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结账!”
阿大吃完之后,将摊主招呼了过来。
胖胖的摊主,看面相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小买卖人。
脸上和气的笑容,并不想作伪。
他走到阿大身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粗陶大碗,道:“客官,总共十五文。”
十五文吃顿早饭,已经算是很奢侈了。
即便在长安城的内城,吃同样的东西也用不了六文钱。
只不过在这种地方,本地百姓不可能留下来吃饭,肯掏钱吃饭,多半是过来贩卖牲口的胡人。
朝廷乐意见自家百姓,多赚一赚外人的钱。
阿大从怀中挑出一小粒碎银子。
摊主笑呵呵的收过来,走回摊子上找零钱。
等重新走回来的时候,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贾统眉头一挑,
看来,有些人要出手了!
只见阿大站起身来,扶起那胖胖的摊主。
还没站稳,一道寒光突兀的出现在阿大小腹前。
阿大神色不变,甚至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他很轻描淡写的,将摊主的手抓住。
然后,竟然就这么直接把摊主的手给扭了过来!
方才还冲着阿大小腹的匕首,转眼间就抵住了摊主的心口!
“唔——”
摊主口中发出了一身闷响,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也不知阿大用了什么手段,摊主竟然没能惨叫出来。
他攥着摊主的手腕子,稍稍用力,匕首的尖端,刺进皮肉些许。
看样子,他跟那摊主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松手了。
摊主也是个硬气汉子,自顾自的把匕首拔出来,捂着心口,装作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的往树林子走去去。
贾统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见阿大说的是什么。
“走吧!”
阿大走回来,冷冰冰的说了两个字。
他似乎知道贾统马上要发问,等坐上车帮之后,他又冷冰冰的说道:“那人活不过明日,柳家主人已经安排了后手。”
贾统点了点头,揉了揉有着发瘪的肚子,旋即钻进马车。
好在临行之前,柴绍让人准备的干粮。
...
岳州!
隶属江南道地段。
武德四年之时,将巴陵郡改称岳州。
在朝廷的英明领导之下,一直到现在,岳州成为了整个大唐...最为混乱之地!
天灾不过是小患。
真正令岳州不得安宁的,是比老百姓还要多的水贼!
浩瀚无边的洞庭湖,汇聚九条大江之干流,千把人随便找个水窝子一猫,老天爷都看不见!
不过,万事都无绝对。
事极必反的道理,在任何地方都适用。
对于老百姓而言,岳州是危险的,是随便外出溜达几步,就能丢掉性命的地方。
然而,在某些特定的场景之下,这里反倒成了最为安全的地方。
譬如...这里是天然的保密之地。
无论在岳州干点什么,消息保准无法在第一时间传到长安。
换言之,再大的勋贵,也没办法将手伸进来。
除非,他们有胆子直接动用军队,将洞庭湖里的水匪全都清缴一空!
柳白将印钞局选在岳州,便是出于这种考虑。
他只需要,解决内部的贪腐问题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自有那些水匪,为印钞局‘保驾护航’。
关中的二月份很冷,大冬天泼一盆水,三两个呼吸就能结成冰晶。
岳州的冷,不是一回事。
一盆水放三天都结不了冰,可是人在这种地方,熬不过一宿。
整个岳州,没有一座像样的城池。
早年间倒是有几座,可惜被战争损毁。
规格最高的岳州城,城墙也没过一丈。
驻守在这里折冲府人很少,明明是上府的标准,人数却连下府的三成都不到。
偌大的营地之中,一百多老弱病残,也不知多少年没有轮过值。
距离营地不足二里的玉筒山上,有一座古朴的庙宇。
看样子,这座庙马上就要塌了...
几十个工匠,正在收拾庙宇之中的残局。
里头的塑像就剩下一双脚,供桌倒是挺大,可惜除了灰尘和蜘蛛网之外,只有几粒耗子屎。
有人将破碎的门匾拆下来,依稀可以看见,上边‘屈子祠’的字样。
这里...就是屈原投江的地方。
玉筒山脚下,便是汨罗江!
王守仁面无表情的站在悬崖边,凛冽之中夹杂着几分潮气的风,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在他身后,以李延寿为首,站着十几号人。
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一种,悲愤之中夹杂着释然的意味。
在正对面的一座山上,熊熊大火腾起无尽的黑烟!
看起来,已经燃烧很长时间了。
李延寿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鲜血淋漓!
“学生明日便前往江南,当面向先生请罪!”
王守仁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静静看着对面的大火。
良久,他才淡淡的说道:“并非是你的错过,少爷早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日,不过,你的确是该去江南,前来接替你的贾统,已经上路了。”
说着,他缓缓转过身来,右手不自觉的,按在剑柄上。
包括李延寿在内,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寒!
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那把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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