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抬头,就见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走到了他对面的案子旁。
坐到了凳子上,然后捏起小剪刀,从一堆衣服里随便挑了一件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剪线头。
“陈河...”
陈河比照片中看起来,要老了一些,人也更显得清瘦。
他的头发也都剃了,新生的短短的发茬在灯光下面,偶尔会闪过银光。
眼角跟嘴角的皱纹有点重,应该是经常笑的人。
他跟何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到中年不怎么得志。
每天被刚懂得叛逆的初中生气得半死的那种特别老实的老师。
当初看照片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现在见到了真人,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不知道为什么,何树见到陈河的正脸第一面,竟然会产生这么荒谬的想法。
“我脸上有花吗?”
陈河突然笑着问了一句,何树猛然一惊,自己看他的时间太长了。
何树楞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刚怎么一直盯着我看?”陈河笑得很是和蔼:“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何树赶忙移开了眼睛:“不是..对不起。”
“呵呵,没事,咱们都是一个监舍的,要互相帮助,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陈河非常的和善,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带着微笑,这种笑不会让人感觉他在讨好或者刻意。
反而给人一种像是长辈对晚辈间的亲切。
“您真像我老师。”何树忍不住说道。
陈河闻言,抬手推了一下眼镜:“你说什么?”
何树不好意思的摇摇头,然后继续干活:“没什么,谢谢你。”
陈河轻轻笑了笑,也没有继续追问。
过了一会儿,线长过来了,是一个瘦瘦高高的,颧骨也极高的男人。
靠在何树边上的衣服堆,打量了一下何树。
“新来的,犯什么事进来的?”
何树急忙站了起来:“报告...”
线长摆摆手:“坐着说就行。”
“是。”何树赶忙坐下:“我是,不小心打死了人。”
“详细说说?”线长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何树只好磕磕绊绊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说他怎么被骗来,想走的时候怎么被拦住,然后被人打,又失手捅死人的经过。
说完,何树紧紧捏着小剪刀:“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他们不让我走。”
“呵呵,别激动,这不是也没判你多久么?看你这样子,是学生吧?”
何树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现在不是了,我坐了牢,学校肯定会开除我。”
“之前在哪里上学?”
何树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羞愧:“华清大学。”
“大都那个华清?”
“嗯...”
“嗬哟,想不到啊,咱们监舍里竟然来了一个高材生,华清大学的啊。”
线长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几个人都能听见。
闻言都看向何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东西。
在这种地方,大学生真的稀少,尤其还是全国闻名的顶级大学。
家庭贫困未受过教育的年轻人犯罪率极高,尤其是在南湛边境,少数民族多,教育资源落后。
某些地区几乎家家种罂粟,这几年管理严格了一些,似乎还没有那么乱。
以前经常有从万塔偷渡过来的人,当街抢劫,持刀砍人都是常态。
近些年虽然不再有这种情况,但又兴起了去万塔那边贩毒,诈骗。
当极度贫困看到了一夜暴富的机会,就会激起人最原始的欲望,走上犯罪的道路。
而犯罪率最低的人群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贪官和大学文化的人在监狱中几乎也是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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