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这同一阵营的五大权贵会坐在一起。
可当这五人落座之后,宁丰却发现了其中的古怪之处。
五人中,陈堂并没有跟叔叔陈金寿坐在一起,而是选择距离众人非常偏远的一个角落位置。
并且,他眼神不断扫视,似乎和陈金寿、张焱、张清三人,存在着某种隔阂或距离感。
张家财团的张清,反倒是和陈金寿很亲近,两人的桌子几乎紧靠着。
不过,联想到两人的背景都是财团掌权者,似乎也不奇怪。
但相对来说,应该是五人当中最擅长社交的明星檀婉儿,似乎非常惧怕陈金寿,在路过他的位置时,步伐都加快了不少,选择了一个相对靠近陈堂的位置后,她那阴郁的表情多了一抹放松。
“他们的人际关系很怪异,对吗?”道格笑了笑,忽然语出惊人:“其实我的建议是,现在将他们五个全部杀了。”
宁丰眉心一跳。
“意外吗?”道格耸了耸肩,晃了晃杯中美酒,优雅的笑容似乎多了一丝裂缝,渗出了一点捕食者的野性:“与擅长梳理情报、讯息的宁丰队长不同,我们幻想深渊更擅长将一切敌人全部铲平。”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的确,暴力铲平是一个方法。
可是,他们这一次进入游轮,要调查的事情很多,容不得道格这样做。
“道格先生,你这是建议,还是……意见?”宁丰交握的双手不由攥紧。
其他人也不禁绷紧了身体。
道格笑容不减看,却不曾急着开口。
忽然,一阵急促的锣鼓声从戏台上传来。
定睛一看,布景道具完成,演员们已经开始了第一幕的表演。
“先看戏吧。”道格微微侧身。
却见数层楼高的戏台开始点燃猩红的灯笼,四周的灯光纷纷一暗。
明明是晴空万里,但戏台的位置却莫名的阴暗下来。
宁丰顺势看了看四周,就连不远处负责点单的茶艺师和其柜台,都被这层阴影所吞没,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那猩红的灯笼,也不知内里用的什么蜡烛,散发出一股纸钱燃烧的灰烬味道。
“嗒!”
“嗒!”
“嗒!”
戏台的木板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紧接着,一个穿着虎裙的老太婆,手持拐杖,摇摇晃晃地走到台前。
她的妆容如同虎面,佝偻的身体仿佛捕食之前弓起身子的猛虎,手中的拐杖也在烛光中多了一层诡异的血色。
沙哑阴森的嗓子,随着戏曲开始幽幽吟唱:
“今日,吾于逍遥山而现,日月抱灵,终有灵智。”
“吾驱飞禽走兽,占山为王,自号为君,加持修行。”
“然,吾不得敕封,法力衰微,需以血肉供养,今日食人,诞育伥鬼之辈,令其披上人皮,徐徐诱之……”
“咦……呀呀呀……”
戏腔之中,老太婆身后上方,突然落下数张血淋淋的人皮。
这些人皮散发的血腥气之浓郁,连坐在远处的宁丰等人都闻得清清楚楚。
这一幕,让所有人脸色一变。
这不是普通的戏!
却见那人皮上,被刀切割的痕迹竟一点点开始愈合。
老太婆更是大嘴一张,整个面部扭曲的同时,一堆掺杂血肉的白骨被她吐到了戏台之上!
这些白骨纷纷摇晃着自己的躯体,笑嘻嘻的钻入了人皮当中!
紧接着,布景如同转盘一样,突然旋转变化,成了一块陌生的树林布景。
老太婆匍匐在一旁,五个血淋淋的伥鬼纷纷聚合在一起,笑声阴邪,继续开唱:
“今日,吾等成鬼,名为伥。”
“乃以人皮作伪,吸引血食活人入那山君之口,助其修行。”
唱词中,伥鬼们在做了一些如同战斗和翻滚的动作之后,从旁边的幕布里抓出了几个画着不同花脸的人。
这些人面露惊恐,口中以戏文唱着求饶之语。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吾有高堂。”
“吾有妻儿。”
“吾等不愿死,更不愿亡于山君口中。”
“咦咦……呀呀呀……”
高亢的唱腔在瞬间变成惨叫。
正是匍匐的老太婆的嘴巴开始撕裂、扩大,顷刻化作血盆之口,将这些人一口吞入。
霎时,血肉横飞,残渣不断从齿缝当中溢出。
老太婆很享受这样的美食,身上的衣服也被鲜血染出无数斑痕血点。
此刻,宁丰看向五大权贵。
却见这五人,要么面无表情,要么看的嬉笑连天,对于眼前的血腥之景毫不在意。
台上,五个伥鬼演员聚拢一起,继续唱道:
“吾等供养山君,已有时日,有山君帮衬,吾等血肉之躯也得以修炼有成。”
“然山君为修炼,转而以童男童女进补,村民之流越发稀少。”
“久而久之,山君恐开罪吾等。”
“不如引那临水娘娘、闾山九郎,剿灭山君。”
“甚好甚好,吾等也可重获自由之身,不用茹毛饮血。”
“既如此,我等立刻行动。”
“咦咦……呀呀呀呀……”
这一刻,锣鼓声中,伥鬼和山君老太婆都开始变换动作。
宁丰则看向同伴:“韩大哥,王正德,嫂子,麻烦你们探一探。”
韩成、王正德、杨玥心领神会,径直朝着陈金寿、陈堂、檀婉儿的方向走去。
同时,戏台之上,代表临水夫人和闾山九郎的演员上台。
两人手持法剑拂尘,痛心疾首。
“九郎啊九郎。”临水夫人看向那男子,旋即说道:“汝妹歹毒,以‘五行夺身’邪术,蕴养伥鬼,吞人血肉,屠戮童男童女,天怒人怨,实难放过!”
那被称为九郎的男人上前一步,拂尘一抛,义正言辞:
“吾妹,汝修行不易,怎可不走正道!”
“然,汝有错,伥鬼亦是造杀,为兄今日均不能放过尔等!”
霎时间,闾山九郎先和山君老太婆、伥鬼混战一团。
很快,闾山九郎不敌,身体竟被山君吞噬殆尽!
一旁,临水夫人勃然大怒,手提法剑来攻。
很快,其法袍之上,血斑连连!
随着锣鼓、二胡、琵琶等乐器演奏到最为紧张的高潮之曲,临水夫人竟是刺瞎了山君老太婆的眼睛,拔掉了她的舌头。
至于那些伥鬼,则是被濒死的虎君直接撕碎于脚下!
在他们死亡之前,则高声唱道:
“吾等不甘!”
“吾等不愿!”
“吾等将寻找新主,继续搬弄是非!继续更换伪装!继续夺他人记忆流光!”
“咦……呀呀呀……”
当这一幕表演结束之时,戏台之上响起一阵爆鸣般的器乐之声。
杨诚则是震惊地看向宁丰:
“这最后一幕,不是和陈奶奶杂物间的神龛造像一样吗?”
“这么说,那造像隐喻的并非是临水夫人和山君之间通力合作?”
“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加上五行伥鬼在虎皮幻境当中说的话,似乎……”
“情况的确不太对。”欧阳南补充道:“这出戏,从头到尾更像是某种暗示。”
宁丰微眯着双眼。
如今来看,的确如此。
开场的时候,老太婆的话其实是一种自述。
戏文中,这位山君乃是在“逍遥山”这个地方开了灵智,以一头猛虎之身修炼成精,但因为没有山神的敕封,只能通过吃活人来增进法力。
而逍遥山,便是闾山派供奉的闾山九郎许真君修行之处。
紧接着,山君通过吃掉的人的骨头、人皮,制作出了五位伥鬼。
这五位伥鬼根据戏文当中临水夫人的说法,被山君以“五行夺身”的邪术修补他们自身的血肉之躯。
一开始,五个伥鬼还是愿意伺候山君的,但随着他们自身的躯体开始完美,村落童男童女血食的减少,他们害怕了,所以便引来了临水夫人和闾山九郎。
结果就是,先出手的闾山九郎死在了妹妹山君之手。
临水夫人紧随其后,和山君拼了个两败俱伤!
如果将这一切的剧幕,代换成目前调查到的人事物。
那就是……
身体有疾病的权贵,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找上了陈奶奶这位扎彩匠。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有求于她。
陈奶奶应该也帮助了他们,用的就是戏文当中的“五行夺身”的邪术。
但随着五大权贵逐步变成了五行伥鬼,他们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之后,便想要摆脱陈奶奶的控制。
这个时候,便迎来了代表“闾山九郎”的老道士,因为老道士和陈奶奶的关系,便如同这戏文当中的九郎和虎君,乃是兄妹。
可若是如此,岂不是意味着陈奶奶吞噬了老道士?
而后紧接着,是雯昕和涂宇阳因为逃杀大赛进入了游轮,从五行伥鬼的口中可以得知,拔掉陈奶奶舌头和眼睛的是涂宇阳,辅助的则是雯昕。
所以在这里,涂宇阳、雯昕等于是戏剧当中的“临水夫人”!
而在最后,五行伥鬼说要找寻新的主人,或许就代表着那位福利院的院长?
一切逻辑都对得上。
可最大的问题在于,陈奶奶作为扎彩匠,有这个本事杀了老道士吗?
而且,五大权贵和五行伥鬼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也需要找寻更多的线索。
并且,戏台伥鬼最后的三句话——“搬弄是非”、“更换伪装”、“夺取记忆”又是什么呢?
突然:
“嗖!”
仿佛是有什么阴冷的身影,自不远处的娱乐区的入口处一闪而过。
众人定睛一看,在四周一片阴影的情况下,那个入口也是唯一有光源且清晰的地方。
那种凶戾的气息,还有一闪而逝的背影,和陈奶奶如出一辙!
“宁丰,我去看看!”欧阳南眼睛一抬,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旋即,道格看向宁丰,笑容不减:
“看你的表情,这出戏文当中的情报,应该和你调查的很多事情不谋而合了?”
“那么,宁丰队长还是坚持要继续这样一步步调查下去,而不是……直接铲平杀死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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