翻云国皇宫内。
一道孱弱修长的身形静坐在轮椅上,衣物单薄却不菲,一双勾人潋滟的狐狸眸望着窗外的风云变化,纤薄的唇角微微上扬,透着诡谲。
“宋国,要变天了。”他的指腹摩挲着腰间暗红的玉佩,竟与宋凭安所见的那块一模一样。
说完,便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淤血哽在喉头令他几近窒息,随即暗红的污血沿着分明消瘦的下颌滴落在白色嵌着金丝的衣领上。
“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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