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的院子并不大,却住了足足二十几口子人。
院子东头,还有两排茅屋,乃是给印钞局的工匠们居住的。
李延寿回来的时候,贺兰尚同正在给一批高头大马梳理毛发。
贺兰家是胡人,按照他们家的传统,每个男子从八岁开始,就要养一匹跟随他前半生的马。
贺兰尚同这匹马,是他亲爹贺兰僧伽,舍下老脸,从太仆卿金日磾手中讨来的纯种大宛驹,也就是汗血宝马。
看起来,甚至比李二那匹还要神骏。
真正懂马的人才知道,汗血宝马并不是以体型见长的。
这匹马的血统,跟李二那匹一比,估计能差出三十条街去。
不过,好歹也是纯种的。
贺兰尚同摸着大黑马的鼻子,有些心疼的说道:“李大哥可要爱惜一些,他跟了我好几年,说是兄弟也不为过...”
李延寿有些烦躁的把早饭丢到一旁,抢过贺兰尚同手里的缰绳。
“知道了!”
他直接翻身上马,正打算扬起马鞭。
看到贺兰尚同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想了想,终究没好意思使劲抽在马屁股上。
他只好轻轻一磕马肚子,道:“走了!”
贺兰尚同将他送到门口,连连摆手,道:“李大哥慢走!”
他眼中的不舍之色,并非作伪。
这个今年才看看十三岁的孩子,从小没怎么出过远门。
好不容易跟李延寿混熟了,现在,要自己扛起一座山了...
周围的房间里,人影绰绰,很多人有心出来送李延寿一程,却又不敢。
他们现在属于犯忌讳的阶段。
从身份上讲,他们跟段俨和杨豫之,是差不多的。
一直等李延寿的身影消失不见,他们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聚集在院子里。
贺兰尚同没有转过身,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与年龄很不相符的冷笑。
他悄悄握住腰间的刀柄,下一刻,他猛然回身!
噗!
一刀,将某个年轻人的脖颈划开!
周围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噗通!
等那人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人们才开始疯狂的尖叫起来。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人,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段俨和杨豫之算是大鱼,那么冯储这条小鱼的命,我便收下了!”
贺兰尚同的手有些发抖,脸上的肉也不停的抖动,似乎很难维持住这种凶恶的表情。
他是第一次杀人。
但他知道,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或许,等那个名叫贾统的人来到之后,死在他手里的人,会更多!
冯储,德阳郡公冯晋的长子。
和段俨他们比起来,连个屁都算不上。
不大不小,正好拿来立威!
留他的性命到今日,不正派上用场吗?
...
印钞局的存在,不仅关乎到柳家未来的产业走向,也是大唐成为真正万国之国的契机!
这个看似费尽周折的计划,实际上承担着的责任,比很多人想象得还要重得多。
大唐的强大,注定不久的将来,是要进行对外扩张战争的。
无论对于朝廷而言,还是对于柳家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既然是战争,肯定就会死人。
在李二和柳白的眼中,最宝贵的财富便是大唐的百姓。
伤一个都心疼,死一个,日子就没法过了。
利用经济上的手段,实行对外扩张的政策,才是最迎合当下的需求。
柳白立志,要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一个大唐版本的世界货币体系。
相比之下,区区几个公主的性命,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代价。
在李二的心中,同样如此。
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旁人没有资格,也绝对不能,从中分一杯羹。
但凡有人敢染指印钞局,便会成为大唐最恐怖的两个人,眼中的钉子!
几乎就在贾统启程前往岳州的同时,远在东洲岛上的柳白,也在收拾行装。
不过,并不是给他自己收拾行装,而是帮柴令武...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去送死,哭哭啼啼的有个鸟用!”
都说男人是喜欢新鲜的动物,这一点上,李二算是罕见的异类了。
来到东洲岛上,柴令武和巴陵公主变得如胶似漆。
这对夫妇,自成婚之后,压根就没怎么见过面。
可仅仅在几个月之后,柴令武就原形毕露。
现在,他恨不得整天躲着巴陵公主走。
柴令武一边往包袱里塞零碎,一边还要劝慰哭哭啼啼的巴陵,这让他感到分外的厌烦。
“你这个没良心的!”
巴陵用帕子擦着眼泪,一个劲锤柴令武的后背。
看着两人的做派,柳白已经想把眼珠子扣下来了。
他有些无奈的说道:“贾统去了岳州,出使的任务就要重新调整,由乔侃代替他,你顶乔侃本来的缺,去骠国,好在你在岭南住了一段时间,也算是习惯那里的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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