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回苏哲的信是安初萦亲手所写,给了百两银子当辛苦费,又许诺回来之后,再给一百两。哪怕是累死马,也要把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苏哲手中。
苏玄秋出事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孟昭能给她报信,其他人也会给理国公府报信。
她的信先一步到苏哲手里,主动权也就能多一分。
“夫人,这是您名下田产的帐本。”冬至把厚厚的帐本拿过来。
与一般女子不同,安初萦是绝户女,继承而来的财产太多。这份财产随着安初萦来到状元府,虽然还是安初萦的,却是挂靠在苏玄秋名下的。
与嫁妆不同,这份财产的归属会有些暖昧不明。要是安初萦有亲生孩儿,没啥好说的,但她至今还无子嗣。
“拿来我瞧瞧。”安初萦说着,声音中着悲伤与嘲讽,“说来,自从进状元府后,我还没看过这个帐本。”
挂靠在状元府苏玄秋名下,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连年底收帐,她都没过问。以苏玄秋的为人,绝对不会贪媳妇的便宜。
但是……
他有可能不在了。
想到这里,安初萦的心抽痛着,她一直觉得,她对苏玄秋没什么感觉。没见过几次就结婚,结婚了就洞房,然后……苏玄秋立马出京。短短的相处,哪里来的爱情。
直到此时此刻,她爱苏玄秋吗,她知道也不知道。但是她确实需要他,需要他这个人在。
冬至把帐本递上,神情显得苦闷而无解,道:“夫人,也不用太担心的。三爷,三爷……人很好的。”
丈夫遇刺,很有可能己经亡故。这种情况下,痴情的女人,悲痛欲决,哭的死去活来都是有的。
而安初萦的做法,却是拉拢继子,收拢财产。理智到冷血的做法,却是她所欣赏的。
父母双亡,无兄弟姐妹,新婚无子,丈夫过世,继子成年,名下大笔财产。
克观条件就在这里摆着,只会哭的话,一根白绫被逼殉夫都有可能。
“苏哲……”安初萦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模糊少年的影像,喃喃自语道:“我倒是相信他的人品行事。”
苏哲的性格倒是很温和有礼,也曾经心仪于她。但现在,她己成了苏哲的继母,那点点少年情愫,早就随风飘散。
礼教,家法,一条条压下去,相信苏玄秋心爱的儿子,绝对不会做出糊涂事来。
但是,她的未来,有一半的决定权将在苏哲身上。
“其实,夫人也不用太担忧了……”冬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安初萦深吸口气,背靠在椅背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吩咐宝珠道:“去厨房看看,我饿了。”
“是。”宝珠应着,转身去了。
旁边绿珠十分有心,估摸着安初萦有话跟冬至说,便带上小丫头退了出去,还把正房的门关好。
“这个丫头倒是真机灵。”安初萦夸着绿珠,至少很有眼色,又对冬至道:“这屋里只有我们俩个,你坐吧。”
冬至依言坐下来,道:“夫人有话要对我说?”
“只有我们俩个,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了,你是个聪明人,眼下情势,你也明白的。”安初萦说着,脸上满是悲伤苦楚,道:“我心里千头万绪,不知道该说给谁,也只能跟你说说了。”
“夫人如此看中我,让我惶恐。”冬至低头说着,安初萦对她的抬举,真的让她惊讶。
一直到现在,管家权依然在她手里,安初萦对她的信任,好像是无止尽的。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理智的女人,我不信任你,信任谁呢。”安初萦说着,以冬至的出身,活成现在这样,全凭智商,“眼下情况下,你有什么打算?”
冬至神情一顿,显得十分惊讶,道:“我,我是状元府的奴才……”
她是卖身进府的,孙氏对她有恩,苏玄秋对她也不错。她从来没有背叛之心,就是眼下苏玄秋生死不明,状元府前途不明,她也没有起过二心。
至于打算,怎么也要等到苏玄秋生死确定之后。她一个奴才,不外乎换个地方当差。
安初萦顿时笑了,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还是状元府的夫人呢,怎么会让你背叛旧主。就是,随便闲聊而己,你可以不把我当成主人,而是一个朋友。”
冬至会意,安初萦对于礼教身份并不是太在意的,如此心烦之时,还与她聊天,确实不拿她当外人。道:“夫人也不用太难过了,凡事都会有转机的。”
“是啊,只要没找到尸体,就还有希望的。”安初萦苦笑说着,眼中透着一抹绝望,道:“你应该很清楚,要是老爷真的……我在状元府就会很尴尬。”
要是苏玄秋真的遇刺身亡,她这个年轻新寡,结果会如何,不好预料。
她并不介意给苏玄秋守寡,但庶长子苏哲将近成年,她这个寡要怎么守。她就是想守,理国公府会让她在状元府当老封君吗?
理国公府罗氏也是寡妇,但罗氏是原配嫡妻,不管是庶出子,还是过继的儿子,她都参于了扶养,儿子都要尊她为母。将来请封诰命,都少不了她一份。
而她的情况时,她嫁过来时,苏启都要成年了。她只比苏哲大两岁,根本就没有参于苏哲的扶养过来。将来苏哲为官为宰,要为母亲请封诰命,那也是嫡母孙氏,生母冯氏,与她这个继母无关。
这也是封建礼教的人情,后娘想在继子面前摆谱,也得看看身份够不够。不然继子不给面子,就是自找难堪了。
“夫人是说……”冬至没有说下去。
新进门不到一年的夫人,己经成年的继子,在丈夫、父亲去世之后,却同居一府。先不说两人的年龄差太小,就是府里谁当家这个问题,估计就有得折腾了。
再过三年,苏哲娶妻,那就更是鸡犬不宁了。
理国公府苏老太爷不是傻子,在儿子去世后,他首先要保的是成年的孙子。断不会让一个进门不到一年死丈夫的新妇成了状元府的女主人,压在亲孙儿头上坐威坐福。
至于安初萦要怎么安置,有的是佛堂,庵堂,哪里不能安置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三爷争什么。”安初萦说着,声音中透着虚空,有几分自嘲的道:“但是……女人活的太难,我本就是孤女寄养别家,下半生还要青灯古佛,真不如一根绳子吊死了。”
尤其是苏玄秋是顶着钦差身份死的,算是工伤亡故。强迫他的未亡人守寡,几乎不用任何理由,本来就是女人份内的事。
就是安国公府……
她若是拿着嫁妆和财产回安国公府,大老爷肯定不会赶她出门。她若是想改嫁,大老爷也不会阻止。
但是这一切是理国公府同意的情况下,安大老爷绝对不会因为她与理国公府起冲突。
这是安国公府的仁厚,也是安国公府的现实。收养的孤女死了丈夫归宗,可以收留。但因为孤女怼强敌,绝对不可能。
冬至沉默不语,想了又想,才道:“夫人也不用如此悲观,老太爷也不是太固执之人,再者您若是向外求助,也不是没有外援。”
她是一个奴才,苏玄秋过世,再换个主子就是了。虽然前途未卜,但绝不会像安初萦这样,从豪让贵妇变成佛门女尼。如此大的落差,换谁都受不了。
苏玄秋对她虽然很不错,但她并不认为,如此年轻的安初萦就要进庵堂给苏玄秋守寡。女子死了丈夫后,完全可以归宗改嫁,尤其是安初萦连孩子都没有。
就是安国公府指望不上,但与安初萦交好的,杜俊,贺云瑞,都不是一般人。
尤其是贺云瑞,他对安初萦之心,休了安六娘娶安初萦,绝对没问题。
“连这话都跟我说了,你确实没再拿我当外人了。”安初萦说着,有几分欣慰笑了。
她明白冬至的眼下之意,要是苏玄秋真的过世了,可以考虑改嫁贺云瑞。虽然贺云瑞名声扫地,但对女人来说,尤其一个寡妇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贺云瑞就会扑上来。失去苏玄秋这个靠山,她就是贺云瑞的碗中肉。真嫁了他,贺云瑞可以为她上天摘月,这辈子也能随心所欲了。
想到这里,安初萦又笑了,却带着凄凉与悲伤。就在转念之间,她的心头浮起一抹血红,那是红玉的血,怀着孩子一头撞死在影壁墙上,死的那般绝决。
发散的思维瞬时收了起来,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苏玄秋只是遇刺而己,尸体还没抬进状元府呢,她就想到这么一大通。智商到冷血的地步,她会爱上谁呢。
“夫人,楚小姐来看您……”绿珠在门外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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