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从不猜忌萧禹个人,而是猜忌整个萧氏家族。
别看兰陵萧氏平常不显山不漏水的,人家底蕴之深厚,恐怕不比窦家差!
按理说,萧禹的功劳是比不上房玄龄他们那几个的。
比长孙无忌,也是远远不及。
他能够先长孙无忌进入三省,成为尚书左仆射,足以证明萧家的强大。
像他这样的人物,家里头除了血亲之外,基本没有多少能信任的。
鬼知道这个仆役,那个侍女,是不是宫里派出来的探子?
和李靖他们一样,萧禹等人在致仕之后,就摆出一副不贪恋任何权势的态度。
如果皇帝表露出丝毫对他们的猜忌,恐怕这几家人当天,就会把自家宅子的影壁拆掉,里边的人干什么,站在大街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就导致,萧家基本上没有什么地方,是能安安静静,不怕别人听见的地方。
只有一个佛堂,还算清净...
将老头子们迎进来之后,萧禹便领着他们,来到了自家的佛堂。
萧家信佛,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前些年佛门风雨飘摇,多亏了萧禹护佑。
知道玄奘前往西域危险重重,萧禹不惜将自家的农田送给柳白,交换来一份地图。
佛堂并不大,里边的神像却塞得满满当当。
释迦摩尼的脑袋瓜,委委屈屈的顶着房梁。
左右两侧的阿难迦叶,几乎贴着佛祖的大腿根...
十几个人走进来,佛堂之中更显得拥挤了。
除了王勣他们那四位爷之外,其他人只能站着。
李德良的身体愈发差了。
他从贞观三年开始,便不再理会朝政。
这些年,去皇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上一回,还是去年底,李二打算把儿子过继给李元吉,才勉勉强强的去露了个脸。
除非皇家有大规模的变动,恐怕他是不会再插手任何事情了。
戴胄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李德良请过来,没想到,他竟然真就来了。
心中感动的戴胄,还以为是自己的面子够大。
他刚刚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人家老郡王才不管他是死是活,这回肯露面,完全是因为岳州出了惊天动地的变故!
“时文,看看人!”
李德良说的含糊,萧禹却明白是什么意思。
知道岳州意义的人并不多。
算上皇族和老帅们,总共也到不了二十个。
他细细看了看,在场的都是知情人。
不存在泄密的可能。
“老郡王,没问题!”
萧禹拱了拱手。
李德良点头,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阴沉。
“岳州死人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在场众人,包括王勣他们几个,脸色都变了!
李德良把事情经过一说,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
竟然足足死了十七人!
毫不夸张的说,这十七个人的死,比死上百八十个官员都要严重!
有资格去岳州的人并不多。
去年,柳白在前往江南的途中,放下去一批人手,偷偷去了岳州督造印钞局。
这些人之中,皇亲国戚、王宫贵胄占了七成!
尤其是上一代的公主们,但凡子嗣成年的,几乎都送了过去!
像在场这些人之中,每家也都送了一位‘代表’。
连太子,都将贺兰家的贺兰尚同送过去了!
换句话说,去岳州的每个人,都代表了一个家族,或是一股庞大的势力。
死一个,就地动山摇。
死一群,怕是岳州早就乱了!
戴胄和温彦博的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
怪不得年前王守仁来到长安,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原来...是跑去岳州杀人了。
不过细细一想,倒也正常。
普天之下,敢杀那些人的...可着实不多。
管着印钞局的陆敦信,以及李义府、李延寿他们那几个,不可能有这种胆子。
而王守仁,那是敢揍皇帝的牛人!
震惊归震惊,在场众人倒并不慌乱。
他们送去的人,都是精心挑过的。
能力固然欠缺一些,但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可靠之人。
听完李德良说明死的都是哪些人之后,众人彻底将心收回肚子里。
那群蠢货之中,只有段俨和杨豫之的家世比较棘手。
剩下的,倒也不是应付不了。
既然提前得到了消息,他们就能提前将影响降到最低。
人们隐隐有了些猜测。
李德良此来,并非他的本意。
而是皇帝想要借他的嘴,将这件事告诉某个圈子之中的某些人。
靠他们,来平衡那几个蠢货的家族。
尤其是段俨的母亲高密公主,以及杨豫之的父母,长广公主和公主驸马杨师道。
所有人如有默契一般的,看向房玄龄。
哪怕在柳白没走的时候,他们也是以房玄龄为首。
这种事情,跟朝堂之上的政令没有丝毫瓜葛。
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是各家的利益而已。
房玄龄不想开口。
这让他怎么开口?
难不成,让他主动牵头,起对付两位公主,外加一大群勋贵?
这时候,老王勣淡淡的说道:“房乔,该是你拿个主意!”
房玄龄特别想拿桌子上的木鱼搥王勣的脑袋。
这老家伙是唯一一个,没有丝毫心里压力的人。
当初绿蚁因为跟李延寿抢姑娘,生生把自己的前途斩断,这辈子只能跟在王勣身边当书童。
别人在岳州待了大半年,这货压根就没出长安城!
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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