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威进了屋,张顗急忙把陆敦信拉走。
沈威刑讯逼供的场面,见一次,恐怕这两年都别想睡好觉了。
陆敦信一个正统的文人,可不能看见这些东西...
顶多一炷香的时间,沈威擦着手上的血,走了出来。
他把海熊的口供交给张顗。
“这小子还算是个硬骨头,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敲碎,这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张顗和陆敦信齐齐一寒。
“而且,还有些意外收获。”
沈威神秘一笑,把手巾一丢,道:“我这便是要赶回越州,那边还有不少差事。”
“沈兄慢走!”
“先生再会!”
张顗和陆敦信把沈威送出门去,看着他翻身上马,一溜烟就没影了。
“陆叔叔,沈先生说的什么意外收获?”
陆敦信这才来得及,好好看一看海熊的口供。
当他看到中间部分的时候,脸色陡然一变!
紧接着,是滔天的怒火!
张顗不明所以,拿过口供来一看,脸色也倏然变得铁青!
“该死的顾家,竟然干着人口买卖的脏事!”
“我这便带人去把顾家抄了!”
张顗最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当下就要去叫人。
“慢!”
陆敦信大喝一声,将他叫住。
“若是现在打草惊蛇,岂不是那些被贩卖之人的消息,就此中断了?顾家定是满门抄斩之罪,明知是死,他们岂能开口?”
“那就让沈先生一个一个逼出来!”
张顗的脸色,显得有些扭曲。
陆敦信叹息一声,道:“这种营生,怕是只有几个人才知道,你觉得,他们会活到被人抓住吗?”
“那怎么办?!”
张顗大吼一声。
终究是年轻人,有时候就是沉不住气。
陆敦信沉吟片刻,正要说出自己心中的办法。
忽然,有人急匆匆的来到两人跟前。
却是他刺史府的胥吏。
“大老爷,府牢出事了...”
...
半个时辰后,陆敦信脸色很难看的,从苏州城南的府牢走出来。
跟着他出来的,还有七八个,腮帮子肿得老高的地方官员。
陆敦信这么好脾气的读书人,都亲自动手,可想而知,他心中是何等的愤怒!
再往后,则是两个被上了枷锁的皂衣牢头。
张顗领着几个自己人,最后走出来。
“没救了。”
陆敦信的眼角抽搐了几下。
“这定是顾家的手笔!”
张顗让身后的亲卫,将那几个牢头带走。
“陆叔叔,此事怕是还要从长计议,您方才说的对,过早打草惊蛇,只会功亏一篑...”
陆敦信摇了摇头。
“是我的过失。”
他没有想到,之前被张顗抓到的一批匪首,竟然在昨天晚上,全部都被暗杀!
唯一没死的,就是海熊。
那么凶手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他们并不担心海熊的性命。
一来,海熊是顾成道的亲儿子。
二来,海熊在的地方,若是顾成道能暗杀成功,他干脆去皇宫行刺皇帝算了...
何必还要跟陆敦信,苦苦纠缠?
陆敦信挥了挥手,道:“把尸体处理掉吧。”
那几个脸颊肿老高的人,又重新回到牢房收拾了起来。
这里距离刺史府不算近。
不过,陆敦信和张顗,要去参加顾成道的接风酒宴,干脆就溜达着走了。
“苏州城里的水,比我想象之中,要深得多...”
张顗道:“先生曾说,他能助陛下铲除五姓七望,运气占了六成,不过那些世家大族的势力,都摆在明面上,不像吴郡的这些家族,一个个藏得很深,相比之下,反倒更加棘手,陆叔叔不必过于自责。”
陆敦信深吸了一口气。
“去年末,柳公子给我来信,说让我准备就任吴郡刺史,那时的我,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想不到,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竟然被顾家玩弄于股掌之上...”
陆敦信显得有些沮丧。
张顗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到了酒宴的地点。
苏州城中,有一家老字号。
很奇怪,这家老字号没有门匾,也没有名字。
老百姓们,惯爱将其称之为‘吃鱼的地方’。
这家店里的太湖鱼,乃是世间一绝。
相传,乃是前朝皇宫之中流出来的手艺。
对这种说法,像陆敦信这种大家族出身的贵人而言,只会嗤之以鼻。
这肯是某些人,用来忽悠百姓的说法。
前隋的两位皇帝,都算是吃鱼达人。
可他们从不吃河鲜,只吃名贵的海鲜。
尤其是杨广,对河鱼更是深痛恶觉。
他几度南下,在大船上住上一年半载,是很平常的事情,都不见得能吃得上一口河鱼。
太湖名字叫湖,里边的鱼就不是河鱼了?
不过,值得肯定的是,这间酒楼的环境还是不错的。
东边紧挨着三国年间,孙权下令修建的瑞光寺塔。
西边便是苏州城内,人人知晓的放生池。
坐在酒楼之中,静下心来,可听得寺中雅音,池水琅琅。
两人走在放生池的桥上,远处的酒楼之中,顾成道等人早就到了,正朝着两人挥手致意。
陆敦信看了张顗一眼,道:“今日且听他猖狂,为今之计,不得不等公子到来,再行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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