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月氏生于这里,四周强敌环绕,终有一天也要倒在大国的铁蹄之下,而如今……沙雅,只能靠你与他国联姻换取族人的一线生机。”
“我观大秦不错,秦王广纳贤士,礼贤下士,国力蒸蒸日上,你先学学秦语和舞蹈吧……”
“那匈奴之辈,皆是野蛮之人,不通法礼,我月氏断然不会与其合流!”
父王的话语在耳畔萦绕,沙雅这时候才明白这些话的道理,弱肉强食,这才是至真至理。
纵使自己长得再貌美,舞跳得再好,可在这些个掌权者眼中,不过如玩物一般。
真到了要付出代价,这些人断然不情愿。
冒顿如此,头曼如此,连眼前的子婴也是如此。
子婴顶着高烧,望着台下的沙雅,又说了一句:“这等军政之事,女流之辈最好不要插手。”
谁知,沙雅却是抬起了头,眼眸中的泪光闪动,她伸手擦拭了下,忽而笑道:“公子说的对,女人只适合相夫教子,军政大事,自然不便过问。”
见沙雅这番表情,子婴也觉得有点过了,刚想开口,沙雅却是抢先道:“还是我父王说的对,弱小就要挨打,我月氏人今日之下场,皆是自己弱小所致,怨不得别人。”
子婴却是听出异样,补充道:“我纠正你一下,没有月氏人,只有秦人。”
沙雅闻言,“噗嗤”一笑。
“公子何必解释,你所谓的秦人,不过是驻扎在安北郡那五万人,可以为大秦开疆扩土的人,才配叫‘秦人’,而那些个没有用的,自然不配叫秦人。”
子婴眉头轻皱,怔怔地望着沙雅。
这位年轻的女王,此刻情绪颇为激动,子婴看得出来,这不是演的。
以往沙雅的所有做法,不过是想让自己的族人可以生存下去。
想到这里,那心底一丝的猜忌,此刻已是荡然无存,他伸手刚想说明,沙雅却是站了起来。
此刻的沙雅已是满脸泪花,她拿下头上的发簪,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几个月的奔波,最后到了临门一脚,自己的族人自己依旧未救下。
沙雅觉得,自己活下去已是没了什么意思。
子婴诧异地望着沙雅,这番举动,他倒是没想到。
可被人威胁,换谁都不好受,子婴收回手臂,正色道:“你想威胁我出兵?”
沙雅却是笑了,“纵使沙雅威胁公子,公子也不会出兵。”
这一点沙雅很肯定,她闭上眼睛轻声道:“这一年,多谢公子,让沙雅终于有了自己选择一次的权利,沙雅不怪公子,只怪月氏太过弱小……”
她紧闭双眼,呢喃自语,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只是想为族人争取片刻的和平。
可无论最终自己如何选,也无法改变族人的命运。
可沙雅并不后悔,好在,大秦已是答应让自己的族人迁往大漠,在那安北郡,还有几万的族人可以繁衍下去。
只是沙雅觉得自己这位女王,过于失败,无颜面对安北郡的族人。
“已经派人去马场了。”
子婴淡然的声音响起。
他没想到,这沙雅竟然这般果决,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便要自尽在自己跟前。
抵住脖子的手,刹那松动了一些,沙雅睁开眼睛,迷茫地望着眼前的子婴。
“公子……是说,已有人去了?”
得知自己族人被困城外,沙雅一路来寻子婴,还真就没问过其他人。
眼下,子婴这般说,倒像是安慰自己。
子婴无力地点点头,风寒已是到了最难受的时刻,他紧裹着被子,想要悟出一身汗来。
沙雅愣愣地站在原地,自己刚才好说歹说,子婴就是没有理会,眼下又说派人去了。
心中虽然存疑,可子婴身为皇长孙,压根就没有必要骗自己。
自己的生死,对他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缓缓放下手中的发簪,沙雅还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公子所言为真?为何刚才不辩驳一番?”
子婴翻了翻白眼,见沙雅已是拿下发簪,便立刻躺了下来,扶着额头,淡然道:“本公子没必要骗你,好似骗你得钱一般。”
闻言,沙雅一滞,饱含泪水的脸庞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子婴都这般说了,那就绝对没有骗自己的理由,见床上的子婴扶着额头,沙雅这才发现子婴的不对劲。
“公子,您是生病了吗?”
沙雅一边问着,一边朝着床边走去。
子婴扭过头来,反问道:“你拿这簪子,是想刺杀本公子?”
连忙止住脚步,沙雅摆手道:“没有……”
开玩笑,自己只是来关心他一下,竟然揣测自己要刺杀他。
若是真想刺杀,今日子婴身旁无人,倒还真是个机会。
可沙雅巴着子婴长命百岁,这样自己的族人,才能在安北郡安居乐业。
身体已是颇为难受,子婴摆手道:“出去吧,我寻思着韩信应该快回来了,你那些个族人,我安排他去接了。”
沙雅心中一顿欣喜,对着子婴又是行了一礼,这才欢快地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子婴的声音再度传来:“下次别用那木簪子,扎不死人的,得换个玉的。”
沙雅脸色一红,收起簪子,便出了房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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