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骨头架子太阴森,两人干脆来到外边,沿着山坡上的小路,慢慢前行。
这是一条环形路,走两炷香的时间,差不多就能绕回来。
差不多,也够屋里那群人商量的了。
王勣的脸色,出奇的严肃。
他背着手,脚步也变得有些沉重。
“你...告诉陛下了?”
柳白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告诉他?倭国在长安城藏了那么多人,陛下能忍得住才怪!”
王勣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柳白的眼睛。
“柳白,你告诉老夫,为何对倭国如此仇恨?”
柳白一怔,旋即笑道:“你这老家伙,为何会这么想?”
换做平常,王勣听到这个称呼,肯定要吹胡子瞪眼的。
今日,却一反常态,没有丝毫动怒的样子。
“回答老夫的问题!”
柳白的笑容,渐渐收敛,十分钦佩的说道:“柳某并非生下来就通晓百理的圣人,这些年,从你们,从太上皇,从陛下的身上,学到了很多...王勣先生,你又一次让柳某大开眼界。”
王勣依旧在死死盯着柳白的眼睛。
“或许,老夫不该拦你,倭国终非九州之地,他们的死活,和老夫无关...可是,老夫却很担心的,你会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恶徒!”
说着,他缓缓转回去,抬头看着天空。
“魏征从岭南回来之后,特意找令狐德棻等人,在《晋书》上,加了‘娱乐至死’这四个字,若非如此,老夫也猜不透你的意图...”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陡然变得冷厉了起来。
“想要毁灭一个种族,最恐怖的手段,并非用武力去欺压,亦非用国威去胁迫,而是让他们的男子,丧失血性和脊梁,让女子抛弃善良和廉耻...自贞观七年以来,你所做的一切,无外乎这两件事!”
“你借朝廷的权势,用你柳家的财力,一步步塑造出一大群恶魔,而这群恶魔,即将踏入倭国的领土...那是亡国灭种之害!”
王勣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自老夫看出来这一点之后,可谓夙夜难眠,每每回梦,都不禁通体生寒!若你敌视倭国,完全可以让朝廷出兵,亦或是用你口中的经济手段...可你却选择了,最为困难,也最为阴狠的手段,打算把倭国,打入十八层地狱!”
“说是恨之入骨,也不为过吧?”
见柳白不说话,王勣摇头苦笑,道:“你肯定是跟冯盎说过实情的,否则,他也不会将岭南的军政大权,拱手让给朝廷...他哪里是识大体?分明就是被你吓的,担心你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岭南的百姓!”
都说人老成精,老奸巨猾,稍微委婉一点的,也有老当益壮的说法。
事实上,这些都是伪命题。
越老越懂事,越老越有智慧,完全就是一句扯淡的话。
一位长者的智慧,不是大风刮来的。
需要年轻时候,拥有足够的见识,足够的经验。
经过岁月的洗练,才能逐渐转化为智慧。
读死书有用的话,那些拔头筹,登高科的状元们,个个都会是一代名臣!
关起门来造的车,其实就四个咕噜显眼,出门上了坡就散架!
这也是柳白看那些老儒生们,不怎么顺眼的原因。
满口的之乎者也,肚子里却空得能饿死老鼠。
这世上,从来没有束发修学就能解决的事。
而对那些拥有真正智慧的长者,柳白是极其尊重的。
他可以跟这种人吹牛聊天,甚至可以撒泼打诨,但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辱人家尊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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