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恩的脸上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
不知何时。
他感受到了手中那只小手的冰凉。
他猛然转过头,望着奈奈子那双突然茫然的双眼,望着她微动的嘴唇,望着那止不住地颤动的身体。
“师父!”
林恩猛然咬牙,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汹涌的力量几乎是在顷刻间便包裹了她的全身。
然后他立刻便感觉到了那个目光。
那个仿佛冲破了无尽空间的目光,已经是隐隐约约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是无序!
那一瞬间,林恩的脸上浮现出了彻骨的杀意。
那股杀意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剧烈,剧烈地几乎让他想要失去理智。
奈奈子恍惚地抬起头,眼中一片地茫然,眼眸不停地垂落着。
“我……没事……”
“就是感觉……有什么在呼唤我……”
“就像是被遗失了……遗失了很久的……”
她呢喃着,声音就像纷扬的羽毛一般,越来越轻。
看着奈奈子恍惚的神情,源妹满脸的震愕,她猛然转过头,望向了林恩那凝重的表情,道:
“林恩,怎么回事?!大姐她……”
林恩什么也没有说。
他满是杀意地缓缓地站起,一点一点地将双臂的衣袖撕碎。
他知道自己低估了。
低估了那些禁忌龙求存的欲望。
他知道自己该将他们斩尽杀绝,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应该放下所有的怜悯来遏制一切的发生。
他的眼中已是充满了杀意。
因为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联系。
那个无序的目光在看到奈奈子的那一刻,恐怕就已经被彻底地吸引。
回归的本能,必然会让它不顾一切地踏向秩序世界。
因为它就是冲着奈奈子来的。
一瞬间,他向着整个天空抬起了头,锋利的目光直刺苍穹。
他的意识几乎是在瞬间便接管了自己在神界的两个分身。
秩序神殿当中。
海神和秩序神两具躯壳几乎是在刹那便睁开了闪动着神芒的双眼。
但无论那个无序是什么!
无论它是不是妻子曾经的本体!
如果它胆敢踏入这个世界一步,胆敢干涉自己的妻子意识一步,他都会彻底将其抹杀!
“照顾好我师父!”
林恩沙哑着,双眼在锋利的杀意中一点点血红。
“我来解决!”
……
【边界,虚空裂隙】
无尽的混乱的色彩,就像是决堤的洪水,隆隆地从无序深渊的那条裂隙,向着秩序世界而来。
禁忌龙的主世界之上,整个苍穹都已经布满了那狂乱的色彩。
一切都在无序的波动中崩解。
甚至就连秩序世界边界的壁垒,都在那扭曲的色彩中,不断地浮现出了无数法则的具象化。
它是如此的强大而混乱。
仅仅是它的靠近,便让裂隙中的秩序世界开始向着无序的方向转化。
法则开始崩解。
星辰开始坍塌。
它正在一步一步地将那庞大的混乱身躯涌入这片秩序的浩宇,而那无端的色彩,更是变得愈加的狂乱而没有规律。
嗡——
仿佛空间都为之崩塌。
几乎是一瞬间,林恩的身体便再一次回归了这片裂隙,浑身散发着浩荡的神光,屹立在了虚空当中。
“来吧!”
他咬着牙,地眺望着那无尽的色彩,就像是一堵巨墙,挡在了虚空的最前方。
他的目光瞬间便扫过了禁忌龙的那个世界。
荒芜的大地之上。
再没有了一只禁忌龙,有的只剩下了无数座屹立在那里扭曲的血肉丰碑。
他们打开了天幕。
将无序的目光牵引到了每一个世界。
林恩猛然将目光从那个世界抽离,目光重新落在了那片扭曲而无序的色彩之上。
“我知道你无法交流。”
“但如果我的妻子真的是你诞生出来的意志,那你就该尊重她的意愿。”
嗡——
他豁然伸出手。
滚滚的流沙在手中疯狂地积聚,最后化作了两把流淌着初诞者之力的剑刃。
他横贯虚空。
宛如冲天的铁幕,面对着那狂涌的色彩,在此铸造出了一座冲天的高墙。
……
冬泉谷。
奈奈子恍惚地坐在椅子之上,大脑当中一片纷扰,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梦境。
梦境里没有一丝的逻辑,有的只有永恒地飘荡在天空中的狂乱的色彩。
而她仿佛就是其中的一缕苍蓝。
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那些色彩逐渐地开始变得秩序,逐渐地开始向着绚烂的绯红转化,那似乎是最初的一次尝试。
但是尝试的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
它只在无尽的时光中存在了刹那,就很快烟消云散,化作了纷扰的色彩。
然后又仿佛是无数年。
又有一缕小小的色彩开始尝试,它由最初的那一缕苍蓝,逐渐地整合了所有的纷乱的色彩,并最终化作了狂乱中的唯一。
新生的它是如此的好奇。
整个世界对它来说都似乎是懵懂的。
漆黑。
到处都是漆黑,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到任何一个同类。
它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孩子一样,到处游荡,然后逐渐地在那漆黑中找到了其他的存在。
可是它们却似乎无法思考。
只是本能地退避。
它想要追上去,想要在这永恒的孤寂中寻找一个伙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刚一靠近,它们就像是水滴融入了大海一样,很快就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直到后来。
它偶然在混沌的漆黑中,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的对它的祈祷和呼唤。
那似乎是一群与祂截然不同的存在,它们渺小而袖珍,但是祂并没有第一次就回应,而是好奇地在那里观察了他们很多很多年。
直到那好奇,慢慢地变成想要交流的欲望。
慢慢地变成一种希冀和憧憬。
于是祂第一次试探着回应他们的祷告,小心翼翼地,很怕他们就像以前遇到的其他存在一样,一碰就碎。
奈奈子茫然地抬起头。
那是一片非常模糊的记忆。
又似乎是最初的最初。
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婉婉地向她讲述那段共同的过往。
“你是谁?”
她恍惚地呢喃着,在脑海中眺望着那缕苍蓝的光。
然后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委婉地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就像是一个姐妹。
又像是……
她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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